养灵记

　　在桂京楼见面后，因着这几日京中的事情，她也不敢频繁和庆闲联络。

　　知晓了庆闲两人目前被保护着，施灵双放松下来，安稳地在府内院子中做着女红，看着医书。

　　这几日，她明显能感觉出季怀瑾越来越忙碌了。

　　他有时会托逐云传口信，告知她今日自己不来。有时却忙得两日不见人影，直至第三日两人见面的时候提上两句向她解释。

　　施灵双听着他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件事，目光中不由自主流露出几分担忧。

　　季怀瑾发觉了，他安抚似地捏着她的手：“放心，不会有事的。”

　　“只不过，接下来有个几日，我怕是不能过来见你了。”

　　季湛准备出手了，从故意把大皇子的把柄透露过去的那日起，季怀瑾就无法和以往一样完全置身事外。

　　他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惊讶于季湛一步步缜密而直白的计划。

　　季湛前些日子找他，先是照常说了些事务，随即在不经意间问：“京中的风声，你觉得如何？”

　　这是直接将这件事捅破了，季怀瑾挑眉，看着他理了理公碟后，慢条斯理道：“我认为还不够，差些气候。”

　　季湛这些日子以来，面上的神色较之从前，越发没有波澜。闻言，也只是眼中闪过一道暗光：“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明日起，风声会有些变化。”

　　他说完这话后，故意晾着季怀瑾片刻，仔细翻阅了两份公碟。

　　“这两日，我暂时不动。”季湛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着季怀瑾，“我知道堂哥也有自己的心思，旁的心思我管不着，但你答应我的事，我要见到你完成。”

　　这句话明显有些打压的意味在，季怀瑾不恼，周身气质甚至都没有季湛设想中的变化。

　　他只是一如在人前一般，宴然笑了笑：“当然。”

　　好像自他偏向自己之后，无论说什么，他都是这幅不疾不徐的模样。

　　等季怀瑾走后，季湛才用力按在那一沓公碟上，眉眼间渐渐布满阴云。

　　他的眼神极沉，心中布满各种心绪，可饶是如此，也看不透刚才离去的季怀瑾究竟在想些什么。

　　季湛兀自深思了一会，直起身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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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日听季湛说京中风声将有变化后，季怀瑾特地多加派了两人去注意。

　　果然，就在第二日，手下的人立刻传信回来。

　　原先京中大多是暗指皇帝此举奇怪，有返道德。现在更盛一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种说法，翻出多年前皇帝上位不正，这么些年来本朝气数将尽。

　　这种说法愈演愈烈，忽然间盛极一时。

　　原本有些空洞的说辞渐渐完善，甚至扯出来什么天降刑罚，连带着京城巷子角落处一些算命摊子现在都络绎不绝。

　　季怀瑾清楚这件事是季湛开始出手了，他在这几日里对各种公文事件的处理也多留心了几分，暗地里往施灵双身边送了不少人过去。

　　直至昨日，季湛又以另一个名头约他相见。

　　这次见面，他看上去没有几日前那次那么犀利了。

　　季湛这次是与季怀瑾相约在一处别院里，院子周围围着一圈侍卫与暗卫。

　　“来，坐。”季湛态度温和，“今日请堂兄来，是想请教一下，不知道我六皇弟几年前的那些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他的态度温和，但浑身紧绷着。季怀瑾一看，眼中便含上了些冷冽的笑意：“殿下今日这般架势，挺有意思。”

　　表面上看着是保护他们的安全，防止事情泄露，实际上就是在威胁他。

　　季怀瑾很快便收起了眼中那份冷冽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刚刚那句话和那丝笑意不是他的一般。

　　他那处带过来的卷轴，展开，和季湛仔仔细细地讲述着。

　　偏偏季怀瑾越认真，季湛心中就越发憋着一口气。

　　季湛很早之前就知道，若是这位堂兄是他的某位皇兄，并且恰巧有争权夺位的心思，他一定赢不过他。

　　只是这件事并不可能发生，况且从前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老谋深算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心境又是一回事了。

　　他现在终于有些理解为何当年父皇继位前赶尽杀绝，甚至连旁系都没有完全放过的原因了。

　　季湛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到季怀瑾带过来的卷轴中。

　　详细地讲完，已至深夜。季怀瑾收起卷轴，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

　　“我承诺的事情基本上完成了，剩余一些会书写下来差人送到府上。”季怀瑾道，“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并不打算掺合。”

　　他等待了一会，见季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便打算离开。

　　可谁知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季湛说：“堂兄，这些事情，不是你说不掺合就真的可以置身事外的吧？”

　　季怀瑾背对着他，微微皱起了眉。

　　他没有回话，先推开门看了眼外面的环境，随后关起门，转身看着季湛。

　　季湛的声音很阴沉，面上的神色也没有多好，眉眼压低，一脸阴郁，原本端正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扭曲。

　　季怀瑾看着他，笑了笑：“那殿下说，想让我做些什么？”

　　“关在这件屋子里威胁我继续做事？还有什么呢……”季怀瑾变得悠闲起来，原先还算绷着的身体放松，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

　　他慢悠悠的语气让季湛面上更是阴沉几分，季湛也扯起嘴角笑了两下：“就算是把堂兄关在这里，要不了几日事成之后，对我无法造成任何后果。”

　　等待他登上那个位置，季怀瑾又算得了什么。

　　可他看见季怀瑾闻言，摇了摇头，叹道：“殿下。”

　　面色悠然的表情不似作伪，让季湛心中泛起了一阵不安的预感。

　　“难道殿下真的认为，我这次过来没有丝毫准备吗？”季怀瑾点了点卷轴，换了种语气，“季湛，你用从我身上学到的东西对付我，也不想想自己是否完全学会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季怀瑾开始如同其他人一般一直称呼他为殿下，许久没有真正说出这个名字了。

　　他的语气玄妙，听得季湛更是怒气上冲，冷笑一声：“我从你身上学到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堂兄先前没有弱点，端王府与世子府都围得铁桶一般，让我一通好找后不知该如何下手。不过现在……我想那位施二小姐的确是很动人的姑娘。”

　　他话音刚落，就见到季怀瑾脸色微变。

　　季湛故意不再往下说，等着见他着急的模样。可季怀瑾只是低眉沉思片刻，复又抬起眼来，眼中的神色再次恢复回到平静无波的样子。

　　“殿下拿这个威胁我前，没有好好调查过吗？”季怀瑾问道，不再理会他，开门往外走去。

　　他走出去前，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四周院子围满了暗卫与侍卫，虽说他也带了些人来，但总归要厮杀一番。

　　却没想到推开门后，外头静悄悄的。

　　抬头可见天空上耀眼的繁星，院中垂柳随着夜风的吹拂轻轻摆动。

　　身后的季湛坐在桌前，一手紧紧握着茶盏。他没有出声下令，也没有任何举动，似乎已经不在意季怀瑾了。

　　季怀瑾脚步一缓，特意在门前停顿片刻后才抬腿走出。

　　一路安稳地走出了前院，直至走到自己人身前，他才微不可置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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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间的谣言越传越盛后，却忽然没有了下一步的举动。

　　季怀瑾没有松懈对公碟事务的安排，也没有放松府周侍卫的防护。

　　但除此之外，这几日的事情确实比上几日少上不少，以至于他偶尔晚间有空去寻施灵双了。

　　施灵双也有所感，在他到来后便立即关切问道：“阿瑾，你这几日可还好？我见你忙碌，外头传闻也越发紧张，总是担心你。”

　　她甚至还问过逐云几次，逐云每次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小姐放心，主子无事。”

　　后来无论是她如何去问，旁的都不肯多说了。

　　施灵双问了两次后也清楚这是季怀瑾的命令，她就不再多问了，只等着他来。

　　季怀瑾心中一热，道：“我没事，反倒是阿双，我担心你。”

　　施灵双被他这样一说，抿唇道：“你担心我做什么，我现在连院子门都少出，整日里还有逐云和施府的暗卫，安全得紧。”

　　季怀瑾近来虽很少过来，但逐云每日的禀报他听得很认真。

　　他知晓她现在无事很少出门，也清楚有了施宅暗卫与逐云，她自然是安全的，更何况他早早还拨了两队人暗地里护着这里。

　　只是那日听到季湛语气阴沉地说出那句话时，心里还是会止不住地咯噔一下。

　　那天回来后，他直接赶到施府里她的院子中来，见到她安然入睡的模样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季怀瑾看着面前不停说话的小姑娘，双眼微眯，心口一阵一阵的满足与宽慰。

　　是他一步步陪着她成长，是他一点点看着她的改变，她的一切也都应当有他一份在。

　　她正在关心他：“阿瑾，我知道你不愿让我担心，认为这件事很危险。”

　　她用那张软软的唇瓣一张一合的，说着动人的话：“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我希望能和你共同承担这件事，而不是一直在庇佑之下。”

　　她说完后，俏皮地眨眨眼，莞尔一笑：“你瞧，我连影响了我这么多年的那件事都接受得好，没有什么事是我扛不住的。”

　　季怀瑾忽然很想很想抱住她，狠狠地亲吻她。

　　这样多天没来了，他这么忙碌，她又如此关心在意他……

　　于是他上前一步，伸手环住她，在她惊讶的视线中压着她迫使她紧密地贴在自己身上，然后附身亲了上去。

　　他这次亲得很急，吻如雨点一般落在她的唇上，亲得施灵双迷迷糊糊，视线朦胧起来。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只有唇上的感受如此强烈。她有些晕晕得看着面前的季怀瑾，慢慢伸手很轻很轻地搭在他的肩上。

　　感受到施灵双的回应，哪怕是如此轻微的回应，也让季怀瑾十分受用。

　　他更紧地压着她，仿佛要揉进自己怀里融为一体一般。

　　施灵双微弱的回应都被他吞入腹中，换来的是更猛烈的亲吻。

　　他吮着她的唇，蹂躏着，轻咬着，一直到施灵双的身体发软渐渐下滑后，才终于停下这激烈的动作。

　　季怀瑾松开了她的唇，看着她被亲得红肿的唇瓣，眼神一暗。他偏开头，仍旧紧紧地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平复着呼吸，直到呼吸渐渐平静了后，季怀瑾才开口道：“阿双，我以后会让逐云如实告知你的。”

　　施灵双还处于有些懵的状态，听到他这句话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他看了看。

　　看得季怀瑾眼神更是幽暗，深吸一口气后慢慢松开她。

　　“啊！好，阿瑾。”施灵双回神，连忙顺着他的动作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胡乱地点头。

　　阿瑾从不会自以为是，他尊重她的每一个想法，从小到现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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