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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扶身份
第六十三章
“怎么了?”她的手细细摩挲他的脸,想要抚平他的哀愁与不安。
路宴清眉眼晕着一层水雾,那抚摸脸旁的手愈发炙人,股股刺入骨髓的寒气爬上后颈。
挣扎的内心,冰火两重天。
一滴泪滑落到少女的指尖。
叶惊棠一怔,指尖的泪水并未停下,继续滑落至手心,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心袭来。
不等她询问,男人俯身向她扑来,双手死死将人箍在怀中,恨不得将自己融入对方的身体中,哑声道:“我这般不好的人,怎么能困住你呢。我这么不好,你为什么会要我。”
此刻的他并不是在故作病弱从而谋求她的怜悯,是真真正正的为自己卑劣、龌龊而感到羞愧。
她真心待自己,自己却这般算计。
叶惊棠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双肩后压,努力将自己紧贴他的胸膛,细细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路宴清,你站起来后可要好好抱抱我。”
她始终觉得拥抱是最为亲密的,紧贴着去感受彼此的心跳、呼吸、温度,虽隔着皮囊但两颗心是一体的。
“你说什么?”他有些怀疑的耳朵,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说了什么?她说站起来要好好抱抱她?意思就是说…说她还要他的,不会离开的。
“怎么?你是打算腿好了,把我甩了?”
“绝不!”说完放开她,举起右手发誓道:“我路宴清此生若负叶惊棠,便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一言一行皆为本能,皆为真心。
她静看着,并未去阻拦他口中所言,因为她要看的是行为,是内心。
目光不知不觉从男人那张脸上转向他的右手手心,上面有着不是很醒目的疤痕。
她抬手先是轻握对方的手,而后指腹从上而下描摹他的疤痕。初次的长疤痕和后面剑捅的窟窿直接将生命线,智慧线、感情线全全阻断、遮掩。
叶惊棠将男人的手放下,靠着自己的手落在大腿上,“就这手相,怕是找个真高人都看不到透你这命是何走向。”
路宴清反手紧握住她的手,将其放在自己心口,“我的命,在你手上。”
“我的命,是你改写。”
“那你可要好好活着。”
“自然,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和阿语。”
叶惊棠眉眼弯弯,漏齿一笑,捧着他的脸,再次落下一吻,“好。”
就在路宴清以为就这般蜻蜓点水结束一吻之时,那原本捧着他脸的双手转而抱住了他的脖颈。
怀中的人仰头看着她,明媚又灿烂,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
“低一下头。”
低沉的话语似蛊惑,喷洒的热息似春风,路宴清鬼使神差地照做,将头向前低了些。
少女带着笑的唇就这般吻了上来,青涩但带着最本真的情,一点点摩擦着,吻吮着。
路宴清即便是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还是本能做出了防护,宽大的手扶着少女的后腰和侧腰。
原本由叶惊棠主导的吻,渐渐被路宴清所掌控,他疯狂地汲取着。
他需要一次次去确认叶惊棠对他的感情。
他实在是太贪得无厌了,想要的越来越多了。原本觉得不管爱不爱他,只要…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可这日日夜夜的相处,这实实在在地体验到后,他不想只这样;他想要人、想要爱、想她时时刻刻在身边、想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哪怕是她对旁人的厌恶仇恨都不许超过对他的爱意。
路宴清太害怕了,怕自己这荒芜的心海留不住这自由自在的鲲鹏;怕她会厌倦,甚至是仇恨自己。
越想吻得越深。
……
…
一月中旬,眼瞧着除夕渐近,整个梁京城即便是白雪皑皑一片,寒意也未劝退这份热闹。
五年前起,韩若初便会在除夕前几日在城外施衣布善,为那些穷苦人家送些过年的米面粮油、衣物等这也算是她苦寂的生活里的一点盼头。
有些事做,也好叫她没有精力去痛苦悲伤。如今,脸上倒是带着笑意。
叶惊棠虽然不能一同前往,还是给人一些银两,说也算是自己一份。
“对了,上次叫你送给春扶的东西,送了吗?”
云珠有些不愤,“送了,人家不要。”随即又说道:“您瞧您,时常念着她,您和侯爷受伤出事也不见她来瞧瞧,哪怕是封信,捎几句话的。”
叶惊棠并未恼,“她那情况你也是清楚的,身不由己。”
想想过几日自己便能出门了,又说道:“那也只能过两日我去瞧瞧,只希望她无事便好。”
这人本为官妓,怕是想要欺辱她的人不少,加上自己上次替她出头,虽然这楚逸不敢去刁难她了,但总归是不好的。
可,真正苦海该如何解脱呢?
她问过春扶是因何事受牵连,对方死活不说,还苦苦哀求她不要去查,等时机到了她自会告诉她。
即便是再好奇,她还是压下了。
这妓院中的其她人,又如何解脱呢?
叶惊棠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可又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压在心头。
滚滚历史长河,螳臂当车,渺小又无能为力。
除夕之夜,宫中大摆宴席,路宴清也久违的出现了宴会上。
皇帝也在宴会上公布了让其担任武选司郎中的消息,全场哗然。
这虽是个从四品的官,但却掌握着武将的命脉,更何况这人还是路宴清。
皇帝对路宴清的偏爱和重用,不言而喻。
从宫中离开后,叶惊棠原本想去看看春扶,但刚到门口便被告知这人被王丞相府上唤去了。
大齐说左右两位丞相共同辅政,瞧着确实是有制衡之用。但内里并非如此,这位王丞相出身太原王氏,世家大族,族中门客遍布朝野。
可以说,王家把握着文臣的半壁江山。
她脑子一热竟有了想去王家要人的冲动,可门帘放下时带起的一阵寒风叫她清醒了。
除非能真正地离开那魔窟,否则即便是要到人了,也无济于事,还会叫人日后更难过。
叶惊棠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开始有些瞻前顾后,束手束脚起来。
“怎的了?”
叶惊棠将想法说出:“我想要春扶,可以吗?”
她想,若是路宴清向皇帝要个人应当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皇帝也不会不同意的。
良久之后,路宴清沉重地摇摇头。
“为什么?就一个人而已。”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行,“你是担心我的名声吗?我不在乎的。若是担忧你的……”
越说到后面,便越沉默。
叶惊棠自己的,她倒真是不在乎,但是路宴清的,她…她确实是在乎的。
她自然也不能叫路宴清拿自己的名声官途去换。
他前脚刚当上武选司郎中,后脚便跟皇帝要了个官妓,怎么看都叫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御史台怕是要参他好几本。
路宴清不语,本就暗沉的眸子附上一寒霜,仰头叹了口气,良久才一字一句吐出,“她本名,叫李月柔。”
“李月柔?”她复述一遍,先是不解,嘴上又呢喃了几遍,“李月柔?李…月…柔…李……”
明白过来后,全身的血液都冰冷起来,后脖颈想被人紧扼住,呼吸不得,眼眶一股酸涩,“李…是那个李吗?”
是那个通敌叛国的李吗?是那个害死周路两家的李吗?是那个害死七万将士的李吗?
回答她的是路宴清闭上双眼,重重的点头。
叶惊棠大脑犹如惊雷而过,后背阵阵寒风叫她止不住的发抖。
她做了什么?她该做什么?
路宴清面露担忧,想将人拥在怀中,只可惜无能为力。他只能握住她的双手,不让她独自承受这份痛苦。
“阿语心善行善,无过错。细究起来,可能……错也不在她。可这事,你我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周家五口人、路家七口人、七万将士,以及千千万万个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家庭。
不是说她和路宴清不计较就可以的,何况真的能不计较吗?
她父亲兄长所做之事,不该牵连她,可当真落到自己身上,好似并没不是说的这般轻巧。
皇帝不会同意,百官不会同意,百姓不会同意。
母亲、姐姐、绮毓,甚至是平章他们都不会同意的。
往日不知也就罢了,如今她当真是无法心无芥蒂。
叶惊棠挣脱了男人的双手,“回府吧。”
路宴清看着空落落的双手,他有想过是否该告知她,反复思量终究还是说了。比起此刻的煎熬痛苦,也好过日后投入过多情感后得知真相来得好些。
马车启程驶向武靖侯府所在方向。
新年伊始,路宴清便正是上任。
二月天雪也开始化了,中旬之时府上收到了兵部尚书的请帖。
总归来说是路宴清的上封,加上路宴清刚上任,自然是没有不去的道理。
尚书府喧闹的人群未留意悄悄离席的何骁。
何骁穿过雨廊,来到花园静谧处,一抹青绿色的身影站在荒芜的亭内静候他。
此人,正是李月柔。
李月柔见人来,泪花止不住地落,上前紧抓着对方的小臂,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
二人相望着,几次欲言又止。
“月柔,对不住。”
泪花翻涌着,还是强忍着不落下,连连摇头,“二哥哥,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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