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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反扑暗潮
朱雀大街的晨雾裹着未散的桐油味,韩昭的指尖抚过户部新制的银锭,锭底暗刻的"丙戌"二字刺得他瞳孔骤缩。这批用于兑付世家粮款的官银,竟与十五年前三川堤坝贪墨案的赈灾银锭同模同款。白无垢的青竹伞尖挑起一锭银子,伞面翻转间露出夹层的赤铁矿砂:"韩大人可知,工部熔铸这批官银的矿砂,正是当年炸毁旧堤的青冈木灰烬?"
谢明夷撕开粮仓账簿的手突然顿住,"每石百两"的墨迹在晨光中泛着血光。三日前还标价十两的粟米,如今被世家哄抬至此,朱雀门外的流民已开始哄抢官仓。他蘸了茶水涂在纸背,水渍晕出"七月廿三支青冈木三百车"的字样——正是工部贪墨案的旧账笔迹。"东南三十六驿的粮仓全空了,掺砂的赈灾饼连野狗都不啃。"碎屑中掉出的半枚翡翠扳指内侧刻着漕帮印记,与军妓营细作身上的刺青严丝合扣。
城楼下铁链拖地的声响刺破晨雾,三十六个赤膊粮商被捆在刑架上,锁链与青石板碰撞出火星。最年长的老者突然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诡谲图案:"韩大人!您的新政是要绝了世家的活路啊!"白无垢的伞骨刺入老者肩胛,逼出的毒囊滚落时沾满赤铁矿砂,在青砖上划出十五年前三川堤坝的走向。
暮色染血时,八百里加急战报撞开宫门。信使背上插着的红翎箭镞刻着"崔"字——谢明夷母族的家徽在残阳下泛着冷光。韩昭展开染血的绢帛,北境十七卫所的求援血书竟叠成婚帖形状,崔氏嫡女与幽州节度使的联姻文书赫然夹在其中,朱砂印泥里渗出的赤金砂与玄冥部可汗印鉴同源。
"好个围魏救赵。"白无垢伞尖挑起联姻文书,青竹纹路在烛火中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崔家要用五万边军换新政暂缓,谢侍郎的朱笔还悬在勾决'通敌名录'的'崔'字上方呢。"她突然扯开文书夹层,三百枚青铜骰子倾泻而出,每颗骰面刻着的"仁"字都被赤金砂重新勾勒,与公主玉佩残片在案几上碰撞出清脆杀机。
子夜时分的刑部地窖弥漫着陈年卷宗的霉味,韩昭的铁尺劈开焦黑的《孟子》残页,露出埋在下层的刺客名册。所有画押指印都是左手拇指,与十五年前河工名册如出一辙。当他刮开封泥,朱砂里渗出的三川河淤泥正与白无垢昨夜截获的密信印泥同源,窗棂外忽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五更梆子撕破寂静,十七个黑影掠过谢府屋檐。谢明夷的裁纸刀插入窗棂缝隙,刀锋上挑出一截浸毒的袖箭。混战中飘落的户部调粮令坠入火盆,焦黑的"丙戌年"烙印与新政官印严丝合缝——崔氏代掌印鉴的私章在火光中狰狞如鬼面。
晨光刺破乌云时,太极殿前的丹墀下跪着三十六名世家官员,霜雪在他们官袍上凝成孝服般的惨白。韩昭的朱笔悬在连坐名册上方,墨汁凝结成冰珠:"昨日核销的三百车矿砂,七成掺在玄冥部的铠甲里——诸位大人是要用敌军的刀剑,试试新政的锋芒么?"名册边缘的金箔簌簌而落,与三川堤坝的赈灾封条同源的赤金砂在青砖缝中蜿蜒如血。
白无垢突然撑开伞面,内衬的田亩清丈图倒映着冲天火光:"韩大人不妨猜猜,朱雀大街三十六个粮铺的地契,盖的是崔氏的印还是谢氏的章?"她指尖弹出的青铜棋子滚进炭盆,洛仓大火残留的药引腾起幽蓝火焰,将名册上"崔"字烧成焦痕,焦味混着暴雨前的土腥在殿中弥漫。
谢明夷跪在焦尸堆里,染血的《春秋》书页间掉出半幅襁褓。十五年前决堤柳树上的婴孩遗物,布料缝线竟与新政官服织金纹如出一辙。当他撕开封皮,掉出的互市通关文牒上,玄冥铁骑的烙铁图案正被暴雨冲刷得愈发清晰。七辆蒙着青布的运尸车在雨幕中驶入崔府,车厢里整整齐齐码着的工部铠甲泛起冷光,甲片接缝间距二寸三的尺度,恰是量河绳绞盘丈量出的死亡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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