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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
吕禾和沈牧的故事,就跟许多俗套的话本子一样。
世家小姐和不入尘世的谪仙的故事。
只不过,世家小姐没有爱上仙长。
那落入凡间的谪仙也是个黑心眼的。
“和我一样,沈牧也是被吕禾捡回来的。”
“那会世道动乱,人人自危,恨不得家家户户闭紧门窗。也只有她那个傻子愿意救人回来。”蛇妖冷笑一声。
沈牧伤得很重,男子半阖着眼眸晕倒在将军府门前,浑身是血。尤其是肩膀处,一道妖兽利爪造成的裂痕深可见骨。
为了抵御天火和四处肆虐的妖兽,先人皇向宗门求来了庇佑符分发给百姓。家家户户只需将符咒贴在门口,大门紧闭便可暂时得以安宁。听见外面微弱的求救声,吕禾不顾反对坚持要开门。
“阿蛮,我得救他。”
大门打开,沈牧被抬了进来。
只第一眼,蛇妖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对劲。如今距离天灾发生,已经过去了月余,天火灼烧,妖兽无情,若失去符咒,凡人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孤身在外至今居然还剩下一口气。
最重要的是,这人身上萦绕着一种她最讨厌的气息——灵气。
他是修士!
“吕禾,他不是凡人。”原本懒洋洋晒太阳的小蛇直起身子,浅金色的竖瞳危险的眯起。
吕禾顿了顿,皱眉低头看向男人。
“你是修士?”
沈牧年轻时亦是四九洲相当貌美的修士。闻言他轻喘着气,鸦羽半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盖住眼底的情绪。
“多谢小姐搭救。”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在沈牧的故事里,他是仙门长老游历时带回宗门的杂役,平日里只是打扫药田,顺带着帮着师兄师姐做些他们不愿意做的杂事。
“在下听闻人间动乱,亦有一番相助之心。便央了长老一同下山,只是没想到……”
在遇见妖兽之后,那些人居然狠心到将他抛下当做诱饵自己逃命。
听他说完,吕禾没再吭声,只是端过来一碗药汁放在床边。
“我这里不欢迎修士,伤好后阁下还是请离开吧。”
“可是……”
沈牧还想再说些什么,一身素色麻衣的少女却早已关门出去。
虽然吕禾表现的还是那般冷硬的模样。但阿蛮知道,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沈牧就这样在府上留了下来。
“母亲,她为什么会讨厌修士?”沈则安小心翼翼的开口打断。
“因为吕将军。”
“吕将军?”
“灾厄发生后不久,吕将军就牺牲了。”
楼云挽试探着开口,“是因为十方妖邪?”
当年十方妖邪借着妖鬼阵松动重回人间,人族为了抵抗妖鬼和天火,折损了数名大将,想必这位吕将军也是如此。
“不,不是的。”蛇妖阿蛮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是修士。”
“吕将军,是被修士害死的。”
这……
在场四人闻言皆是愣在原处。
“灾厄在前,修士与人族当一同御敌才是。怎能再起内斗?”宁择玉皱眉,率先开口。
“是啊,长老们早就说了,我们修士既踏上了仙途,便要肩负起众生的使命!父亲、父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道理?”
“阿蛮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呀?”
蛇妖没有理会沈则安急切的质问,而是像目光掠过楼云挽,缓缓停在了一直在一旁没吭声的微生羽身上。
“你当时应该也在中州吧?”
微生羽脸色变了变,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那就告诉他们,我说谎了吗,羽……”
“够了,”微生羽打断她的话,“她没说错,吕将军……确实死于修士之手。”
中州城百年前的浩劫,史书记载是神明降下天火的惩罚。但只有修士们知道这不是什么天灾,而是深渊之下妖鬼阵的异动。
“自从中州大乱,吕姐姐便日日心神不宁,担忧远在边关的吕将军。”
“但那会将军常常来信,说边关一切都好。虽然也有天火侵袭,但他们很幸运,遇见了沈家的修士。帮助他们建立结界,还好心将传讯符借给他传信回家。”
要知道,若是依靠普通的信鸽可没法穿过层层妖兽将书信带到中州。
“可将军不知道,正是他眼中这些侠肝义胆的沈家修士最终害死了他。”
沈家……吕将军……
楼云挽听着阿蛮的叙述却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依稀有什么零碎的画面闪过,她痛苦的捂住额角。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当年中州的事情果然和她丢失的记忆有关。
“阿挽,阿挽,你怎么样?”腰间的铃铛叮当作响,宁择玉着急的看向面色惨白的女子,袖中的手掌暗中攥起。
她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年轻的仙君并不确定,毕竟当年的那场天灾对她的伤害太大,大到让她神魂重创濒死,失去全部记忆。
也让她与他自此,形同陌路。
“我、没、事。”楼云挽单手撑着脑袋,停顿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说下去,吕将军真正的死因。”
直觉告诉楼云挽,吕禾的事情与她丢失的记忆有很大的关联。
“事情发生在天灾现世的第三个月。”
她始终记得,那是一个飘着微雨的夜晚。
“爹爹的信已经迟了三日。阿蛮……你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等到半夜也没有见到熟悉的传讯符亮起,吕禾起身将窗户关上,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愈显单薄。
“边关有沈家助阵,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虽然阿蛮作为妖族打心眼看不起那些眼高于顶的修士,但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沈家修士的存在便是中州的最后一道屏障和保命符。
“但愿吧。”吕禾叹了口气,给炭火边的小蛇掖了掖被角,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被一阵低呼声打断。
“小姐,小姐,将军来信了!”
“来信?”屋里的一人一蛇都有些怔住。如今外面天火和妖兽横行,怎么可能还会有信件?
不依靠沈家的传讯符吕将军如何将信件送到。
“可这样一封信就真的交到小姐手里了。”
“送信的……”阿蛮顿了顿,可能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是一只狐狸。”
一只白狐。虽然身上大大小小烟熏火燎的伤口已经将它的毛发摧残得不成样子,但阿蛮还是从仅存的尾巴尖上看到了几根雪白的狐狸毛。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间看到妖族,除她之外的妖族。
送信的白狐……
楼云挽莫名心中一紧,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铃铛。
“楼挽挽……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继续说。”
“那是看起来一封很普通的信件,但角落处却有人皇的徽记。”
人皇?
微生羽眸光一闪,朝着旁边看了一眼,而后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
“里面有一张字条和……一块纯黑的玉佩。”
“我不知道那字条上具体都写了些什么,只是吕禾看完脸色就变得很差很差。”
蛇妖从未见过这个素来勇敢坚韧的少女露出这般慌张的神色。
“阿蛮,阿蛮……爹爹可能出事了。”
吕禾纤长的手指攥紧的信纸,她抿着唇,来狭小的室内来回踱步。
“是沈家那些人,是沈家做的!”
“他们还会对爹爹下手的。”
“不行,我要去边关!我要去边关!”
“吕禾……”
“发生什么了?”
阿蛮担忧的看着面前焦灼难安的少女,直觉告诉它边关绝对发生了什么难以预料的意外。
女子闻言转过身,她看向床榻上的小蛇,而后一咬牙朝它走来。
“阿蛮,阿蛮。”吕禾轻轻唤着它的名字,将那块墨色的玉佩小心的挂在蛇妖的脖颈上,郑重开口。
“阿蛮,我知道你是妖族。”
“世道艰难,如今爹爹在边关蒙难,我不能视而不见。他们拼死送出这样东西到我手上,但修仙世家的手伸的太长,不知道沈家还有多少密术功法没有施展。”
“我身边现在已经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只有你有能力护住它。”
“这个东西你收好,切记任何人都不要说,不要给。”
否则就是天大的祸事。
吕禾最终还是没去成边关,因为比她收拾行囊更快的是吕将军的死讯。
元历五年,妖物暴动,天火横行,中州人族宣威将军为护城池战死边关。
“当然,这些都是对外的说辞。”蛇妖叹了口气。
“吕将军真正的死因,是沈家。”
“他宁死也不愿意交出那样东西,修士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只是可惜堂堂宣威将军,最后连尸首都没能留下。”
驻守边关的将军没有死在敌人手里,而是死于仙门的机关算计,何其可笑。
吕禾自此,恨透了修士。
包括沈牧。
“那母亲后来为什么会嫁给父亲?”
“又为什么会回沈家?”
“嫁给沈牧?”蛇妖嘲弄的看着沈则安,“在我们妖族的世界里,两情相悦方为婚盟。”
“沈牧那种,顶多算得上是趁虚而入的歹人。蛰伏在将军府多时,甚至趁我化形最为虚弱之时强行带走了吕禾。”
若非她当时被设计喝下了雄黄酒这才在化形之时失去意识,否则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沈牧那种奸佞小人得逞。
“什么意思?母亲不是自愿去沈家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则安的声线有些颤抖,自他记事起就没见过吕禾。沈家上上下下除了那片被封禁的屋子,没人记得吕禾。他一直以为是沈牧怕睹物思人这才下令禁止在府中提及先夫人,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居然另有隐情,就连母亲都可能不是自愿入仙门的。
此前种种怀疑的迹象如今都变成了血淋淋的真相,他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后来我才知道,从一开始沈牧就是故意晕倒在将军府的。他所做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拿到那样东西。”
甚至为了剥夺吕禾身上最后东西还将她镇压在密室里上百年……
何其可笑,为了一个诅咒一般的物件,害死了吕将军,就连吕禾也因此被困仙门,蹉跎一生。
“你说的东西可是吕将军信中的玉佩?”
楼云挽敏锐的抓住关键,能用上人皇徽记的必定是事关重大之物。到底是什么能引得仙门沈家垂涎至此,甚至不惜痛下杀手。
“那是什么?”
阿蛮闻言缓缓抬头,意味不明的目光缓缓落在楼云挽身上。
“你不知道吗,那样东西?”
她……应该知道吗?
思索中的魔主垂下眼眸,错过了宁择玉脸上一闪而过的苍白之色。
“那是诅咒之物,但是人们都叫它——”
“灭世金莲。”
灭世金莲……
——“莲种原是娲神补天之时遗落的一颗五彩石。那颗石头吸收了上清天的清气和浊气竟是开出了一枝双生并蒂莲。”
——“金莲吸收浊气孕育了十方妖邪……”
——“要我说,那珈蓝寺的小活佛可真真算得上是气运加身。额前那朵与生俱来的金莲纹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是个有佛缘的……”
藏经阁里南宫奇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楼云挽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颤抖着声音轻声问道:
“那它……现在还在你手上吗?”
蛇妖愣了愣,缓缓摇头。
“不。”
“吕姐姐又把它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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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直考考考考试(哭
大纲重新顺了一遍,年底之前正文完结!!!
(应该会掉落几个番外,我真的很爱写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