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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学艺
第六十二章学艺
郑蓁华学习舞蹈都要偷偷摸摸的,趁着李媪休息,她辗转来到都督府内一处僻静的院子,阿竺迎了上来。
哪怕已经见过多次,她依然一丝不苟地行礼。阿竺对这位郑家女郎的敬畏,真是刻到了骨子里。
“听说女郎的父亲是大乐令,难怪女郎有如此天赋!”阿竺由衷赞道。
“非也!”郑蓁华擦了擦汗,倒是毫无隐瞒:“其实我既没有练过琴,也没有学过歌,更别提舞蹈了……我祖母不爱这个。”
“其实不管是北朝,还是南朝,贵女们都没有学舞蹈的,”阿竺迟疑了片刻,看向郑蓁华:“学琴倒是很多,府中亦有乐师,贵女若不嫌弃……”
“不用!”郑蓁华立刻拒绝了。
琴技高妙又如何?又没有获得拔什的垂青,可见他不好此道。之前的泗娥歌舞双绝,眼前的阿竺擅长南朝的舞蹈……
所以,拔什偏爱舞伎。
“原来练舞这么辛苦!”郑蓁华感叹:“难怪皇亲国戚、朝中勋贵都舍不得让自家女儿学这个。”
阿竺瞥了她一眼,觉得她太过天真,终于忍不住道:“非也。歌舞伎地位低贱,人人可亵玩狎戏,故而只有穷人家的女儿才被送去学这个。我就是被家里卖了的……”
郑蓁华停了一下擦汗的动作,缓缓说道:“昔年汉武皇帝的卫皇后和李夫人,都是歌女出身,可见歌舞上若有所成,也能有出头之日。”
阿竺想了想,说道:“可是我听说卫皇后还是被废了,终究是帝王的玩物。”
“哦?”郑蓁华听闻此言,倒对眼前这个舞伎有刮目相看。
“虽则如此,男子习文练武,亦是卖与帝王家,”郑蓁华笑了起来:“阿竺,不要妄自菲薄呀!”
南朝的舞蹈,不仅强调身姿、动作和节奏,更讲究眼神和表情的投入。不过十来天时间,郑家女郎倒把南朝舞蹈的精髓学了个七七八八。
“桃根渡,石板路,青丝拂过乌衣户……”
此时,她仿佛就是那位与王郎话别的桃叶,眼神中依依不舍,情思万千,虽然人还未走远,却已生出万般愁绪。
阿竺叹服。
卫子夫和李夫人能受到宠爱,不是因为舞蹈,而是因为她们本人就是光艳动天下的美人。
而眼前这位郑家女郎,虽然年纪小,但已有倾城之色。阿竺暗道:这样的绝世美人,这样的含情回眸,才能轻易俘获帝王的心。
“秦淮月,旧庭空,一声欸乃过江东……”最后这句要配合一个转身下腰,郑蓁华到底功底不牢,一个不小心倒在地上。
阿竺吓一跳,赶紧上前抱住倒地的贵女,看着怀中的人露出失望的神色,反倒露出笑意来。
“你笑什么?可是觉得我跳得不好,你直说就是!”郑蓁华不满地坐起,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非也!”阿竺觉得她索性这般倒在情郎怀中,更加惹人怜惜,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急中生智解释道:“贵人明鉴,我学了十年,才练成了这最后一个动作。女郎虽聪颖,但十天半月,一时也难习得啊!”
“唔…然也,言之有理!”郑蓁华听进去了,这是人家吃饭的本事,十年磨一剑,岂是她几天可以速成的?
横竖自己已把这支《渡头风》学了个大概,自己回去练就行。
出来了许久,郑蓁华怕李媪寻她,于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可是李媪却不在。真是奇了,她总不能去逛寿春城了吧?
过了一会儿,李媪回来了,郑蓁华细细瞧去,发现她脸上似有泪痕。
郑蓁华旁敲侧击两句,李媪却以采买信贽的由头糊弄过去了。郑蓁华见她果然掏出了松烟墨和兔毫笔,不由怅然。
“怎么了?玩疯了?”李媪笑道:“不想回家了?”
“那倒不是!”郑蓁华说道:“我还是想我阿耶和阿母的,不过……寿春只有拔什一人,我实在不放心。”
“你在寿春,河间王殿下才不放心呢!”李媪嗔道:“这里到底是南线边境,女郎还是回平城去吧!”
她想不回去都不成啊!
河间王一旦下定决心,是不容她申辩的。郑蓁华又哭又闹,都被他一一化解。郑蓁华觉得他心狠,河间王却觉得她缠人的功夫又长进了。
眼泪说来就来,泪眼婆娑地瞅着他,他只能先割一城,再割一池,最终允诺,开春之后,郑蓁华可以再回寿春。
郑蓁华得了河间王的保证,这才踏上归途。由于时间太赶,只能日夜兼程,到达孟津渡时,遇到了大雪,河面也开始结冰。
“女郎,不若在这里歇息两日,”李媪劝道:“等河面的冰冻结实了,咱们再过河。”
“也好!”郑蓁华答应了。
这几天赶路,她和郑昇都累坏了。虽然她不用赶车,但是也颠得够呛,一路也没有胃口,确实需要休整。
渡口有一个驿站,众人就在此下榻。
第二日,风雪更大了,郑昇起得最早,出门溜达一圈,手脚冰凉,回来就说“可以过河”了。
李媪想再等一天,护卫们也觉得不妥,郑昇却道:“保氏,如果我们误了火神节,可如何是好?”
郑蓁华脸色一变,立刻同意了。
为了安全起见,马车和人分开走,以此减轻重量。但是北风呼啸,郑蓁华被吹了两下就咳嗽。于是李媪还是让她回到了车中。
一开始都很顺利,行至江心,似有一些轻微的响声传来。
郑昇有些慌了,大叫:“快走!”
护卫正要阻拦:“不可,不可如此,”,然而为时已晚,两匹马似是受到惊吓,撒蹄狂奔起来。
河面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
此时别无选择,众人只能奋力向前跑,而冰裂就在身后追着。
只听“轰”地一声,大块冰面炸开,马车失去承重,马儿奋力扬蹄,沉入的速度更快。刚到岸上的郑昇吓得尖叫:“阿姊!”
两个快到岸边的护卫二话不说,回头游去。
李媪冲入河中,被一个护卫拉住:“保氏,还是在一旁照顾小郎君吧!”
郑蓁华掉入刺骨寒冷的河水中,人都傻了,想要叫,又发不出声音。正当她绝望之际,两个护卫游近了。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想要挥手,却有些支撑不住,最后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她陷在软糯温暖的被褥里,屋里烧着火盆,连一向冰冷的脚也是暖洋洋的。郑蓁华睁开了眼,看到榻尾半躺着一个人,将她的脚连着被褥抱在怀里。
她吓了一跳,吃力地半抬起身,才看清楚,原来是赫兰蛟。
“你怎么来了?”郑蓁华重新躺下,随口问道。
“蓁华,你真的是……”赫兰蛟爬到她的床头,愤愤控诉:“为何如此不小心,吓死我了,你好点没?”
“头晕……”郑蓁华只觉得浑身乏力,声音也像拉风箱似的。
“来,喝药!”赫兰蛟端起一只碗,凑到郑蓁华身边:“保氏也病了,只有我来照顾你了。听话!”
想要郑蓁华喝药,那是难上加难,何况她也不会听赫兰蛟的。
只见她一个转身,留给赫兰蛟一个后背。
“你看你,被子踢开了……”赫兰蛟只能先放下碗,正要给她拉上被子。雪肤凝脂,黑丝散乱,他感觉自己呼吸乱了。
赫兰蛟定了定神,替她裹好,然后把她一整个人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郑蓁华气道。
“喝药!”赫兰蛟低声道:“如果你好转,明日我们就启程,否则耽搁了日子……”
“拿来!”郑蓁华只能妥协,也不待他喂,一口气灌了下去。
赫兰蛟见她喝完,扶她躺下,重新坐了回去,又把她的脚抱在怀里。郑蓁华挣不脱,也就随他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昇打开门,端着食槃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偷笑起来。赫兰蛟听到响动,睁开眼。
郑昇忍不住,揶揄道:“姐夫,我也冷,你给我捂捂脚呗?”
一向厚脸皮的赫兰蛟居然脸红了,轻声叱道:“别乱说,蓁华…是病了…我…她……”
郑昇哈哈大笑起来,惊动了郑蓁华。
挣扎着起身的李媪,看到这一幕,又是担忧,又是好笑。哎,琅琊王对女郎真是上心,然而……郎君和三夫人都不喜欢他。
郑蓁华这会儿好了很多,才有气力训斥郑昇:“行事不谨,害人害己!”让她认错是不可能的,当然是怪弟弟。郑昇忍不住做了个鬼脸,把赫兰蛟逗笑了。
“那个救人的护卫,可给了赏赐?”郑蓁华继续问道。
郑昇笑道:“这是当然,白朔可是白家的人。”
“白家,什么白家?”郑蓁华不解。
“阿姊不上家塾,难怪不知道,”郑昇好容易逮到机会,当然要夸示一番。
原来白家曾经是北齐忠臣,而郑家是北齐皇族,最后投了大兴,但白家依然对郑家忠心耿耿。后来郑家家主道:两家同朝为臣,不得再有主仆之分。即便如此,郑蓁华到了寿春,白家还是向河间王请求,派白朔前来保护郑家女郎。
郑蓁华惊叹:“原来如此,我看他也不像平常的护卫,他竟没有跟我说明……”
郑昇得意:“阿姊,我看你还是回家塾,与我等一道学习吧!”
学习?
郑蓁华用被衾将自己裹紧,心道:我该学的,难道不是凫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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