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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起时
七娘胳膊上的蓝纹像蛛网似的爬,孙思邈拿银针一挑,黑血珠子直往外冒。“白露前三日发病,宇文家算准了节气。”老医师把药杵捣得咚咚响,药罐里紫菀混着炭灰咕嘟冒泡,味儿冲得人脑仁疼。
程处默一脚踹开太医署后窗:“延康坊倒七家了!井水泛蓝沫,娃娃们烧得说胡话!”雨水顺着他铁甲往下淌,在青砖地砸出个水洼,里头沉着终南山采药的蓟草碎叶。
西市炭行门口挤成了粥,王掌柜嗓子都喊劈了:“防潮新炭管够!两文一筐!”人群哄地涌上去,有个抱娃的妇人被挤脱了鞋,怀里的孩子胳膊上赫然露着蓝斑。
“都闪开!”程处默的亲兵横刀开道,马鞭抽得啪啪响。张启蹲在煤堆旁,新到的青冈炭里混着亮晶晶的蓝渣子,指头一捻就化在雨水里。“这是提纯过的蛊石粉...”他话音没落,七娘突然拽他衣角——炭行屋檐下蹲着个粟特老汉,正把蓝晶石碎末往炭筐缝里塞。
子时的雨跟瓢泼似的,老汉的破毡帽在巷口一闪就不见了。张启追到漕渠边,只捞着个湿透的布囊,里头靛蓝的丝帛浸了水,显出歪歪扭扭的城防图,朱雀大街的位置被朱砂打了个叉。
“直娘贼!”程处默的刀劈在柳树上,震落一窝毒蝙蝠,“三百车毒炭早混进城了,就等白露夜发难!”
青禾突然指着渠水惊叫:“灯!”
九盏莲花灯顺流漂来,灯芯爆开的蓝火烧着了枯枝,火苗里凝出个双头鹰的形状。
五更天刚过,署里乱成一团。三个药童突然抽搐倒地,指甲缝里钻出碧绿的蛊虫。孙思邈的药杵砸得蛊浆四溅:“快用净水炭灰堵门窗!”
张启掀开药柜暗格,整罐紫芝不翼而飞,只留下个狼头烙印的印子。窗外炸响惊雷,电光劈开雨幕的刹那,终南山顶的雷火把半边天都映紫了。
窑口噼啪蹦着火星子,七娘裹着毯子还在抖。青禾把雷击木炭添进火盆,突然“呀”了一声——炭块裂开露出截青铜管,管里塞着卷靛蓝帛书。
“白露子时,骊山九宫开。”张启念着血字,管口掉出半粒带牙印的茯苓饼。程处默的拳头捏得咔吧响:“这是青禾今早吃的干粮!”
雨点子砸得窑顶像打鼓,远处金光门传来四更梆子。张启摩挲着青铜管上的雷劈纹,冰凉的触感扎进掌心——这场跟老天爷抢命的仗,就剩最后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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