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

作者:莫雪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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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罗汉(云、盈、柴)


      赏菊厅开宴。
      荣王居于高台之上,其右侧另设一张桌椅,江雨霖于其上落座。台下席位排布分明:第一排左侧是宋清远,右侧是独孤彦云;第二排左侧为柴玉笙,右侧为天十六;第三排左侧是陆离,右侧是天甘十;地字众人则依次在后排落座。

      膳房与洒扫房的丫鬟们皆入厅服侍 —— 膳房丫鬟负责添酒上菜,洒扫房丫鬟则忙着传菜搬抬。依着侍奉次序,盈盈恰巧端着酒壶,需为宋清远斟酒。

      盈盈在闺阁时,便曾听闻 “宋清远” 的盛名,是以斟酒时,竟不自觉抬眼望了他一眼。

      这一瞥不要紧,恰好与宋清远的目光撞个正着。宋清远本是富家公子,自小便阅女无数,早已练就一双识人慧眼。他见盈盈眼波宛若平湖秋月,纤纤柔荑柔若无骨,雪白肌肤间透着淡淡绯红,身姿娉婷、气质绝佳,恰好合了他的心意。

      宋清远饶有兴致地抬眼,目光锁着盈盈那双灵动的眸子,慢悠悠吟诵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园秋色宫墙柳。吟成白雪心如素,最是梅花香也清。这位梅香姑娘,可否赏脸,陪在下对饮一杯?” 说罢,他端起酒盅,递至盈盈面前。

      全场瞬间静了下来 —— 这般好戏,谁也不愿错过。宋清远竟敢调戏独孤彦云的侍妾?杀手们停了筷子,丫鬟们忘了上菜,纷纷将目光投向二人。盈盈心中慌乱无措:自己不过多瞧了一眼,竟被宋清远邀酒,只后悔方才的冒失。好在她面上还算镇定,未将心底的抵触显露半分。

      众人的反常惊动了荣王,他见宋清远劝酒,自己也来了兴致;又见婢女迟迟不应,便直接开口吩咐:“那个婢女,你陪宋公子喝两盅!”

      盈盈迎上宋清远似笑非笑、寸步不让的目光,心中对他 “文人才子” 的印象顿时崩塌。

      就在她犹豫着要拿起酒盅时,独孤彦云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他步至厅中,向荣王屈膝下跪行礼,沉声恳切地说道:“启禀陛下,梅香是臣的丫鬟。”

      荣王见独孤彦云突然站出来,颇感意外,指着盈盈再次确认:“彦云,这是你的丫鬟?”

      独孤彦云语气坚定:“是。”

      荣王呵呵一笑,全场众人连忙跟着赔笑。荣王抬手一挥,道:“那个婢女,上前来。”

      盈盈走到厅中,立在独孤彦云身侧。她低眉颔首,隐约能察觉到荣王审视的目光在自己面庞上停留许久。

      “摘去面纱。”

      荣王一声令下,瞬间勾起了众人长久以来的好奇 —— 此前尽传梅香生了张 “芝麻大饼脸”,是个丑八怪。有人好奇她究竟有多丑,有人暗疑传言不实,有人纯粹想看热闹,也有人暗中替她忧心。

      柴筝眼神闪烁,频频偷瞄荣王,心中暗自焦灼:梅香到底藏不住真容了,可千万别被荣王这头老色魔惦记上!若是独孤彦云护不住她,又该如何是好?

      秋霜从未见过梅香的真容,却从墨屏、翠竹翻着白眼的模样猜出,梅香模样定然不差;又见柴玉笙神色格外反常,连紧张都快藏不住,心中暗自讥讽——你的宝贝疙瘩这回可要被公之于众了!

      众目睽睽之下,盈盈抬手,缓缓掀开面纱。

      少女掩藏许久的容貌一经展露,全场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与议论。

      天甘十更是两眼发直,抬手就往天十六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气道:“这就是你说的丑八怪?你是得了眼疾吗?”
      天十六懊悔地拍着大腿,顿足长叹:“哎呀!看走眼了!”

      膳房的丫鬟们唏嘘不已,蔷薇的白眼更是快翻到了天上去;玉瑾则对着洒扫房的丫鬟们得意洋洋:“我就说她长得漂亮吧!”

      地字众人看得垂涎欲滴,竟顾不得荣王在场,纷纷议论起来:“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这简直是仙女下凡啊!”“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唯有陆离一脸不屑地转头望向窗外,对周遭的喧闹充耳不闻。

      柴筝听见地字众人的议论,皱着眉看向荣王,却见荣王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 那并非男人看美女的惊艳,而是掺杂着欣赏的审视。

      荣王微笑着抚了抚颔下短而整齐的青髯,对江雨霖道:“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江雨霖眼神暗了暗,沉默着没有接话。

      荣王又指了指独孤彦云:“彦云,摘掉面具。”

      全场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 谁也不愿错过一睹独孤彦云真容的机会。尽管此前谣言传他生得 “血盆大口、绿豆眼、鹰钩鼻”,但有梅香打破谣言在前,此刻谁也不敢再轻信传言。

      面具摘下的刹那,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 独孤彦云分明是一副铁骨铮铮的硬汉模样,五官比例恰到好处,若不是知晓他的身份,单看外貌,怕是会误以为他是个面善好相处的人。

      “他一点也不丑啊!” 膳房丫鬟们率先议论起来。

      “何止不丑,甚至有点帅!” 洒扫的丫鬟们连忙补充。

      玉瑾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遍厅中:“原来不是丑男配丑女,竟是俊男配靓女!哈哈哈哈!”

      地字众人则一脸呆滞,在众女闹哄哄的议论声中显得格外安静 —— 谁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打又打不过,帅又帅不过,真是气死人了!

      天十六更是懊恼得脸色发青 —— 他此前一直觉得独孤彦云最丑,靠着这份念头稍稍抵消对其武功远超自己的怨愤,如今见独孤彦云的真容竟比自己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气鼓鼓地嘟囔:“都是爹娘生、女娲捏的人,怎么好处全让他占了!” 目光扫过盈盈,又不甘地添了一句:“连婆娘都这么漂亮!”

      荣王满意地点点头,大声赞道:“般配!” 随即吩咐内监:“把孤那对蜀绣汗巾取来,赏给他们。”

      内监捧着托盘上前,盘中的汗巾是正红色,独孤彦云那方绣着金龙,盈盈那方则绣着金凤。盈盈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 她曾因自己被视作妾室而耿耿于怀,如今荣王的赏赐不仅为她正了名,更向众人暗示:她是独孤彦云的妻。

      二人跪地磕头谢恩,独孤彦云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扶起。荣王爽朗大笑,指着宋清远桌上的酒道:“彦云,她既是你的人,这杯酒便由你替她喝了吧!”

      独孤彦云应下,走到宋清远面前,正要去端酒盅,宋清远却连忙扣住酒盅,摆手道:“她喝,用这个盅子无妨;但你喝,不行!”

      独孤彦云剑眉微蹙,暗自疑惑宋清远要搞什么名堂。却听宋清远扬声喊道:“取大海碗来!”

      众人顿时摆出看好戏的架势,全场欢呼雀跃。宋清远当众刁难,荣王却兴致勃勃,没有半分阻止的意思,独孤彦云也只能任由他折腾。

      宋清远故作气恼,讥笑道:“这么漂亮的姑娘竟是你的人,实在太不公平!今日我非灌醉你不可!” 他又振臂一挥,对众人道:“兄弟们,我今日就替你们出这口恶气!”

      “好!” 众杀手齐声高呼。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内监连忙吩咐小厮与丫鬟去抬酒。江雨霖惦记着独孤彦云身上的伤,低声向荣王求情,荣王却满不在乎地摆手:“哎,那点小伤,对彦云来说不算什么!” 江雨霖无奈,只得退到一旁。

      独孤彦云为盈盈重新戴上面纱,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你到旁边等我。” 盈盈收好那对汗巾,乖巧地站到一旁。

      说是取碗,实则是要上酒 —— 小厮们将酒坛子一层叠一层地摞在厅中。宋清远走到厅中央,指挥众人调整酒桌摆放。

      盈盈正好奇宋清远又要耍什么花样,却见小厮们抬来两张桌子,将其拼合成一张大桌;丫鬟们将两摞海碗一字排开;又有两排丫鬟各抬一坛酒上前,在宋清远的指引下,往每个海碗中倒入不同的酒 —— 汾酒、鹤年贡酒、九酝春酒、枣集酒、五加皮酒、黄酒、葡萄酒、屠苏酒、金烧酒、鸿茅酒、玉泉旨酒、秋露白、龙膏酒、太禧白、烧春酒、竹叶青、青梅酒、酃酒,足足十八种。

      宋清远摇着折扇,得意洋洋地介绍:“这叫‘十八罗汉’。独孤大侠,你若能将这些酒全喝光,姑娘你带走;若是喝不完,她就得留在这,陪我们喝酒!”

      众杀手纷纷叫好。

      独孤彦云道:“一言为定。”

      宋清远道:“那是自然!这顿酒,就当是兄弟们为你们备的喜酒,你可必须喝完!正所谓‘兄弟妻,不可欺’,你喝完这酒,我当即拜梅香姑娘为嫂嫂,拜你做大哥!”

      众杀手听了,纷纷拍手称是,更有人当场喊道:“天十四,这可是喜酒,必须喝!” 随着起哄者的呐喊助威,场面愈发热闹。

      独孤彦云端起一只海碗,一仰脖颈,将酒一饮而尽,随后随手将空碗反扣在桌上。如此反复,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喝完最后一碗酒,将最后一个空碗也反扣在桌上。

      众杀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盈盈见他喝完,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满眼关切地望着他。宋清远对着独孤彦云拱手作揖:“大哥海量,小弟佩服!” 又转向盈盈笑道:“这‘十八罗汉’,小弟从未见谁能喝完,足见大哥对嫂嫂情真意切。” 他见独孤彦云面色潮红,又对盈盈道:“嫂嫂快扶大哥回去休息吧!”

      独孤彦云拉着盈盈,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缓缓走出了赏菊厅。

      荣王见独孤彦云这般情真意切,其纯粹的情意不禁打动了他。他低声对身旁的江雨霖道:“雨霖啊,彦云已经有伴了,你也得抓紧才是!”

      江雨霖点头应着,目光追随着独孤彦云与梅香远去的身影,心中苦涩难言。

      荣王连饮数杯,已然有了几分微醺。恰逢秋霜上前献酒,荣王色心大起,伸手便将秋霜搂在怀里,随即揭去她的面纱 —— 但见秋霜生得花容月貌,风韵堪比杨妃,荣王心中大喜,竟不顾堂下众人目光,抱着秋霜又亲又摸,毫无帝王仪态。

      众人皆知,秋霜乃是柴玉笙 “过了明面” 的丫鬟,见状皆噤若寒蝉,无人敢作声,只暗暗观察着柴玉笙的反应。

      柴筝面色煞白,双手攥紧了衣摆,却终究没敢像独孤彦云那般,为属于自己的丫鬟出头。他心里竟还暗自庆幸:幸好过了明面的是秋霜,而非梅香;幸而梅香有独孤彦云保护。若当初他与梅香公开了关系,此刻他既没有独孤彦云的底气,也没有资格挺身而出,护住想护的人。

      荣王肆意轻薄够了,才懒洋洋地抬眼扫过堂下。见气氛远不如方才活跃,反倒透着几分微妙的凝滞,他这才稍稍清醒了些,似笑非笑地问秋霜:“你莫不是旁人的丫鬟吧?”

      秋霜慌忙从荣王怀中挣出,跪倒在阶下,正待开口说明,柴筝却已快步上前,“噗通” 一声跪在秋霜身侧,截住了她的话:“启禀陛下,秋霜本是卑职义兄凌霄的通房。义兄不幸身亡后,臣念及旧情,曾多番照拂于她。如今她能得陛下青眼,实属她的造化,亦是臣的荣幸,不敢有半分怨言。”

      荣王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干笑了两声打圆场:“难得柴卿这般识大体、顾大局。秋霜,你可愿意随孤回宫?”

      秋霜闻言喜不自胜,忙不迭地磕头谢恩,声音里满是急切:“奴婢愿意!谢陛下恩典!”

      荣王的目光却掠过秋霜,落在柴筝身上,语气意味深长:“孤既占了你的人,自该给你些补偿才是。来人!” 一旁的内监连忙上前躬身听旨,荣王续道:“取孤珍藏的玉尺来,赏给柴卿。”

      内监很快捧着锦盒返回,柴筝接过玉尺 —— 那玉尺长约一尺,厚约一厘,通体由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还透着淡淡的光泽。柴筝双手捧着玉尺,跪地叩谢荣王恩典,而后起身,目送荣王携着秋霜,在一众内监宫女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柴筝怀揣着玉尺,独自饮着闷酒,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想他这两年来卧薪尝胆、兢兢业业,到头来却落得这般下场,实在窝囊透顶。这玉尺,分明是荣王在暗中告诫他:行事需守尺度,莫要越界出格。荣王不仅抢了他的丫鬟,当众折辱他的脸面,还特意送他这 “明赏实警” 的物件 —— 这般敲打,让他不禁为自己潜伏之路的前程感到担忧:荣王已对他起了戒心,日后行事需更加小心谨慎。

      众人见荣王离去,没了束缚,更是热闹起来,三五人聚堆划拳的、掷色子的,赏菊厅内吵嚷之声如雷鸣般。

      宋清远端着一把酒壶,见柴筝独自喝闷酒,便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身边。

      宋清远半醉半醒,贴着柴筝坐下。柴筝不喜陌生人靠得如此近,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却被宋清远一把拉了回来。宋清远放下酒壶,醉眼朦胧地盯着柴筝看了半晌,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柴筝不耐烦地道:“你喝醉了,回去歇着吧!”

      宋清远歪着头看着柴筝俊朗的脸,神情却无比认真:“不高兴啊?”

      柴筝不理他。

      宋清远道:“让我猜猜,嗯 ——” 他伸手翻了翻柴筝的衣领,故意打趣道:“喜欢的姑娘被抢走了?”

      柴筝瞪了他一眼,冷喝道:“没有的事。”

      宋清远笑个不停,伸手搂着柴筝的肩膀道:“这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哥带你出去见见市面,保证你回来就忘了。”

      柴筝忍无可忍,一把扣住宋清远的脖子,道:“再敢胡言乱语,我宰了你。”

      宋清远不会武功,又是荣王的贵客,柴筝手上不敢用劲,只吓唬了一下便松开了手。

      宋清远嘿嘿一笑,理了理衣襟,道:“哎呀,别生气嘛。小弟陪你喝两盅。” 说着,便给柴筝的酒杯里满上酒,又自顾自地端起自己的酒杯,跟柴筝的杯子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宋清远喝完,冲柴筝使了个眼色,道:“到你了。”

      柴筝不理他。

      宋清远凑近柴筝,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故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柴筝哑然不语。

      宋清远见柴筝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只觉得有趣,又道:“你们一个个的,整天愁眉苦脸的,太压抑了。你放松点…… 整天紧绷着一根弦,不累吗?”

      柴筝实在难忍宋清远在耳边聒噪,指了指桌上的酒杯道:“酒我喝,你能走吗?”

      宋清远咋舌,伸手扯着柴筝的衣袖,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谁说我要走?我偏不走,就赖着你。”

      柴筝被宋清远缠得没法,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压下了心头的烦躁。

      数杯清酒下肚,柴筝反倒越发清醒,埋藏在心底的苦涩如死灰复燃般爬出胸腔,蔓延至每一寸神经。喉头发梗,眼角发热,这是情绪即将崩溃的前兆。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一把推开粘在身上的宋清远,柴筝兀自站起身,径直向厅外走去。

      宋清远在身后高声喊:“你去哪儿啊?”

      “更衣。” 他扔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踏出门去。

      一路上,柴筝谁也不理睬,接连踏出两道门,鸿泰院的门匾在身后越来越远,可他的情绪非但没平复几分,反而越走越沉重。穿过柳林时,他忽然想起,曾与梅香在这片布满绿意的私密空间里有过短暂相处 —— 那竟是他心头曾经最炙热的时光。

      终于,在这片浓密绿意的遮掩下,他再也忍不住,迸发出一声悲鸣。

      悲伤刚从胸腔涌到咽喉、释放而出,更大一团悲伤便立刻填满了胸腔。任凭他怎么发泄,也冲不散这淤塞在心底的苦楚。

      紧接着,腹痛骤然袭来。

      恍惚间,他想起三年前的自己:那时他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忍受着饥肠辘辘的煎熬,无力地躺在黄沙上,任由烈日灼烧皮肤,安静地等待死神降临。

      烈日如火焰般炙烤着他,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皮肤开裂的刺痛,可那时他唯一的念头,不过是想喝一碗白粥。

      故乡的白粥,软糯的口感、馥郁的稻香在脑海中萦绕 —— 他渐渐睡去,梦里仿佛回到了济州府的老家:母亲正轻柔地为他擦拭眉角,眼神慈爱地望着熟睡的自己。

      梦里,他看见自己躺在床上,母亲坐在床边;他想呼喊,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母亲终究没听见他的心声,只留给了他一个俯身照顾床上自己的背影。

      梦醒时,腹痛骤然加剧 —— 原来他早已被活妖王关在牢中,正被迫吞咽对方炼制的怪味食物。

      “大王,只要您肯收我为徒,我什么都吃,什么都做!” 那时的他,像条流浪狗般匍匐在活妖王脚下,跪舔着曾经不屑一顾的一切。

      “醒醒,柴玉笙,醒一醒。”

      盈盈轻轻推了推倒在柳树下的柴筝。此刻柴筝口中含混地说着胡话,盈盈隐约听到 “母亲”“师父” 的字眼,他眼角汩汩淌着热泪,眉头紧锁,表情满是挣扎,却被梦魇死死缠住,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先前独孤彦云睡熟后,盈盈才终于走出房门,久违的自由让她松了口气。可当她走到柳林时,竟意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柴筝。

      若说这是巧合,未免太过巧合。是缘分尚未断绝,还是孽缘依旧纠缠?她的心底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理智告诉她,不该再与柴筝纠缠不清;可情感却裹住了理智,驱使着她再次上前。

      目眦狰狞的柴筝终于醒来,他瞪着红肿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盈盈。眼底却没有半分杀气,只有满溢的质问与哀鸣 —— 你为什么要来?

      可这份心底的质问终究没说出口,反而被一阵暴怒的咆哮取代:“怎么?独孤彦云睡着了,你就跑出来勾搭别的男人?”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腹腔的剧痛麻痹了他的大脑,他口不择言,将满肚子愤懑肆意宣泄:“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所有男人都围着你转?”

      他指着盈盈的脸,嘶吼道:“滚!你这个恬不知耻的□□!从我的眼前消失!”

      盈盈麻木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地奔出了柳林。

      她没有哭,心底只被一股绝望填满。

      这段感情里,他已经走了出去,她却深深陷了进来。

      她无力地望着天空,勉强安慰自己:若是这潭感情的泥沼里只剩她一人,反倒简单了。人生那么长,总有走出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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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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