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不堪寒

　　微生泠本以为两人是去往医馆途中中了毒，却不曾想——

　　寻鹤声抬手就往嘴里塞了一些药丸，相七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看了几秒，问道：“这是什么药？”
　　寻鹤声张嘴，血就涌了出来，他含糊地回道：“是毒。”

　　相七：“噢，是......是毒！”
　　他瞳孔骤缩，连忙扯着寻鹤声，急匆匆的就要往医馆中去，身上珠宝金饰碰在一起发出阵阵声响。

　　寻鹤声忙喊停，太过着急血溅了一身。
　　“——待明日再去。”

　　相七：！！！“为什么？”
　　寻鹤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这种毒刚服下容易解，过一晚再去毒就会根扎体内，不易解毒。”

　　相七：？
　　微生毋若：？
　　微生泠：......

　　怪不得中的是师尊的毒，他那时还在想自己的徒弟怎么会中此毒，原来是自作自受。
　　微生毋若蹙着眉，“他有病是不是啊？”

　　微生泠眼神转了转，他把头偏开，道：......“应当...不是吧。”

　　寻鹤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糊弄道：“我在那医馆中被医治的时间越久，你在那医馆中住的时间便越久，这样咱们二人在上林关时便有地方安歇了。”
　　相七闻言顿悟，他拍了拍手，道“不渡你真是好脑子，就这么办！”

　　......
　　微生毋若喃喃道：“皇室不让他去继承皇位，放他出来混江湖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微生泠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兄长，见他眼中终于没了那份认同，渐渐放下心来。

　　果然兄长是个正常人。

　　寻鹤声就这样带着相七尾随着雪僮到了霜梅医馆。
　　寻鹤声在门前站定，晚风轻抚，门内传来细微的响动。

　　“雪僮，今日的药渣倒了吗？”
　　“先生......我现在就去。”

　　脚步声渐渐朝木门走来，寻鹤声连忙带着相七走到一旁躲起来，动作太快带起寒风，相七打了个寒战。
　　“不——”相七刚欲开口询问，就被寻鹤声打断。
　　“嘘。”

　　一双素白纤细的手叩着木门，雪间仙带着一身的药味走了出来，他左右看了看，喃喃道：“诶？方才还听见了声响。”
　　“什么呀？”雪僮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喊道，“许是山风太大，先生听岔了也说不准。”
　　雪间仙摩挲着指尖，点了点头阖上门，声音在门内闷闷地响起，“你说的对。”

　　寻鹤声连忙松了口气。
　　相七眨了眨眼，一瞬明白了些什么，他抿着嘴锤了寻鹤声一下。

　　寻鹤声吃痛，闷哼一声看向他，用着气声道：“什么？”
　　相七指了指门内又指了指他，又上下划了两下。
　　寻鹤声：？
　　微生毋若：？“这是在？”
　　微生泠摇摇头。

　　寻鹤声也颇为疑惑，他狐疑，“怎么了？”
　　相七仍旧胡乱地比划着，见寻鹤声半天都无法理解他所表达的，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嘴。
　　寻鹤声终于懂了，他轻叹一口气道：“......可以说话了。”

　　“他就是你师尊？”
　　寻鹤声沉默半晌，“不知......”
　　他垂下眼，胸口微微起伏，方才那人推门出来，他看见了一张侧脸，一张熟悉的，刻在心底永远不能忘的脸。

　　只是不敢认。

　　微生泠鬼使神差地飘到寻鹤声身边，微生毋若阴恻恻地盯着他。
　　不渡......两生都与他相逢，又寻到此处来，到底是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刹那间，微生泠望着寻鹤声的侧脸，想起了他自前世记忆中苏醒时，寻鹤声守在他床边说的话。
　　【师尊没错，师尊从未有过不义之举，此生如此，上一世也是如此。】

　　可，他是怎么知晓有上一世的。

　　“兄长。”微生泠突然道。
　　微生毋若闻言看向他。
　　“你可知贪梦好将一切重来后，何人会留存记忆吗？”

　　微生毋若思考半晌后道：“或许是与使用术法魔力同源之人，我是依然记着，阿父是阿妈讲给他听的，你......许是因为死前灵力散尽了，所以才不记得。”
　　“怎么了？”

　　微生泠沉思着，他摇摇头，淡淡道：“只是有个猜想。”
　　若真是如此，那不渡......

　　*
　　寻鹤声与相七在医馆外躲了一夜，待天亮后‘微生泠’出门上山采药，相七才哭着喊着将寻鹤声送进医馆中。

　　“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撒泼打滚耍无赖倒是样样精通。”微生毋若冷嘲道。

　　微生泠眼皮跳了跳，“过誉了。”
　　“你当我夸你呢？”微生毋若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你们这些爱恨情仇，师徒恩情我是没什么兴趣看了，怎么从这个记忆中出去啊？”
　　微生泠微微歪着头看着他，“这不是应该问你吗，不是你扯着我进了记忆？”
　　“我是进了你的记忆，这黑芝麻粘豆包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话音刚落，记忆中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本坐在木床上任由‘微生泠’摆弄的寻鹤声缓缓坐起身来，他理了理衣袖，仰起头望向半空。
　　“自然是因为，师尊与我，灵力相通。”

　　微生毋若缓缓地，缓缓地看了过去，他开口道：“你与他结成道侣了？”
　　“自然没有！”
　　微生泠指了指一旁望着他们两个的寻鹤声道：“他才是不对劲的那一个。”
　　记忆中的人，怎么会摆脱命定的选择，与记忆外的人对话呢。

　　寻鹤声突然开口，却不是与微生泠对话，“好了好了，借着我的神魂多活了些时日，还不够吗？”
　　“师尊，”寻鹤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你离我好远，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我很想你。”
　　“你不想我吗？”

　　微生泠静静地飘了下来，只是眼前的不渡太过奇怪，眉眼间像是郁结着什么。
　　“不渡......”
　　“师尊，你不和我回苍梧山吗？”寻鹤声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扯过微生泠的手腕，将他拽入怀中。

　　“师尊，别丢下我好不好，我愿意一直陪着你，是人是鬼，是魔是仙，我都愿意。”

　　不对劲。
　　微生泠蹙眉，他扯了扯手腕却无法从他手中挣脱。

　　“兄长。”微生泠叫道。
　　只是这几日一直挡在他身前的人这一次没有出手，甚至不曾言语，一丝动静都没有，就像是——消失了。

　　“你做了什么？”微生泠他仰起头看着有些陌生的徒弟质问道。
　　寻鹤声眨了眨眼，“我什么都没做呀。”
　　“只不过收起了一个分神而已，师尊这也要生气吗？......好吧好吧，以后我不放分神就是了——”

　　“——什么叫，只是收起了一个分神。”微生泠瞳孔骤缩，言语中存着不可置信。
　　寻鹤声用另一只手仔细的将微生泠鬓角零碎的发丝别到耳后，他轻声道：“我也想师尊能与家人团聚，只是不渡分神学得不好，若是...”
　　“我兄长究竟在何处。”微生泠强压住言语间的颤抖，问道。

　　“......早已身陨了。”
　　微生泠冷眼看着他，缓缓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师尊......”寻鹤声有些委屈，他声音发闷道：“您兄长确实早就身陨了，只不过方才我删去了记忆中有关他的片段，那时我想过您会不会去北渚，百年间我曾去寻您，只不过我去时您并不在，微生毋若就已经身陨了，在长夜殿花榭小榻上。”

　　......
　　微生泠渐渐卸了力，“你骗我。”
　　寻鹤声长叹一口气，轻声道：“师尊，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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