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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而深○不知名大街
大部队在节度使府驻扎了下来,尽管西灵王的案件还没个结尾,但眼下处置潘广以权谋私、企图谋杀朝廷重臣的事情更为要紧……好吧,其实是没能逮到人,山猫的手下在城里搜了一圈,只在义庄后院发现了被竖着栽在土里、伸着头嗷嗷大叫的梁靖修等人。
边上画个箭头,写了几个潦草大字:我们往这个方向跑了,有本事就来追。
据梁靖修的回忆,当时他们按照计划,一部分人在外面制造轰动吸引火力,留下几个人在出口接应后面的人。
没想到等了一会儿洞口忽然就开始冒烟,他们正要想办法进去救火,就见里面段驰等人就出来了,队伍里边似乎有死伤——这几个人鸡贼得很,趁着他们帮忙抬人的时候背后敲棍把他们弄晕了,等醒来一个人影也没有,幸好地道里的火没有烧过来,要不他们都得在土里焗成叫花鸡。
跟着季恒俩出来的人倒是都关在牢里,就是嘴巴跟涂了浆糊一样,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无奈是本朝律法严禁拷问,否则山猫就要拿对待俘虏的那套出来跟他们好好说道了。
自那之后过了几天,众人养伤的养伤、干活的干活、摸鱼的摸鱼。
知道他们现在在陇西暂做休整,皇阿马的信件比公文来得更快。季恒打开来,满纸都是问季恒大外甥怎么样、适不适应外面的生活,洋洋洒洒一大篇,让季恒好好关照李梦卿;最后两句叫太子好好学习、让季爱卿和其他人保重。
季恒:“……”
季将军更加不敢提自己曾经怎样特殊照顾过他大外甥的,一番东扯西扯扯到了西灵王的事件,请皇阿马帮忙调查江南布王。
皇阿马这次过了十多天才回复:“在查了。驿站传信太慢,信鸽容易被劫,要是有更方便的方式就好了,季将军想想办法。”
季恒:“……”
撕掉。
陇州城内的大扫荡活动告一段落,曾经和潘广有过往来的大商贾和泰平社的几个大当家都给逮了起来。有些自知死罪难逃的舍下妻儿连夜卷铺盖外逃,还没走出家门就被山猫的兵给堵上嘴巴带走了。
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风声鹤唳,连商铺都少有开门做生意的了。
由于一州之长和手下要员全部被抓,新的调令又还没有下来,坐镇衙门的职责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梁靖修的身上。
路过的百姓发现坐在上头的竟然是前些天那个“专理不平”,报案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直把梁靖修忙得本地菜都顾不上吃了。
这天,季恒刚刚走到饭厅准备吃早点,他的位置上不见饭碗,只有摞起来的一叠纸。
梁靖修在边上埋头喝粥,季恒把文书往他那边一推:“这什么意思。”
梁靖修又把它推回来:“救命啊,老大!”
季恒推过去:“自己的活自己干,爱莫能助。”
让他一武将指导行政工作,闹呢?
梁靖修很委屈:“他们都来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只能来问你了。”
“……”
季恒有些愤怒又有些欣慰,愤怒的是不管老子儿子都使劲逮着他一个人薅,欣慰的是梁靖修还没学会领导那招惯用的伎俩。
于是季恒拍拍他的肩膀,倒反天罡。
“你可是未来的皇上啊,其他人无法解决的事情,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的!”
梁靖修听了更想哭了,泪眼婆娑地跟李梦卿求救:“表哥表哥表哥……”
李梦卿毕竟还是他表哥,犹豫着对季恒道:“要不……”
季恒把脑袋一捂:“哎,我的头好痛。”
李梦卿立马转头:“你自己写。”
梁靖修:“……”
这两个崽种一定有哪里变了。
山猫嘴里塞着馒头啧啧两声,又开始遥想当年。
“曾经的屠百万,身上扎了十八刀都能坚持从敌营爬回来,现在高升了、出息了、了不起了,都开始学娘们那一套了……”
李梦卿听了这话很不爽快:“那要不我捅你十八刀,你出去跑一个来看看?”
季恒听了这话却是很爽快:“甭搭理他,这小子就是见不得我升职回京。”
“哼,哼哼。”山猫低头插手笑得像个神经病,“谁嫉妒你了?我告诉你,来之前刚刚收到调令,不才在下区区我,终于被提拔了——”
季恒:“提拔?往哪拔,往京里拔?”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想躺平哇?”山猫十分嫌弃,“塞北有异动,大王子兄妹争权,草原公主逃到中原来了。现在白痴大王子正四处追杀她,等忙完你这儿的事我就驻扎塞北了,这,可是我挣军功奶娃的好机会……哼哈哈哈哈……”
宁宁拍案而起:“啥?!”
季恒差点喷茶水:“你成家了?!”
“啊,抱歉抱歉,不小心伤了你们的心。”山猫贱贱一笑,“唉,当爹了就是忙啊,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是紧急事儿根本走不开……”
宁宁:“……”
季恒:“……”
山猫炫耀半天发现没人理他,又开始唠叨上兄弟:“不是我说,京里姑娘那么多,你咋还能接着打光棍?我在老爷们遍地走的地方都能讨到老婆了。”
梁靖修贴心补刀:“啊,他不举,没人愿意给他说亲了。”
这回轮到山猫喷茶水了:“啥?!!”
季恒:“……”
李梦卿:“……”
“你看你看。”宁宁在一旁痛心疾首,“我早跟你说过吧,叫你少跟妖孽混在一起……”
季恒搁桌子底下猛踹他一脚:“闭嘴!”
宁宁委屈道:“我哪说错啦?当时你自己不也是跟人家发了好大的火!”
季恒:“我叫没叫你以后别提这事?”
“啥妖孽,啥妖孽?”山猫还在那里左看右看问个不停,“你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不是说大梁朝不允许成精了吗,怎么还有这等事情……”
妖孽本人就坐在一旁吃豆腐脑,神色淡淡的。
季恒被他们说的也没心思继续吃饭了,把匙羹一丢,拉起李梦卿就往外走。
“不吃了,出门遛弯!”
“哎,你们俩怎么都走了?”梁靖修的声音在背后远远传来,“好歹给我留一个帮忙干活啊!喂!!”
李梦卿一言不发地跟着出了府,季恒见他一路上都面无表情,赶紧哄道:“宁宁就是这样嘴上没把门,晚点我单独收拾他一顿。”
“本来就是我造的谣,他们说的也没错。”
李梦卿的声音无悲无喜,一听就是十分介意的样子。
季恒歪着头打量他:“生气了?”
李梦卿犟嘴:“没有。”
季恒:“就是生气了。”
“没有!!!!”
连绵多日的阴天终于被风吹走了,今天是个无敌大晴天。
大路旁边有个摆地摊卖花布伞的七八岁小孩,被太阳晒得眼睛都睁不开。不知道是街坊邻里还是什么熟人路过,嘲笑他说:“你还是赶紧家去吧!大晒天的卖伞给鬼啊?”
小孩红着脸低下了头。
李梦卿停下看了看,刚想掏荷包找钱,季恒就蹲下身去看伞了,边看边念叨:“嚯,你这伞卖了够久的,都有霉味了。”
小孩:“去年卖剩下的,以为这几天会下大雨,就翻出来便宜卖了……”
季恒:“那怎么卖?”
小孩看他打开的两把上头都有霉斑,嚅嗫着道:“哥哥别买了,这天气用不上。”
季恒无奈撇他一眼:“你这小孩真不会做生意,哪有老板赶客的道理?我买一把,剩下的你拿回去晒一晒,挑个阴天去城门口卖,还能卖个好价钱。”
说完把两块碎银子捏在手心,塞到小孩胸口衣襟里。
李梦卿捏着钱袋子,站在原地看他们聊天。那小孩拉着季恒的袖子细声细气地喊:“不用这么多……我没有钱找……要不您直接拿走吧……”
季恒直接把伞打开,退后两步把李梦卿也给伞了。李梦卿有点呆地看着他,季恒好笑道:“走啊,怎么还傻站着?等小孩找钱给你吗?”
李梦卿又呆呆地跟着走了,心想着当时在京里他吵着太晒要买伞,季恒还一脸严肃地教训他说这一点都不爷们,现在竟然自发地替他打起伞了。
季恒已经全然忘记了这回事。
俩大男人在大路上打伞,路过的人纷纷投来强烈的注目礼。李梦卿被看得脸颊发热,心里莫名觉得慌张,就跟季恒发脾气:“你不许撑,把伞给我。”
季恒:“这啥道理,伞还是我买的呢?”
李梦卿直接抢过来:“你不是说打伞娘们唧唧的吗?我是替你捍卫爷们的尊严。”
“……”季恒无言以对,“好好好,你打,我晒!”
这三句好一下子又让人心跳起来,李梦卿侧过伞,遮住了持续升温的脸颊。
仲夏时节日头还是很猛的,季恒见他脸好像晒红了,就主动提议:“热?要不要找个茶水店歇会儿?”
李梦卿又跟他作对:“不要!我要回客栈。”
季恒莫名其妙,刚刚也没怎么惹到他吧?怎么就突然竖起刺来扎人了。
半道上,李梦卿忽然又把伞收了起来,跟他一起在太阳底下晒着。
季恒问:“又不打伞了?”
李梦卿挑刺:“你挑的伞颜色不好,晃眼睛。”
季恒:“……”
李梦卿瞪着他。
季恒叹了一口气,问:“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对方简直好脾气到令人崩溃,于是李梦卿开始原地炸毛:“你为什么最近都不跟我吵了?”
季恒奇道:“你有毛病吧,没事跟人家吵架好玩吗?”
李梦卿不回答,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气的,走没几步,鬓角已经湿漉漉的了。季恒顺手想帮他揩掉那颗汗珠,还没挨上他脸,李梦卿就像被火燎了一样,猛地闪开,骂道:“你干什么!!”
季恒实在受不了他这样喜怒无常了:“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小猫眼睛瞪了他两下,忽然丢下他,一个人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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