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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DAY10
尽管大部分花滑观众们都会说自家国内花滑的派系之间并无很大矛盾,只是这种类型的没矛盾在大部分时间里都仅仅属于选手之间,媒体口中的暗潮涌动、明争暗斗有时也并非单纯的空穴来风,裁判、教练与协会之间的关系从来微妙。
一位从不关心任何拉帮结派派系斗争,连JSF的线下任务都只是意思意思一下的选手,若非实力过硬且有一位强大的教练,是无法从青年组到成年组连续九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能够得到本国裁判作为一号位(部分时间是二号位甚至没有位)选手的力捧待遇的。藤丸立香作为少儿组与青年组时国内赛都表现平平的普通小女单,自然不可能一登国际赛场就喜提国际赛的本国一号待遇;升入成年组后又因为一直在扑街,看起来像一位除了奥运赛季以外始终表现平平的女单选手,若非国内实在没有第二位难度能够与其比肩的女单,哪怕是滑表好得惊天动地——连天使死神天照都出来大喊“藤丸立香是我推”,裁判也绝不会喜爱“发挥不稳定”、“超C赌徒(发育关时升组第一年)”这五个字的。
媒体热衷于将一切归结于运气,意外频发伤病连连的时间都与奥运赛季无关,一到最重要的奥运年便喜提最重要的对手们不是伤病就是意外,一到奥运赛季便能够发挥出色力压众人。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赛后采访期间正在与座位两侧的朋友们窃窃私语新番剧情的藤丸立香困惑歪头:“虽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运气的夸赞,但是我从不凭借运气来赢得每一场比赛。如果只凭运气的话,我赛场上的分数又是怎么来的呢?四周跳的话,男子单人滑选手怎么跳,我们就怎么跳;发挥稳定与否的话,也和运气没有关系,只在于平日的训练吧?”
“总不能是因为大家(意指台下的记者)都跳不出四周跳吧?”笑容如此温和,言语如此锐利,态度如此平静,藤丸立香笑问,“今天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还能跳四周跳?”教练摸了摸面前人刚刚才解下绷带的脑壳,诧异地发觉对方的伤连一条痕都没有留下,哪怕冰上撞击事件只过去了一天半。
被摸头的立香笑眼眯眯:“很厉害吧。”
“但你还是需要打封闭,对吗?”
“……是。”没有用卖萌扯笑来蒙混过关,早已不再年幼并且失去一张稚气十足的萌脸,立香笑了起来,眉目张扬的意气风发是独属于年轻人的锋芒毕露,“再相信我多一点吧,藤丸立香可不是要靠运气才能赢的家伙。”
短节目第一次在最后一组的最后一位出场,六练登场之时光束紧抓挥手向所有发出掌声的观众致谢,考斯藤的配套手套上有暗红纹路正隐隐闪烁。在奥运赛场上换掉了之前的表演服装,终于为自己争取到奥运赛季不必穿蓝选择的立香很是得意,凭借三脚猫设计功夫对鹤小姐成品的指指点点大成功,乐曲的第一个音符已在耳边。
宫廷的乐曲隐带优雅与忧郁,喜剧般的情节正在上演,叙说自己理想国度模样如何的国王是否早已知晓未来如何?歌唱着卡美洛,歌唱着旭日东升一切方才刚刚开始,晨晖的美丽如此慷慨照大地,高速进入的大跳接小跳,飞身向前借滑速所完成的远度高达大半个冰场的转体三周半也如此美丽。单足大弧线滑出,从腰间假意拔剑出鞘的姿态干脆利落正如战场已在眼前。
骑士道凋零的时代,预言中无法阻止衰败的脚下大地,手持圣剑的王带来了短暂的和平与最后的繁荣。人们为王的婚礼高歌明天,观众为选手跟随旋律一张一弛的步法献出掌声,繁复的脚下编排与轻松写意的执行,以小跳转承顺时针步法,捻转的一圈又一圈让裙摆如花一般飞舞着旁观者的代表色。外勾转体恰巧对着长边摄像头拨开阻挡自己的所有,跳入旋转,难度滑出,转速惊人紧咬乐曲高潮到来,鲍步后燕式,不换足直接点冰,延迟转体的菲利普三周跳轻松自如抬腿就来。
辉煌的盛极一时,大不列颠似再不会陷入和平之外的词汇,无可阻挡的毁灭却已随乐符飞扬抵达此时此刻的悲剧将至。骑士的反叛,国土的一分为二,骑士之城的辉煌不再,阿瓦隆之庭是只存在于星之内海的理想乡。
你是否渴望再次拯救自己的国家?
她的老师拥有一双特别的眼睛,看穿命运,又是否能看穿自己的学生?
你是否愿意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只为等待转机到来?
邪恶的命运拥有最残忍的意志,可祂又是否能够真正摆弄任何自己想要摆弄的人与事?
随风飘扬的橙发在半空中反射头顶灯光的刺目,为求胜利而果断地上自己从未使用过的难度配置构成,无法容忍自己失败的好胜心超越了对伤病与失误可能性的恐惧。再次向前跃去的阿克塞尔三周跳接后外结环三周跳,重心不稳落冰的第一跳后几乎是干拔的连跳,强忍疼痛地完成最后的跳跃,难忍泪意模糊地凭借身体下意识进入旋转。
耳边的掌声与旋律一同在变了,高速旋转把自己的大脑扔进洗衣机里转了又转地将记忆都洗刷。所能够回忆起来的,所能够回想起来的,那些伟大的过去,光辉的一切,都已化作历史画卷的一部分。
所谓王,即为高贵而神圣的高不可攀之人,结局总能拥有充实而富足的未来。
所谓王,哪怕时代会变迁、生活会变化、王的统治终将走向毁灭、目标所在只是个遥不可及的理想,知晓一切、知晓不会获得任何回报,也仍旧前行的人。
Camelot! Camelot!
卡美洛!卡美洛!
In Camelot.
就在卡美洛。
长距离Hydroblading附身摸冰的接续步最后,停顿半空的指尖上有轻飘飘的蝴蝶从立香眼前飞走了,喘息不尽的泪意止不住耳边层层叠叠的欢呼与掌声,被一个又一个扔下冰面的娃娃排山倒海而来。从ending pose中缓慢立起身来,认认真真地向每一个方向的观众席鞠躬致谢,立香捞起顺路的娃娃滑往挡板处。
Clean的发挥似乎抓无可抓,索契赛场试图给主场选手以外的所有选手打出吝啬至极的分数,唯独在技术分上只能动动GOE的手脚。含笑迎接自己明明上了更高难度却和没上时没区别的短节目分数,微微挑眉的立香仍旧笑着向镜头做饭撒,同样对分数毫不在意的樱井教练安抚下身旁的青木教练,打趣自家选手不如退役后去当爱豆。
面上说说笑笑地离开KC区,离开镜头后便立刻扶着墙坐下脱鞋的立香咬着牙不让苍白面色晕染自己剧烈运动后红扑扑的脸,她没有参加不久后自己短节目排名第二的小奖牌颁发,从媒体采访区匆匆路过地推掉所有官方活动后回归自己的房间。
痛觉是她的老朋友,却绝非她主动渴望的好知己,赛后倚在床脚处和朋友打电话听对方吐槽她的短节目第三是如何被索契主场裁判水走的立香很平静,立香笑着安慰说不定自由滑还有更加特别的打分,言语中的轻松让近日疯传的“藤丸立香自由滑退赛”变得不那么真实。
电话另一头的斯蒂芬妮松了口气,有些迷惘地,斯蒂芬妮问立香,“奥运后退役像难堪重负的逃跑吗?”
“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立香扒拉着自家后辈送的针织芙芙玩偶,“只要是你已经下定决心的,那无论我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是玛戈问你,你绝对不会是这个说辞!”
“欸~可是对于性格敢想敢说敢做的人来说,她甚至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哦,而且你也已经不需要我帮你下决定了呀。”
自由滑倒数第二位登场,对需要夹在两位主场选手之间的出场顺序接受良好,立香公开训练之时仍旧神色自若举止从容,除了自由滑合乐没有练习任何跳跃外看起来一切都好。
凭短节目clean版3A、3F与3A3lo的技术难度与很难打得更低的上一届奥运冠军、现役唯一大满贯的P分待遇,短节目上满编排难度的藤丸立香仍然屈居于15岁刚升组的新人之下。很难说选手本人心态如何,只是立香六练之时没什么改变的悠哉游哉姿态却是同一块冰上六位选手中独一份的轻松自如。或许是因为她此时的状态还算可以,既比身旁的同年龄段伤病缠身的选手们无所谓些,也比身处发育关全靠赌博的年轻小将们松弛些。
由三位温哥华奥运领奖台选手与三位踩线升组国籍美丽选手组成的女单自由滑最后一组,在非主场观众的普通冰迷眼里其实很刺眼。承接梅尔特莉莉丝GOAT之名,顶尖选手们同样兼具高难度技术与各自风格出色滑表的温哥华周期是四个很特别的赛季,强到猛踹男单的白热化竞争,激烈到爆火花的“阴盛阳衰”,花费数年攀爬至今的几位选手各自拥有自己的强大与可敬之处。而升组不过数月便被裁判迫不及待捧起的新人们,几乎无需所谓的“熬资历”就能够拥有与前辈们相等甚至于更好的打分待遇,也无怪乎观众往往高举“远离打分项目”的表情包在每一场的赛后怒喷之。
十五岁时刚刚升组的藤丸立香其实在一众明星选手们并不起眼,比跳跃比不过年少成名猛蹦各式各样四周跳的斯蒂芬妮,比表演或旋转比不过表演天赋异禀、旋转场场四级的玛格丽特,比稳定性比不过温哥华东道主选手从不失误永远在clean路上的琼安……似乎什么都差一点。
在六边形的技能图上,除了远超所有人、力压全场、单独飙出界的滑行外,藤丸立香是一位什么都离最强差了一点的选手,包括运气,尤其运气。哪怕每一项都只比最强的选手差上一点的平均数值本不属于弱者行列,可人们只能记住第一——没有第二,没有银牌。
却偏偏正是这样的人拿下了这个周期的温哥华奥运冠军,乃至于完成了单赛季大满贯的壮举。曾经的藤丸立香拥有这样的“幸运”,当下的最强冠军竞争者也仍然拥有这份不愿放手的渴望吗?
小王子,天外来客的降临者,童话故事中寻觅答案的主人公,太空沉默中飞向新世界的探索者。撒哈拉沙漠是个好地方,它让童话中的邂逅成真。以刀齿步点冰快速前进,清脆的声响中以手语比出沙漠前进之困难,飞行员心中有迫降的悲与尚且存活的喜交织而成的相遇前曲。B-612也是一个好地方,拥有独一无二的小王子与他的玫瑰,所谓的童话故事正应当开始于这样的起点,而非在冰天雪地狂轰滥炸中启程的旅途。
旅程漫长又短暂,飞身入后外点冰四周跳的姿态轻盈,落冰之际举手示意,假装帽子在头的摘帽行礼,只身统治星球的国王俯视所有来客,他要求所有人都如同尊重一位统治全宇宙的实权国王般尊重他——好比人类恶正为人类爱的道理一样,荒诞至极。蟹步进旋转的独特编排踩着耳边旋律的变化,鼓点与重音随蹲转的高速一同飞行。爱慕虚荣者希望得到所有人夸奖,远道而来的人只给出“奇怪的大人”的评价,左后内刃直接起跳的后内结环四周跳轻松写意,执行完美度可被评为完美的高远度只得到了+0.3的GOE。沉溺于忘却羞愧者满身酒气,于是摇摇晃晃在冰场上的选手转着一步又一步的结环步故作酒鬼的模样,身在赛场的“小王子”对场外的任何都不感兴趣,她一如既往地投入,始终如此沉浸地挥洒自己的天赋。
高速进入的高速之极,短到根本没有进行跳跃待机准备的后外结环跳,全凭身体惯性地直接干拔右后外刃起跳,转速惊人的4lo完美落冰滑出仍然只得到了不到1分的GOE。在自由滑倒数第三位出场的主场选手失误,扶无可扶地被迫屈居美国选手之下后,几乎毫不掩饰自己打压意图的裁判始终在为最后一位登场的主场选手铺垫着,唯独场上的选手因看不到任何打分而始终认真地完成这一曲由自己独自完成编舞的长节目。
刻意地将跳跃编排根据难度顺序进行,幼童初学滑冰时便是这样一个学习顺序,小王子奔赴新世界也是这样一个顺序。T、S、Lo后便是F,藤丸立香的后内点冰跳从不错刃,深到看起来崴脚的大内刃,大一字进入跳跃延迟转体是她一以贯之的拿手好戏,空中转体四周的肢体控制仍然是符合加分项的“看起来轻轻松松”。一直在算账的商人扒拉自己面前看起来永无止境的数字,循规蹈矩的点灯人勤勤恳恳贯彻职责到底,足不出户的地理学家不知何时才有发表水刊的机会,是因为地球早已毁灭连影响因子0.1的可刊登期刊都不存在了吗?
说到地球,说到了并未被毁灭的地球,那便是说到存于过去之中尚且拥有人理的藤丸立香家在的地球,蛇、狐狸与飞行员的陆续登场正在眼前,寻觅答案的小王子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真正重要的事物要用心去看,独一无二的爱在于所倾注的时间、精力与背后的付出,智慧的导师带来了驯服与联系的建立,象征死亡的蛇未曾辜负自己的象征,它带来了最终的归宿。
那么、那么,将连跳全部压到最后、将自己所拥有的最高难度配置赌上的立香,也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吗?不顾一切而去的救世主也能够得到属于自己的归处吗?向后起跳,右脚刀齿点冰,左脚外刃起跳,大跳小跳华尔兹后摇滚步的进入仿佛身在定级步法而非大外刃勾手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的跳跃准备,轻松自如的干脆利索,几乎要胜过她数日前、发生冰场意外前的表现。
向前跃起的阿克塞尔三周跳接后外结环三周跳,弹簧的丝滑节奏一气呵成,跳跃滑出后直入接续步的汗水倾泄泪亦不尽的童话故事迎来句号。将滑速的快与慢控制得人与冰鞋完美合一,在本就滑行普遍优秀的日萝中都拥有远超他人的优越滑行,每一个转体与重心变化都响应音符弹跳在耳边,最后一个跳跃仍然是向前而去的阿克塞尔三周,边缘位置起跳的3A1Eu3s飞过整片冰场,无懈可击的起跳转体落冰与滑出——GOE0.45。
Clean的发挥让场外的裁判心紧,强大到无隙可乘的发挥连打压GOE与P分都变得困难起来。最后的旋转还在场上转着乐曲的高速,最后的步法还在冰上飞行旋律的变幻,最后的御主还在命运路上流着永远无法流尽的血与泪,南极与冰是关系性100%的关联词,那么花样滑冰选手与迦勒底御主也是划等号的关系吗?
与奥运开始前完全不一样的配置与编排,对自己节目的强大控制欲与尽善尽美的表演者性格天赋,将节目改了又改只求最后一舞没有任何瑕疵的舞者正在场上,她的ending pose止于音乐的渐渐沉默,她的鞠躬与致谢始于场边哪怕是面对非主场选手都难以停下的掌声。不曾炒冷饭还热爱创新的选手得意地扬起笑脸,她的泪水止不住,笑意止不住,对胜利热切渴望的不甘心也止不住。
她在心中认认真真计算滑出冰场的最后时限,勤勤恳恳地鞠着每一个致谢的躬,打开的双臂与被打开的裙摆各自拥有在冰面上闪闪发光的理由,年轻的藤丸立香,不再年轻的花滑选手,她捂着眼睛挡不住泪水长流。KC区的沉默与漫长到死寂的出分时间,仰头望去的立香很平静,甚至于,远比观众席上的喧闹更平静。
“我是不是得退役了,”橘发的选手问自己的教练,“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膝盖已经没救了。”
“即使退役,也不算什么,”樱井教练抚摸她剧烈运动后红到发白的面容,将肩膀借给对方好让自家学生能够借力勉强站起身来,“你已经做到自己的最好了。”
冠军。每一位选手都渴望属于金色的奖牌,每一位选手都热切地渴望自己能胜过赛场上除自己外的所有人成为第一名。那么自认为自己已经付出足够努力与拼搏的人,就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所渴望的成果吗?
无从回答自己,少年时候常常凭借直觉前进,后来常常学会用成长得来的理智与策略隐藏自己的直觉行事。自由滑出分后,总分暂列第一,坐在镜头正前方等待下一位也是最后一位选手登场的立香注视自己头顶的天花板灯光,璀璨得要比耳边响起的《波莱罗》更锐利——滑古典总是奥运赛季的保底项。
自由滑后总分排名榜上暂时的前五名选手,分别拥有长节目中完美三个四周和都有瑕疵的两3a、不完美的双3A四四、摔了两个四但是成了三个四一个3A、表面clean的五四单3A以及藤丸立香无懈可击的Clean版五四双3A。最后一位登场的15岁巅峰期恰遇发育关的选手,自由滑的计划配置中也是五个四双3A,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已经是远超男单的程度。白热化竞争的始作俑者之一——藤丸选手离开冰面后一直很平静,是连自己旁观朋友们打温网决赛、VNL总决赛都不曾有过的平静,甚至于,像是毫不在乎最终结果的平静。
脑中的晕眩感自数日前发生撞击后便在持续,没能查出问题的医生勉勉强强放走病人,唯独病人本人知晓其实自己并非没有问题。晕的感知,跳跃转体时存在,旋转转体时存在,滑行在冰面上时存在,行走在不是冰面上的地面时同样存在。
灯光的闪烁刺目又晃眼,在他者的祝福与祈愿中保持着堪比麻醉针后的忽略疼痛信号的屏蔽能力,旁观者藤丸立香的平静与场上选手的紧张并不相通。
明明已经集齐主场选手、最后登场、踩线升组、同被力捧的同国选手发挥失常以及拥有全场最高难度配置的所有buff,却在紧急关头碰上突然而来的发育关导致发挥不稳定。尽管团队赛时险翻车仍保下一枚金牌,个人赛自由滑准备登场时的紧张感仍在前一位选手表现惊人被打出“滔天巨分”后达到顶峰,15岁的索菲亚知道自己不能输,也绝不能输。主场作战既意味着自己所能获得的鼓励最大,也意味着失败后的嘘声最大——自己没有输的退路。
在花滑中,CLEAN即没有任何失误地完成一套节目,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一位选手在自己职业生涯中能够clean的次数也可能少得可怜,因此才会有裁判更加喜爱发挥稳定选手的相关言论——尽管,并不然。
跳跃,需要在冰上起跳时不空不摔地起跳,需要在半空中完成周数不同的转体且轴不歪,需要落冰时不提前打开保证重心稳定不摔倒,吃跳跃技术,吃冰面状态,吃当日状态,吃起跳瞬间所有可能影响自己的因素……换而言之,你“很难”不摔,而摔了就与clean无缘。因此有很大一部分选手为了保证跳跃成功率而使用长时间的待机以进入跳跃,没有衔接只为跳跃而“表演”,节目空空如也只剩压步走冰跳跃。尤其是在一些重要的比赛,比如奥运,也正是奥运。
卡在一个微妙的关卡期,身体既未完全开始发育,却已受发育影响变成技术未丢多少、发挥不再稳定的状态。标准的技术,优越到常被夸赞新时代第一人的跳跃天赋以及踩点升组的美丽生日,在国籍与出场加持下连略为呆板的表演也不过是白壁微瑕。莫斯科派系的小女单自升入成年组以来连夺两枚分站赛金牌,GPF仅屈居奥运冠军藤丸选手与世锦赛冠军玛格丽特之下(斯蒂芬妮赛季初因出现应力性骨折而退出大奖赛),甚至于到欧锦赛之时已凭借五四单3A硬是压下四四双3A的玛格丽特选手。
索契赛场对主场冠军的渴望,自赛季之初便已毫不掩饰。不谈P分水分,不说滑行是否真的优越胜藤丸选手,不讲旋转是否当真好得过玛格丽特选手,不提跳跃是否真的赏心悦目远胜当年同样15岁时的斯蒂芬妮选手,由《黑天鹅》短节目与《波莱罗》自由滑组成的主场口味早已预定好领奖台上的一席之地。
“她的轴心再怎么歪都能落冰落得很漂亮,”场外的旁观者如此夸赞,暂列第一的藤丸选手边向对准自己的镜头露出笑容,边与身边人嘀嘀咕咕道,“可惜她衔接砍得有点多,倒不如赛季初时。”
“我也砍了很多。”面无表情的暂列第二玛格丽特选手揉着自己腰,难忍痛意地将膝盖上的冰袋挪远了点。
“她每一跳都要举双手诶,比起提升难度获得加分,更像核心把控不稳吧?”对此感到惊诧的斯蒂芬妮扒拉边上藤丸立香的头发试图将对方刚刚留长些许的橘发扎成侧扎外的发型,“起跳的时候太紧张了吧,刚刚的勾手四滑入的时候就估计要起空了。”
仍然是由温哥华奥运领奖台的三位选手组成索契暂时前三,20、21与22岁的三位选手无论怎么看都处于职业选手中的成熟巅峰期,在花样滑冰中却已经是需要担心老年情况的老将了。各自拥有不同的伤病,唯独严重程度可以类比,比赛状态全靠心理素质来撑的老弱冰残们□□着把“弱”字丢掉,施施然地依靠“稳定发挥”与出色难度压下一众轻盈少女与昔日老友。
最后一位选手的发挥如何或许并不重要,裁判们的发挥与打架究竟谁能胜出更重要,正如全场发挥完整度最高(藤丸选手心里)的琼安因加籍与没蹦3A的自由滑四四套便被宣判退出领奖台争夺是一个道理。藤丸立香善于欣赏不同人身上任何的闪光点,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够以一以贯之的态度平等注视好与坏地给予尊重,唯独在这一刻,她不愿意去思考裁判可能给出的分数。
《波莱罗》是首好曲子,花滑的观众或许并不陌生,甚至于不管是否奥运赛季都能从赛场上寻觅到过分熟悉的旋律,熟悉的程度有时可以用恐惧来形容——除非是个好节目。那么节目好坏的评价标准又是什么呢?裁判手中的P与T?粉丝心中的好坏共用一把秤、情人眼里出西施?
一万人眼里有一万个哈姆雷特,尚未来得及与作者本人探讨哈姆雷特故事的御主热衷于从每一个崭新的节目中凭借自己的眼睛挖掘新鲜事物。比分说一长串单足后直接进入直立旋转,管弦乐交织在耳恰巧撞上鼓点澎湃,有趣的卡点设计!如此兴味盎然地评价编舞者的小巧思,可执行者只是虚虚摆出姿态便直奔跳跃的执行让藤丸立香有些遗憾……无需刻意压制自己的想法,也能抛开比赛最重要的比拼分数高低。如同每一位观众一样为选手成功的每一个跳跃鼓掌,为节目的开始与谢幕献上最真心的掌声,直至年轻的索菲亚选手坐上KC区用教练递来的纸巾不断地擦拭泪水,她才回归等待自己最终排名的状态。
“第二位梅尔特吗……”哽咽的泪音低低地埋在教练的耳边,年轻的刚刚升组便能在发育关冲击下竭尽所能发挥出自己最好的索菲亚选手历经漫长的等待,终于得到了自己的总分。
“奥运二连冠啊……”抚摸自己学生金色的头发,回忆起什么的现在的教练、曾经的女单选手,她没有说些什么,哪怕观众席上早已有主场观众愤而离席、嘘声不断。
短节目表面Clean的3A、3Lz与3F3t套位列第一,分别领先短节目第二名的藤丸立香与第三名的斯蒂芬妮1.99分与3.65分,自由滑五个四摔了一个、双足一个、空了一个以及一个3A的险丢连跳只能接连续跳2a打折扣分,最终成绩在主场的努力下总分位列第二。既高于表面clean五四单3A的玛格丽特,也高于表面clean但被狠抓的不完美双3A四四的斯蒂芬妮,与第一位的藤丸选手“仅仅”差了7分。
比“险”获金牌的冠军本人更快地跃起身来,大喊“你的金牌我要戴着拍照”的玛格丽特死死地抱着她,三位世界冠军在等待区的镜头前欢欢又呼呼如猿猴飞入现代社会。唯独泪水,比展露在脸的笑容更快地落下了。
“我的梦想是成为世界冠军……这样说不可以吗?”在前来拍摄冰场纪录片的镜头前感到犹豫,第三个进入摄像机正前方的小选手问自己的教练。
“梦想就是要说得大一点,毕竟是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有人嘲笑的初心哦。”
“那……那我的梦想是奥运冠军!……”迟疑了片刻,似乎坚定下什么信念的小橘子端着自己板正的严肃脸蛋,“我的梦想是成为像梅尔特莉莉丝一样的花滑选手。”
“包括奥运二连冠?”画外音问。
“包括奥运二连冠。”她如此点头,将固执坚决的目光留与镜头反光的对视中,如同婚礼现场庄重起誓的新郎新娘般郑重其事地复述自己对心爱之“人”的承诺,“要滑出所有人都能欣赏的好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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