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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小宝，你听哥哥说。”
池知凛在沈昭看不见的地方飞快把眼泪擦掉，直起身与她视线相接。
“那天你说是喜欢还是依赖都没有关系，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做兄妹还是恋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眉目温软，转身把马克杯放在茶几上，掌心合握住沈昭的手。
“小宝，你不能只为自己想......你知道哥哥爱你，所以你现在觉得只要再拥有一个女朋友的名分，你就满足了，可哥哥呢？
你不爱我，我空守着这个名分又有什么用？万一你以后分清了爱和依赖，然后喜欢上别人了，到时候你让哥哥怎么办？”
“那你教我啊！”
池知凛的剖白不免让沈昭有些心软，甚至于对原本的决定都似乎有了一丝动摇。
她没有拿着杯子的那只手反握住他，语气急切道：“我们先在一起，你再慢慢教我，让我真正爱上你不也可以吗？
而且你还能用男朋友的身份，去赶走我身边那些会让你感到不安的人，让我只待在你身边，只跟你在一起，好不好？哥哥，好不好？”
池知凛愣了下，抿唇不语。
沈昭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催促，手却握得很紧，眼睛里盛满了期望和祈求。
答应吧，哥哥，答应我吧。
只要你点头，我就把所有的打算都告诉你——
“不好。”
“嘭”地一声，像是玻璃骤然破裂的声音，晶莹而锋利的碎渣散落一地。
沈昭眸底的光亮忽地泯灭。
“小宝，这个世界不会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你以后会有数不清的同学、同事、朋友，我总不能将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出去吧？
可哥哥......没办法在得到你后又放手，我都不知道如果我们在一起后，你又反悔了，爱上别人了，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哥哥不是好人，哥哥不想伤害小宝。”
看着对面那一片寂然的眼睛，池知凛心头莫名开始发慌：“虽然暂时不能成为男女朋友，但哥哥跟你保证，我们的生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我会像以前一样地爱你、照顾你，也会像你说的那样，慢慢地教你分辨自己的感情，等你真正爱上我，我们再在一起，好不好？”
没有半点反应的沈昭让那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心跳快得连舌根都开始发麻。
“只是晚一点点，小宝别这么着急，好吗？”他咽了咽发紧的喉咙，苍白地补充道。
“哥哥不怕我现在就爱上别人吗？”
池知凛脸色骤变，眼底氤氲着阴霾：“不会的，哥哥会看着你。”
“如果你这么自信地觉得只要你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就不会爱上别人的话，那我们在一起后，你也一样可以看着我，还更加名正言顺，为什么要拒绝呢？”
沈昭漆黑的瞳孔分毫未动，嘴角扬起一抹轻诮的弧度。
“池知凛，你不觉得你的说辞自相矛盾吗？”
仿佛一支利箭倏地穿透那块用来遮羞的布帛后，正中靶心，让池知凛哑然失语。
“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因为你喜欢我，而我却没有对等地喜欢你，让你觉得委屈了、不公平了，所以找了个有点担心，但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的理由来拒绝我。”
“没有不放在心上。”
池知凛嗓音一沉，周身的气场蓦而变得沉郁、晦涩又带着丝丝缕缕的凌厉。
“哥哥确实很担心未来会有那样一个人出现，而且现在就确定关系的话，对我们两个以及这段感情都是一种侮辱。”
“侮辱？就因为我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你？”
沈昭气极反笑。
“可你明明是最知道我有多重视你、离不开你的，只要你能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给你，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哥哥，只有这一个！”
池知凛眉骨越压越低，眼睑上的阴影愈发浓重：“那小宝不是也很清楚哥哥对你在乎吗？怎么就非要这么着急地确定关系呢？”
沈昭闻言，心凉了个彻底，起伏不定的情绪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她深深地看了他半晌，最终语气淡淡地吐出一句：“因为在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上，除了你，我不会被任何人的影响，但你不是。”
池知凛睫毛轻颤，眼中浮现出些许疑惑。
他正想再问，但对方已经不想再跟他争论这些说来说去的车轱辘话。
“最后再问你一次，要改变主意吗？”
沈昭宽容地给予了池知凛最后一次改口的机会，但对方并没有珍惜。
“希望哥哥不要后悔。”眼底渐渐弥漫上了一层浓重的失望之色，她深吸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牛奶，“记得喝掉。”
而后几口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随手放在茶几上，起身进了卧室。
听见熟悉的关门声，池知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视线朝旁边一瞥，听话地端起牛奶，仰头喝下。
或许是因为他此刻心烦意乱又喝得太快，所以并没有发现今天的牛奶里添上了一丝苦涩。
墙上的时钟在安静到有些窒息的氛围中，逐渐走向凌晨四点。
“咔哒”一声。
沈昭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转而进入了池知凛的房间。
窗帘没有拉紧，泄出了一线蒙蒙天光，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他床边坐下，喊了几声，确定对方尚且处于熟睡状态后，才伸手打开了一盏床头灯。
沈昭拿起床头柜上磨损得不成样子的旧手机，把数据都一一传入她前几天给他新买的手机上，然后将新的放了回去，旧的就揣入了自己的兜里。
她那样静静地坐着，老僧入定般凝视着他。
自从爱情这个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后，她和池知凛就经常吵架，闹矛盾。
刻入骨子里的危机感让她近乎贪婪地去渴求、占有对方的一切，却没人教过她什么是爱，又该如何去爱。
所以当梁煜恒说她并不喜欢池知凛的时候，她其实是茫然的。
但沈昭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正如当初在第一次意识到池知凛或许也会喜欢上一个外人之后，只记得要去让他喜欢她，而忘记了去内窥自己。
池知凛想要的，她可以去努力学习，毕竟她向来都是个好学生，可这一切都要基于她想要的结果达成之后，基于她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之后。
沈昭不知道自己如今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她知道，如果两个人都不想妥协，却又迟迟不解决问题的话，消磨的只会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而她又必定是要离开去上学的。
这个时候，一旦有人趁虚而入，还有不输于她在池知凛心目中的地位之人的加持的话......
她不敢肯定池知凛不会动摇。
但若是她失踪了，让池知凛怎么都找不到了，那她可以笃定他会将全身心都投入到找她这件事上。
即便以后等她安顿好了，将他重新接到她身边，池知凛也只会后怕地担忧着她是否会再次消失，而不是纠结于她到底爱不爱他的事情上。
如此，她便大获全胜。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意外是有可能发生的，但这是已经是沈昭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就当做是，一次豪赌吧。
沈昭闭了闭眼，起身准备走的时候，扫见了压在池知凛枕头下的两条手绳。
她轻轻抽出，一手一个地凑在床头灯下细细观摩。
真是细致又精巧。
贴在手腕的那面是平的，只刻了两人名字的缩写字母，中间是一个爱心。
往上的拐角处都打磨得十分圆润，在涂上一层木蜡油后，便更加顺滑了，戴上去一点都不会觉得硌手。
沈昭把那条红色的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转了转，指腹在那个侧身蜷缩的小猫咪上摸了又摸，嘴角噙着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切的笑意。
好想把它带走......
可是不行。
她解开手绳，将两条按照原样塞了回去。
视线最终落回了池知凛的脸上，思忖片刻，还是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下了他此刻的睡颜。
哥哥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呢？
沈昭伸出食指轻搭上池知凛的眉心，而后顺着眉骨、鼻梁滑到厚软的下唇。
她忽然张开手，拇指和食指掐着两边的腮肉往中间一挤，那紧闭的嘴唇就“啵”地一声嘟了起来，可爱又滑稽。
沈昭轻笑，心头攒着的那口恶气悄然散去。
洗漱之后，她提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轻手轻脚地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径直往高铁站驶去。
此时的禹城已经从深夜的寂静中逐渐苏醒过来，但越到城市边缘，周遭便越安静，只有一盏盏路灯还在尽职敬业地站好最后一班岗。
沈昭收回放在窗外风景上的视线，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粉红色的情侣app，熟练找到了那个代表着距离的图标。
点开后是一张地图，上面有一粉一蓝的两个圆点，而随着她的移动，粉色也缓缓和蓝色拉开了距离。
她指腹落在屏幕中的那块蓝色上点了点。
哥哥，希望下次见面，你不会再让我失望了。
橘黄色的灯光映入车窗又飞快掠过，沈昭那乍然被照亮了一瞬的眼中满是对重逢的期待，相比之下，那隐隐约约能窥见的一星半点的不舍，似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晨曦顺着厚重窗帘间的缝隙溜进来，陌生的闹铃也按时响起，被吵醒的男人迷蒙地翻身拿过手机，把闹钟按掉，随即又就着这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只是下一瞬，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
“嘶。”
池知凛抬手摁上额头，眉心紧皱。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早的缘故，今天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甚至都有点胀痛。
不过现在他没功夫去管这些，而是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中崭新却并不是自己以前那个的手机。
“这是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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