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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啦
入夏,林一序的生日到了。
上次给他过生,还是在十六岁,去年他刚被带回来,脑子没好,陈一敬着急这个事情,忘记了。
陈一敬自己从来不过生日,他的生日太痛了,如果那一天没有林一序的出现,他可能会恨到要把那一天从日历上挖去。
“一定要去外面吃饭吗?”林一序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挑衣服,裙子裤子扔了一地,陈一敬绕开他的宝贝,把人抱进怀里,打手语:准备了一份礼物,只能在外面看。
林一序思索片刻,问:“烟花?”
陈一敬轻笑,打手语说:差不多,看了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林一序最后穿了一件墨绿色抹胸绸缎长裙跟他一起出门吃饭,前几天陈一敬让他换了个发色,所以他现在是个白毛,像只漂亮的山中精灵。
吃饭的地方有点偏,是在一座半山腰的高级会所,顶层圆形大厅被包了场,四面和穹顶都是落地窗,夜晚星辰一亮一亮,很浪漫。
“这地方找了很久吧?”林一序入座,看着外面幽静的林海,拍了张照片发群里,说老公给我过生日啦。
林一序爱吃的东西就那几样,没什么花头,所以陈一敬在吃饭环境上下功夫也可以理解。
群里每个人都说了生日快乐,小蛋糕像雪花一样落下。
吃到快结束,陈一敬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来。
林一序乖乖过去坐下,刚偏头想说句话,轰隆的闷响从远处传来,半空升起橙红的火光,像支火柴。
陈一敬在手机上打字:宝宝,生日快乐。
当晚,微博热搜被林潮信车祸身亡的词条屠了榜单,时间仿佛倒退回到十年前,彼时林一序在黑漆漆的小网吧里被迫接受了自己的死讯。
如今,他坐在爱人的怀里,看到了“爸爸”的死讯。
林一序眸光深邃,轻声说:“谢谢,陈一敬,我爱你。”
林潮信的死亡把陈一敬这三个字还给他了。
陈一敬偏头和他接吻,周栩栩十年前没成功的事,他今晚成功了,
林潮信这个名字,在国内娱乐圈金字塔顶端站了四十年,倒下的时候发出轰然巨响。
警方很快发出通告,车祸肇事司机被当场抓获,系货车司机疲劳驾驶,不小心撞上了车胎爆炸正在路边等待道路救援的宾利车。
这是一件怎么看都是巧合的意外。
肇事司机陈某对自己过失致人死亡的行为供认不讳,很快被按流程收监等待开庭审理等待最终判决。
林潮信的葬礼轰动了大半个娱乐圈,奇怪的是,负责葬礼事宜的苏辰颐给所有来送行的宾客都发了通知,请勿乘坐黑色宾利前来现场吊唁。
有人猜是因为林潮信死的时候坐的就是一辆黑色宾利,怕鬼魂触景生情跟着走。
这个说法倒也算合理。
林一序开着那辆绿黑渐变的Lamborghini去了墓园,在一片肃穆的黑色里,他穿着浅绿色露腰长裙,戴着一副黑色墨镜,银白的头发用丝带扎起,像开在墨汁里的一朵绿玫瑰。
有人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基本上在娱乐圈里混久了的都是人精,这张漂亮的脸蛋曾两度在大庭广众之下惹事,每次都被压得毫无水花。
他跟十年前死去的林一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跟那个疯了的周栩栩也极为相似,林潮信男女通吃不是秘密,这么一想,很多事情就有了答案。
林一序在葬礼上看见了很多林潮信的私生子私生女,他们看着他,他也看着他们,最小的一个小女孩只有五六岁,穿着黑色洋装被一个年轻女人抱在怀里。
林逢霁一身西装,白玫瑰缀在胸前,双手插兜看着他,眼睛里的欲望毫不遮掩。
林一序弯腰在墓碑前放下一支白菊花,他特意挑了当年在墓园他送给外公外婆的品种。
爸爸,再见。
林潮信的妻子周栩栩疯了十年,夫妻二人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十年,偌大一个林氏传媒该如何应对遗产分配,成了网民这几天热议的话题。
林一序本来以为这些跟自己无关,但是陈一敬带着他去了林氏传媒的办公大楼,他小时候来过几次,如今走着还有点熟悉。
跟林潮信最久的一助习北声认识他,二助秦元也认识他。
两人一个叫他少爷,一个叫他林先生。
林一序一视同仁的点点头,和陈一敬牵着手进了大会议室。
里面乌泱泱的坐满了人,股东、律师、情妇、私生子、私生女……
最中间的主位空着,陈一敬牵着他的手走过去坐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林一序没什么所谓,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歪在他怀里。
原本林潮信是有遗嘱的,但是苏辰颐不喜欢那一份,她想办法搞掉了,现在没有遗嘱,原配妻子周栩栩继承了所有财产,但是周栩栩神志不清,她唯一的儿子现在需要“复活”一下。
对外声称他是当年出车祸意外失忆,最近才找回记忆,他和周栩栩做了DNA检测,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让不明真相的人无话可说。
他合理合法的继承了所有遗产。
但他和陈一敬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甚至深恶痛绝。
正好为了顺顺利利干干净净的搞死林潮信,陈一敬和苏辰颐有合作,具体情况他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要把手上拿到的遗产都过给林逢霁。
又是这个讨厌鬼。
遗产赠予文件已经拟好,厚厚的一沓,他只需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签字,他签的好累,从右手签到左手,又从左手签到右手。
中途陈一敬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亲他在高二之后就没写过这么多字的手腕。
签到一家花店的时候,林一序顿住了笔尖,把它抽出来压在了自己手边,苏辰颐坐在他旁边看见了,没有反对。
那些情妇和私生子当然不会答应忙活半生一分钱都拿不到,不过他们只管跟苏辰颐和林逢霁去闹,林一序不管这些事。
最后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轰走了,只剩下那对得意的母子。
“哥哥,合作愉快。”林逢霁向他伸手。
林一序意思意思的跟他握了一下,要抽走的时候林逢霁迅速弯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啪——”
林一序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巴掌,他的脸很快红了,棱起了手印,嘴角有点血丝溢出。
他用手指抹掉那点血,笑了笑,说:“值了,哥哥。”
陈一敬皱眉看着苏辰颐,他不记得合作里面有这一条。
“阿霁还是小孩子,不懂事,陈总别跟他一般见识。”苏辰颐微笑着打圆场,亲自拧开了一瓶新的矿泉水帮林一序洗手。
陈一敬抽了几张纸巾把林一序的手擦干,牵着他离开了会议室。
林潮信的遗产里,陈一敬只要了两套房子,一套在N市的明潭,一套在C市的鹳山,还有一个在惠山疗养院的周栩栩。
林一序留了一家花店。
Lamborghini驶进明潭,站岗的保安对这辆车敬礼目送。
林一序的指纹依旧可以打开那栋别墅的大门,好在这次里面不会有林潮信在等他了。
陈一敬牵住他的手,带他走进去。
林一序是八岁那年搬到这栋别墅的,离当时上的小学很近,连诉家在另一片别墅区,两家离得不远。
他对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了,但是也能想起自己爬过小花园的秋千架,无聊的时候在厨房里自制过西瓜冰沙。
陈一敬带他去二楼,打开他的卧室门,跟他一起走进去。
两个人都很痛苦,林一序是亲历者,曾在这里度过他一生中最不堪的两年,陈一敬是观察者,这里有他一生挚爱留下的无数血和泪。
林一序带走了那盏不会亮的云朵夜灯,临出门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返回衣帽间,从一个柜子底下拿出了一个枕头。
他熟练的拉开拉链拿出枕芯,陈一敬看见了一条如同手术刀口的伤痕用订书针固定着。
林一序动手扯开,布料发出“刺啦”一声,里面飘出来三张纸。
三张被撕碎,又被粘合的纸。
陈一敬有点不敢看,那上面是他的字迹。
“陈一敬,要是你当时没写最后那四个字,我会自杀的。”林一序手指摸上“我不要你了”那几个字,柔软的指腹被微微刺痛。
陈一敬呼吸一窒,原来当年他差一点点,就要失去永远林一序了。
他害怕的抱住他,和他额头相抵,鼻尖轻碰,以确认这个人的体温和存在。
其他也没有什么值得看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浸透着屈辱和恶心,林一序抱着那盏云朵灯,和陈一敬一起出门。
有几个保镖站在那里,手里拎着汽油桶,他们出来后,保镖走进了房子里,过了一会儿拎着空桶走了出来,确认过没有人员遗漏,为首的那位去点了火。
火舌舔着窗帘,在二楼的窗口疯狂挣扎,冒出滚滚浓烟,很巧的是,陈一敬和林一序现在站的位置,是当年他上警车之前站过的位置。
当年他绝望的回头仰望,希望他的宝宝能等等他,现在总算尘埃落定,失而复得。
鹳山的那几年,林一序记性很差,看到囚禁过他的房间里放着数不清的情趣玩具,他脑子里纠缠的记忆一下子炸开,那些被迫的情欲,沉默的释放,像灯光打在身上一样无所遁形。
“烧掉,全部烧掉。”林一序痛苦的闭眼颤抖,陈一敬把他抱了出去。
依旧是泼油,点火,付之一炬。
其实还应该把惠山疗养院烧掉,但是陈一敬现在还动不了那个疗养院背后的人,只能先委屈他的宝宝再等他几年。
目睹着不堪的记忆载体被焚烧,林一序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被烧掉了,他浑身轻快了很多。
茉上花店里的记忆还算温和,林一序想保留这一份,而且这里是他和陈一敬分离八年后重逢的地方,很珍贵。
店里的店员还是那三位,看见他都呆愣住了,除了冯况,另外两个女生当时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如今再见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板!”冯况转头躲掉一颗眼泪,又很快转回来看着他。
三个人挨个上前抱了抱他。
“你们还好吗?”林一序摸了摸西宁的脑袋,以前她最负责,林一序把她当姐姐看的。
阿北吸了吸鼻子,“还算好吧,但是没有老板的美貌加持,我们和附近同行竞争的很辛苦。”
西宁苦笑,“是啊,那个幕后大老板说要是我们不能实现盈利,他就放弃这家花店,幸好我们守住了。”
林一序点点头,“那你们很厉害。”
陈一敬在花店里逛了逛,挑了一支向日葵送给林一序。
“他现在是你们老板啦,叫我老板娘就好。”林一序把花接过来,随意的放在鼻尖嗅了嗅,没什么味道。
三个人在网上刷到过陈一敬,冲他微微鞠躬,喊了声老板好。
“别这么拘谨,我们以后不常过来,花店还是你们开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只要不亏的太离谱就行。”林一序牵着陈一敬,一边出门一边说。
外面正好是夕阳,气温降了一点,林一序去隔壁超市买了支香草冰淇淋,陈一敬跟进来付钱,看见柜台上有刮刮乐,像以前那样顺手帮他拿了一张。
“骗人的,刮不中。”林一序把刮刮乐放了回去。
陈一敬又把同一张拿出来,打手语:再试试。
林一序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拿起刮刀簌簌的刮,十秒的快乐结束,他收获了和刮刮乐面值等额的奖金。
“我就说吧,没得赚。”
陈一敬笑笑,把冰激凌的钱付了。
没得赚没事,不亏就好。
出门之后不知道要去哪里,两人顺着商业街走,小商小贩都摆出来了,周围渐渐热闹起来。
他们手牵手,一直没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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