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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诉心意
眼见计谋落空，大半的剑南边军都成功撤退到了城中，城外的张群山对着紧闭的城门，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鸣金收兵。
溯越的脚才刚刚落到城楼上，忍不住就是一个踉跄往前扑去，或许是因为大事落定，心中再无牵挂，她一直紧绷着心神松弛下来，再也支撑不住。
她只觉得身上虚弱无力，经脉中犹如针扎一样，处处刺痛难忍，若不是离得最近的两个小兵伸手扶了一把，必定会一头栽倒在地。
还没走近的闻人杀见她软倒在地，当即面色大变，急忙上前几步将她揽进怀中：“表妹，你受了伤？！”
溯越半靠在闻人杀的怀中，强忍着疼痛摇了摇头：“不过是有些失力而已，表哥莫要担忧，记得师父之前用了碧游神功后，也跟我眼下的情形差不多，我想，或许是这最后一招威力太大，真气干涸所致。”
“对了，师父如何了？”
“闵宫主已在城中休养，闵女侠尽可放心。”一直等在城楼上观察战况的冯简之赶紧上前来，他方才见溯越孤身为大军断后，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心中对她是又敬又佩，“叛军夜间不会攻城，城楼上也有将士们巡守，闵女侠和闻人少侠尽可安心，快快回到城中休息罢！”
战场上刀枪无眼，叛军中同样有无数的高手潜藏，一旁的周昝也明白溯越是冒了多大的风险留下，因此郑重下拜道：“周昝也代剑南边军上下谢过闵女侠的大恩，若不是闵女侠和各位大侠舍生忘死地相助，我们剑南边军怕是都活不下几个人来。”
见他满脸颓然，溯越心中不免担忧，虚弱地开口道：“周都督快快起来，晚辈怎么当得起，敢问周都督，剑南边军有多少人退到洛阳城中了？”
周昝深深一叹，熬红的双眼中再次蓄满泪水：“才不过短短一个白天的时间，我剑南边军的好儿郎们就已经……已经不足半数了。”
“便是跟我们一起出蜀中的高手，也折了三分之一，唉！我……我实在是对不住他们啊！”
见他哽咽难言，冯简之拍了拍这位多年不见的老同僚，同样满心怅惘：“不说你们剑南的儿郎，咱们岭南的儿郎这几日马革裹尸的难道就少了么？可若能守住洛阳，守住大穆，他们……他们就不算白死了！”
话虽如此，可究竟能不能在十几万叛军的围攻中守住洛阳，又能守到几时，他们心中都没有底，毕竟短时间内，洛阳真的不会再有援军到来了。
洛阳城中早就没有了往日作为东都的繁华景象，稍有门路的居民早就在叛军到来之前就接到消息，带着细软和家人逃命了，剩下的人又经历了一番混乱的□□烧，最终才在宋敖出手后勉强平定了下来。
所以，用这样上下不能一心的洛阳来对阵十几万兵强马壮的叛军，就算有剑南、岭南两股援军的到来，其根基也是不稳的。
这样的洛阳，想要守住城池，想要打退叛军，又谈何容易?
周昝和冯简之也算是带兵多年的将领了，可他们的心里依旧没有底，能做的也只有拼尽全力，抗一天算一天了。
若是守不住洛阳，那这里……便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安排给游仙宫的住所原本是一户富商的大宅院，在战乱之前，这里也曾是雕梁画栋、名花遍地的好地方。
现下瞧着，却是断井颓垣、空廊落叶，处处都充满了风雨飘摇的凄冷。不过，残败是残败了一些，住点子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江湖中人，出门在外，本也不用讲究太多。
闻人杀抱着溯越一路急奔，等将人安置到床榻上后，见她面色依旧惨淡，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指甲将柔软的手心都刺破了：“我去找个大夫过来。”
刚刚起身，溯越却抓住了他的衣袖，仰脸轻笑着：“表哥，我已经好多了，这几日伤兵甚多，城里的大夫本就忙不过来，我们就不要再给他们增加负担了。”
被溯越轻飘飘地一拉，闻人杀却觉得脚下好似重逾千斤，迈不开步子了。
早知道她固执，闻人杀也只能轻叹一声，重新坐回床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早知道，我应该跟张真人学一学医术的。”
溯越见他说得认真，不禁觉得好笑：“这么短的时间，表哥就算跟着真人学了，又能学多少呢？”
见溯越捂着嘴笑个不停，闻人杀本想对着她的额头重重一弹，可看到这张笑意盈盈的芙蓉面，心中终究舍不得，只在她的鼻尖轻轻一刮，无奈道：“学得再少，也不怕被你这个小骗子欺哄了。”
知道他被自己方才吓到了，以至于心中不安，溯越握着他的衣袖晃了晃，软声讨好道：“表哥，我真的没有骗你，刚开始时，我身上还有些痛的，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痛了。”
“你若不信……你若不信，那我发誓好不好？”
见她双眸如水，此时此刻，眼中倒映的全是自己的身影，闻人杀忍不住将人紧紧拥入怀中，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眼睫微颤道：“发誓作甚？我自来不信这些，若是假的，就是发誓又有什么用？若是真的，那我宁愿你不曾说出口，也不想誓言应验。”
“表哥……”
溯越伸出双手回抱着他，闭上眼眸，战场中那些将士们血肉横飞、身首异处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我知道，今日是冒险了些，可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负责断后的将士们去送死……更何况，我还有很大的把握能救下他们，表哥你说，我又怎么可能不去做呢。”
闻人杀将她搂得更紧，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闷闷道：“我明白，所以我没有阻止你，可若是可以，我情愿必须去以命相搏的那个人是我……”
“就像当时在铁网中那样么？”溯越慢慢抬起脸来，认真地看着他，语气温柔而坚定，“表哥，我不需要谁去替我赴死，若是这样，就算我勉强活下来了，以后的日子，又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要的，是能跟你一起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而不是用你的牺牲去换我活命的机会，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何况你这样做并不是对我的保护，而是自以为是的施舍！”
“我是惜命，但不是这种惜命。”
闻人杀心中一颤，垂头苦笑道：“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在我心中，你比我更重要。”
溯越将他的脸捧起来，轻轻在他的唇上一吻：“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怪你，表哥，你不需要将我看得比你自己重要，我们是一样的。”
随即，又在他的唇上重重一咬：“这话我只说一次，若还有下次，我再不会原谅你了。”
两唇相交，将闻人杀的应诺声变得缠绵悱恻，数不尽的话语情思，都散入了唇齿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有人双眼微红，有人气息不匀，一时屋宇之内，皆是春情。
“表妹，从此以后，我必不留你一人，也盼你往后，莫要留我一人，我们……夫妻一体。”
“好，表哥，我也答应你，再没有下一回了，从此之后，你我夫妇二人同生共死，互不相弃。”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之间，气息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正是温情脉脉之际，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却由远而近的响起，两人再是不舍，也只能松开彼此，免得叫旁人撞见这番情态。
才刚松开，闻人杀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溯越似有若无地勾了几下，惊得他赶紧将她的手捉住，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轻咳了几声。
“别闹，有人来了。”
溯越才刚坐好，当先一道高挑矫健的身影就冲了进来，正是赵拂意。见两人的双手紧握，气氛也有些不对劲，她走得飞快的脚步顿了顿，暗道自己难道来的不是时候。
后头的袁折枝几人见她停在门口，奇怪道：“拂意，你怎的不进去？方才不是还担心得立马恨不得飞过来看看么？”
被师伯道出自己的心急如焚，自觉不够稳重的赵拂意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也……也没那么急罢？”
“不过，我看师妹的样子倒也不像尔雅说的那么吓人，师妹，你现在觉得如何？有哪里难受？”
见几人百忙之中还立即赶来看自己，甚至大师姐的身上还缠着绷带，仍旧如此挂怀，溯越的心头一热，摇头道：“不难受，只是有些乏力而已，二师伯，陆师叔，两位师姐，你们不要担心。”
赵拂意边往床边走边道：“不成不成，你自己说了不算，还是让陆师叔看看，我们才能安心。”
闻人杀也不放心她的身子，闻言立即从床边让开：“陆前辈，还请你为表妹看一看。”
陆春息见溯越的精神还算不错，料想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因而含笑在闻人杀让出的位置坐下，伸手探上溯越的手腕。
“闻人公子见外了，我是溯越的师叔，过来给她看诊也是应当的。”
话音才落，陆春息的手指就是一抖，眉头也微微皱起。
“咦？这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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