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捭阖修道界

作者: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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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府


      现在。
      禁制束缚着玲,灵力轻轻颤动。在她头顶之上,地面逐渐恢复平静。妖兽们被消灭了。
      太瑛真人白圭出现在她面前。他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原委:郦自衡促成、广武道尊援助,诸位真人接受条件。白圭,依照承诺,要赠送杀招给玲。
      玲揖礼。
      施法毕,白圭看她看了半天,最后说:“广武道尊真心实意。我看你也该闹够了,最好趁早回去。”
      玲眼神微动。她说:“谢谢您。”
      “你该谢的人不是我。”
      “我感谢您肯为广武道尊说话。”
      她与封铮分别后,他们周围的人,不知原委如谢融也好、了解实情如郦自衡也罢,话里话外都默认是封铮做错了事。时至今日,第一次有人站在封铮那边,数落她,认为她不对。也许封铮不在意,但她替他感到高兴。
      白圭神情复杂。他想:我真是看不明白这两个人的事情。他摇摇头,不再多言。
      不久,元彻真人秦直来了。
      洞府里的法术与音律相关,所以白圭叫这位音修来帮忙。秦直身上带伤,但语气充满兴奋:“什么什么?什么洞府?”他凑近看困住玲的禁制,赞不绝口,“巧妙,真巧妙啊。”他在编钟上敲出几个音,禁制随之消解。
      白圭说:“我从未听说有谁在这里建了洞府,或许里面住着一位避世隐居的真人。我们应该拜访一下,看看他愿不愿意与我们共抗妖兽。”
      秦直说:“行啊。”他使唤玲,“跟上跟上。”
      白圭皱眉:“带她做什么?”
      “哇,你没见识过她那张嘴吗?她都能让我师叔派人帮凌虚阁!邀请隐居的修士出山?带她准没错啊!”
      白圭被说服了。
      三人穿过大门,里面是宽敞的大厅和走廊,通向看不清尽头的深处。这里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没有任何家具,唯有密密麻麻的法术,拦住去路。
      白圭说:“看来洞府主人不欢迎客人。”他看见秦直鬼鬼祟祟地摸索墙边,“你在干什么?”
      “嘘!”秦直贴耳到墙上,东敲敲西敲敲。他摸到一个法阵,用力一扭。他旁边的墙凭空消失,露出一条窄廊。秦直说:“看看,有暗道!走这边!”
      白圭心生佩服:“你怎么找到的?”
      秦直说:“每个洞府门口都有暗道吧?莫非你家没有?”
      白圭决定不公开自己家的布局设计。他向窄廊内张望,只见里面没有法术禁制,而是堆满了东西。它像洞府主人留给自己走的路。
      他们沿窄廊前行。秦直边走边看,猜测道:“这里会不会是文显的洞府?”
      这座洞府里的法术精妙而强力,必定出自一位擅使法术的高阶修士之手。秦直估摸着,除了严能道尊、太瑛、他自己,似乎只有归藏门的前任掌门,文显真人白禧能做到。
      白圭环视。房间里到处是书简、纸册、法器,其中没有一样东西被整齐地放在该放的位置。他说:“不太像。文显一向很整洁,她的洞府不会……这么乱。”
      “乱吗?还好吧。你看,虽然法器和纸随便扔着,但是书简大部分都堆在一起,乱中有序啊。”秦直振振有词,“一旦真的收拾整齐,反而会找不到东西。我就从来不让人帮我收拾屋子。”
      秦直拿起一件镂空香囊。白圭制止:“别偷东西,可能有陷阱。”
      秦直不乐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我就玩两下。”他抛起香囊又接住,把玩几次后见异思迁,弃了香囊又拿一枚瓷质小人偶。他一路走一路玩,评价道:“洞府主人品味可以。但他真穷啊,都是些便宜玩意。”
      白圭真怕洞府主人听见元彻的胡言乱语,产生不必要的冲突。他说:“我们不要闲聊了,快走吧。”
      他们加快脚步。安静还没半刻钟,秦直忽然又问白圭:“你说,素心到底有没有吃那枚出窍丹?”
      玲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她没抬头,作专心看路的样子。白圭说:“不知道。多半是吃了。”
      “我觉得没有。估计她随身带着呢。如果集你我二人之力,强行一探究竟也不难。怎么样,干不干?”
      他此番大声密谋,压根没避着玲,可见他无甚保密意识,也完全不把她当回事。若此时有人细问,就会发现秦直想一出是一出,其实根本没有具体的计划。
      白圭皱眉,说:“不干。陆英华还需要她帮忙炼丹。”
      秦直碰壁,遗憾道:“可惜呀,你最合适了!其他化神——”
      “你就打不过了。”白圭打断秦直的话。如果秦直联合其他人抢夺出窍丹,出窍丹最后未必会落到秦直自己手里。
      秦直顿了顿,表情尴尬,显然被白圭说中了。他顾左右而言他:“谁说的?我和袭明起码五五开。我和师叔差得也不多,要不是他有‘无尽踪’,未必能赢我。妙觉……妙觉另说。”
      白圭不置可否。他们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秦直说:“啊,到头了。”
      如他所言,暗室通道已经走到尽头,打开门,外面又是宽阔走廊。此处走廊通向洞府更深处,拦路的法咒比之前更强力、复杂:数不清的铜铃从高处悬挂下来,丝线相互交缠,地上也闪着法术的光辉。秦直又嚷嚷:“有人吗——?”
      回音缭绕又归于寂静。白圭回答了他:“看来没有,我们走吧。”
      秦直仔细打量拦路的法术,说:“全是些弯弯绕绕,也太麻烦了。不如我们直接掀翻它们,我负责右边,你负责左边?”
      “我想我们不是来强拆别人的洞府的。”白圭说,“你解上面挂着的铃铛,剩下的我来吧。”
      “好吧。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太闲了?”秦直一边破解法术一边抱怨,或者更准确地说,他的抱怨声本身就是解咒的法术,“在自己的洞府里面布满障碍,要我说,被强拆了也怨不得别人。等等,这是什么。好险,差点进陷阱。连锁的?有点意思……”
      秦直专心起来,他随便勾取一只被解下的铜铃,摇晃着它施法。很快,秦直抖手腕,以铃舌撞击的最后一声脆响彻底解开上方的所有法术。他把铜铃扔到旁边,瞅一眼白圭,得意道:“哈哈哈,我比你快。”
      他们的任务根本不一样,有什么好比的?但是白圭忍了,不和他一般见识。他耐心拆解着,地上的法术依次黯淡,不再发挥效力。
      走廊被他们两人彻底清理干净,呈现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和闪着光从天而降的纸册。生怕人看不见似的,纸册招摇地绕着他们转圈,最终停在两位真人面前。
      “真的假的。”秦直说,“什么东西?”
      纸册依言自动打开,“唰唰唰”地快速翻到底。它是一本乐谱。
      白圭说:“原来如此,这里不是普通的洞府,而是一处秘境。洞府主人想考验进入洞府的后辈们,把奖励送给有才能的人。难怪他用许多琐碎和复杂的法术拦路。”
      如果是寻常修士,在此等玄妙的奇境中发现法宝,肯定迫不及待地要学一学、试一试。但在场的两位真人早就见惯了好东西,均抱着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别说白圭无意相争,就连身为音修的秦直都只是敷衍了事地拿来随手翻了翻。
      秦直合上曲谱。秦直走两步又站住。秦直满脸震惊,他重新打开曲谱,仔细地从第一页开始浏览。白圭见状也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这乐谱有什么特别的吗?”
      秦直连连看过好几页,头也不抬地说:“这好像是我的乐谱吧!它怎么会在这里?谁啊,用别人的心得当奖励,太不地道了吧?”他哼了一段,点头赞叹道,“写得真好,八成是我谱的曲。”
      白圭深深吸气:“你的乐谱,你自己不记得?”
      秦直回怼:“我写过的曲子多了去了,怎么可能每一阙都记得?你千百年来创造出的符文,难道你全都记得?”
      白圭无法反驳,又问:“那它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认识这座洞府的主人吗?”
      秦直从曲谱中抬起头来,思索半晌,说:“忘了。”他又去读谱,读到兴处,手中化出一支竹笛。他没有亲自吹奏,而是以法术控制气流,奏出清越笛音升扬回荡。一段演奏毕,他闭目沉醉在音律中,想了想,又变调重新演奏一次。经他修改,原本愉快悠扬的曲调略添几分曲折,更耐人寻味了。他思索着,还没决定哪种更好,白圭也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专心办正事。
      异变陡生。空中传来轰然弦鸣声,一把铜琵琶从洞府更深处直冲过来。声浪里伴着灵力,是定身的法术。不仅玲全然动弹不得,就连白圭和秦直也都身形凝滞。灰尘和石屑簌簌落下,屋顶的石质雕饰显露真身:它们原来是隐藏起来的石柱,此刻向下砸去,其威力抵得上化神修士的一击。
      面对石柱的突然袭击,秦直幸运地与它擦身而过,而白圭预先设下的防御法术与另一石柱相撞,石柱从中心裂成两半,落在地上,所幸没击中他或者玲。
      秦直与白圭先后从法术中挣脱。世上有多少法修,就有多少种不同的施法风格,绝没有两人的手段完全相同。秦白二人都是最卓越的法修,对法术有深刻的领悟,如果足够熟悉,他们就能看出法修的师承,甚至直接辨认出施法者本人。这把铜琵琶的法术特征鲜明,所有线索全都指向同一个名字:他是当世最杰出的音修,洞府主人,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而白圭怀疑他的脑袋里根本装不住任何事情。
      白圭大喊道:“这是不是你的洞府?!”
      “没错!我想起来了!是我的洞府!”秦直也喊。喊声里灵力激荡,盖过了铜琵琶的法术。石柱随之寸寸断裂,碎块四溅落下。他们各自撑开屏障抵御着。秦直深吸一口气,白圭见状,从袖中涌出许多符文,密密麻麻地绕着他和玲飞舞,严实地护住两个人。
      这些符文大概有隔绝声音的效果,一时万籁俱寂,碎石落地声和嘈杂的琵琶声都消失了。即便如此,秦直的声音依然极其响亮,震得玲耳膜生疼,可想而知他究竟用了多强的灵力去强化这句话——
      秦直对铜琵琶喝道:“噤声!!!”一言既出,琵琶弦瞬间全都绷断,蜷曲在两端。声音与灵力层层回荡,遍及洞府的每一处。他强行轰碎了洞府里的所有法术,接下来,不会再有任何东西阻拦或攻击他们。
      白圭挥散符文。他问:“你建的洞府,连你自己都打?”
      秦直尴尬:“我又不是建来住的。这座洞府是我大发善心做出的一场机缘,要是咱们没抄近路,我大概早就想起来了。”
      近路也是秦直自己选的。白圭的心情一言难尽,他又问:“什么机缘?”
      “我那阵刚渡过化神雷劫,你懂的,正是最得意的时候。”秦直说,“我就想,我这么厉害,应该给后世留下些福荫遗泽,是不是?我就建了洞府,等有缘的后辈来传承我的功法。”他又郁闷地说,“这都快四百年了,怎么一个过关的人都没有?”
      白圭看了看损毁的铜琵琶和满地碎石,说:“我看你不像想让人活着出去。”若非他们有化神修为,今日一行人必将葬身此间。
      “正常情况下,这些法术是不会被触发的。”秦直解释,“只不过,我以前很讨厌有人乱改我的曲子:我谱的曲子,每一节都有每一节的道理,要演奏就老老实实地照着谱子来,一个音也不该错。所以——”
      白圭说:“你不是号称绝不把曲子弹得和别人一模一样吗?”
      “什么谣言?我明明只改写得不够好的曲子。”秦直停顿,显然意识到他刚刚把自己的作品也批评了,“随便说说……其实我现在觉得都无所谓……”
      白圭叹气。他们白白折腾一趟,只因为元彻认不出他自己的洞府。他问:“你想传承功法,怎么不收徒?何须这样麻烦。”
      “我可不想收徒。”秦直反驳,“要是一不小心收个你儿子那样的徒弟,多无聊?”他又很有自知之明,“要是遇上我这样的,多累人?”他再指向玲,“要是她这样的,有人罩着,师父打都不敢打,又怎么教?”
      符文早已散去,玲眼看两位真人聊得投入,然而对她来说,四周仍然寂静无声。她发觉有液体从耳孔中淌出,用手指一抹,指尖鲜红。是血。她开口,唤回两位真人的注意力:“真人,晚辈好像听不见了。”
      白圭和秦直都瞪大眼睛。白圭施法探查,秦直说了什么,看口型像“真的假的”和“小聋子”。白圭勾勒出一枚符文,让它环绕着玲飞动。灵力缓慢地滋养躯体,不断修复着遭到破坏的耳窍。
      白圭和秦直略微施法,身前都凭空浮现出文字。
      白圭写的是:大约半个时辰后康复。
      秦直写的是:你也太弱了。
      玲拜谢白圭,全当自己没看见秦直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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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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