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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不辜负雨季，昨晚又下了一场大暴雨，三年来年年积水不退的糟糕情况终于引起周围居民的爆发，几次集结申诉后相关部门开始翻修排水系统。
姜烟走在人行道上，旁边台阶下是一大摊积水，直接蔓延到机动车道上。
污水的倒映中，翻转的世界里浮现一双淌水而过的脚，她穿着一双绿色拖鞋在清晨赶公交，搭地铁，带着泥点的脚停下，有什么东西叮咚落在脚边......
模糊但真实的画面，有什么东西似乎被遗漏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皱着眉头下意识努力去回想。
一辆黑色轿车飞奔而来，积水被压得飞溅两米高。
身后伸过来一只大手，拉着她的胳膊使劲一扯，姜烟惊呼一声，没料想那只手的力气如此之大，她一个踉跄，人被甩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什么也没避免，她前面一身水，后面一身泥，着实狼狈。
制造事故的汽车扬长而去。
姜烟赶忙撑手坐起来，抬眼一看，旁边江源那么大一个，站着一副束手无措的样子，表情尴尬又无辜。
原来是她三天没见面的邻居。
他咳嗽一声，摸了摸鼻子，先发制人道：“我不是故意的？”
姜烟看见他脸上被汽车飞溅的泥和顺着滴落的污水，噗嗤笑了出声，“不是，你。”她指了指他的鼻尖，“故意的肯定不是你啦。”
说完二人看向刚刚汽车远去的方向，前面就是开元街道十字路口，那车停在那儿等红灯呢。
姜烟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身水和泥直奔小车旁，敲了敲对方车窗。
“喂，那么大一滩水没看见吗？！有没有公德心啊！”
司机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走路就别怪水多！哪儿来的傻逼！”
“你眼瞎传染到五官，嘴臭了，脑子也跟着智障了，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姜烟那个气啊。
司机眉毛一竖，正要破口大骂，突然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顶着满脸污水面无表情走到了车窗边。
“来，下来骂。”江源敲了敲车顶，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司机欺软怕硬，升起车窗嘀咕一句：“两个神经病！”正好绿灯，他一脚油门踩走了。
“啊，好气！诅咒他倒霉一整天！”
江源看着满脸气愤的女孩，他勾唇一笑，凌厉的双眼看了一眼远去的汽车。
姜烟眼睁睁见小车跟喝醉酒似的，一头撞到了路边工人们修下水道提前布置好的隔离挡板，车轮哐一下陷进了臭水沟里，颤巍巍来了一个侧翻。
她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震惊地指着对面道：“快看快看！”
江源挑眉道：“哇，真倒霉。”
小小的一个插曲，心情便如坐过山车一般由衰转盛，他们转向开元街道。
姜烟的脸上印着夕阳橙黄的光，她问：“你下班了？”
“嗯。”江源抱歉道：“本来想拉开你的，结果害你一身泥。”
姜烟哈哈一笑：“反正回去都要洗澡啦。”
“可不遇见我还好一点，只是一身水而已。”
“哎，你别这样想嘛，不觉得很有趣吗？要不然规规矩矩下班多无聊啊！”她用手摸了摸屁股上的泥，在手心里画上一个笑脸，伸到他面前，“看！”
“......”
姜烟拍了拍他胳膊：“感谢你一拉之恩，待会儿请你吃饭怎么样？”
“吃饭？”
“嗯，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他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好啊。”
到家后两人先各自回房洗漱，按理说约了待会儿吃饭，清洗该速战速决，可姜烟顶着满头泡沫站在淋浴下，温热的水让身体跟着放松，思维也不自觉松懈下来。
她竟然主动邀请一个男的吃饭，到现在姜烟才反应过来。
她其实有点外热内冷，上学到现在和朋友同学一起玩时大方活泼，可一旦远离了人群，她可以迅速冷静下来，所以从不曾得罪谁，除了蔡思秦，也很少有什么真正交心的好朋友。
她基本不会推辞任何活动布置的邀请，会力所能及答应别人的请求，却也不喜欢私下主动与别人联络。
可江源实在很奇怪，不见到就算了，见到他的时候姜烟总觉得自己莫名有种想主动呆在人身边的冲动。
他让她有熟悉和安心的感觉，而这感觉在两个跟本谈不上熟悉的人之间，实在很奇怪。
热水哗啦啦淋在身上，老旧小区的淋浴设施也一般，属于往左边来一点烫得人一激灵，右边来一点凉得人一寒颤的“精密仪器”。
几天前，这“仪器”出了点问题，龙头有一点点的松动，想着两个月后就要搬走，姜烟就凑合着用了。
她在滋滋的水声中疑惑没一会儿，突然“砰”的一声，调节水温的龙头整个滑丝，手腕粗的水瞬间从中部喷涌出来，幸好是冷热各一半混合着，没有伤到人。
姜烟吓得尖叫一声，打开卫生间的门先跑了出去。
仿佛发了洪水，汩汩流动的水叫人心慌，她迅速冷静下来后开始找水阀，很不幸，这栋楼的水阀统一在楼顶。
姜烟又捡起冲飞的水龙头看，原来是时间太长，内部螺纹磨损老化了，怪不得前几天就有些松动。
这只是独居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一件插曲，左不过一人出门时钥匙被锁了，窗户没关屋里被雨打湿了，诸如此类。
姜烟准备打个电话给房东，这是属于租房内部水电设施，自然损坏不该由她承担。
找房东电话的空隙，她再次看向喷涌的水柱，只见刚刚成股流出的水此刻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堵住似的，变成七八股朝着浴室的各个地方嗞。
“？”这这这，姜烟揉了揉眼睛。
记得前段时间感兴趣时研究过大学各个专业的好多门课，其中有一门叫流体力学，现在这诡异的情况，是可以用物理解释的吗？
她一边怀疑人生一边拨出了房东的电话，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谁？”她高声问。
“我，江源！”
开门的瞬间，外面的人险些闪瞎姜烟的眼。
男人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多了些成熟的魅力和隐隐约约的攻击性，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西服正装，骄傲地站在五楼门口。
“你怎么穿成这样？”
“你怎么弄成这样？”
二人异口同声，姜烟低头瞅了瞅自己，T恤短裤大拖鞋，头顶大概还有没冲干净的泡沫，刚刚尝试找水阀还被溅了一身水，着实有些邋遢狼狈。
没等对方回答，手上房东的电话接通了。
“喂，阿姨。”
“姜烟？”
“是我，浴室的水龙头坏了，现在水堵不住，您看您现在能不能找个人来修一下？”姜烟一边说话，一边招手叫人进来，顺手关上门。
一番沟通后，她挂了手上的电话。
转头看见江源穿成那样局促地坐在她书桌边的椅子上，眼巴巴等着她，姜烟顿时忍俊不禁。她控制不住嘴角好笑道：“不是，江源，都这么晚了，你穿这么正式干嘛？”
江源一头雾水：“你不是要请我吃饭？”
姜烟眨了眨眼睛，讪笑一声，“那啥，我说的是请你在我家吃饭，我做。”
房间内有瞬间的沉默，她咧嘴一笑：“好吧，让你失望了，不过这回真的该请你去外面吃了，我这里出了点情况。”
两个人一起走去卫生间门口查看。
“刚刚跟房东说了一下情况，她说没时间来，叫我自己先买水龙头，找水电师傅换，但现在都晚上了，等师傅来都好一会儿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不你今天去我那里睡，江源内心的话转了一个圈，“要不你先去住一晚上酒店。”
姜烟上下打量了江源一眼。
不对啊，这人住在这个小区，租的这种灵异楼栋，但身上这身衣服怎么看都不便宜，张口闭口就是住酒店，干什么呢？
“不用了，这种情况很好修的，关了楼上总阀，去五金店买个水龙头换上就行了，我自己也可以搞定。”
姜烟和江源先爬到楼顶关上总阀门，下楼后她道：“你拿着这个坏了的水龙头帮我去五金店买个一摸一样的，我去隔壁找一下扳手和螺丝刀好吗？”
隔壁死了一对情侣的房间被房东用来堆杂物和一些基本的修理器材，什么破凳子烂桌子，木梯子螺丝起子，应有尽有。
江源跟在她身后，飞速摇了摇头。
“......”姜烟真有些搞不懂这个人了，她无奈道：“那我自己去买，今天这么晚了，要不你自己去吃东西，我们改天再约饭？”
江源又摇了摇头，“我等你回来弄好一起吃。”
“......”
姜烟走后，江源面色一改，冲进屋里提了两个鬼出来，段小倩和高歌耷拉着头，他低喝道：“你们俩刚刚在干什么！”
高歌歪头不解道：“没干什么啊，我们只是想帮烟烟堵住水而已。”
方才二鬼企图用手掌堵住缺口，姜烟看见的诡异现象便是拜他们所赐。
“帮什么帮！知不知道那样做被人看见会吓到人的！”
段小倩有些伤心和委屈，焦急反驳道：“烟烟不会的，从前她看见我们都不会害怕的，她还亲自帮我们洗澡，还给我们买衣服，她不会怕我们的。”
她的话音落下，三个鬼的房间沉静下来。
江源严肃警告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她已经回归正常人类的生活，她不再记得异界所有，不再记得从前认识的孤魂野鬼，她会自己解决问题，她会认识新的朋友，她不再需要你们，不再需要只会带来担忧和恐惧的记忆，你们不要再以任何形式企图出现在她面前。”
段小倩嗫嚅半天，“那你呢，你又凭什么能。”
男人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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