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疆

　　亥鲛首领眼睁睁地看着青鸟抓着雌性亥鲛从头顶飞过，他拼尽全力身体向上弹起，却连雌性亥鲛的尾尖都没能摸到。

　　青鸟将雌性亥鲛甩到城堡屋顶，然后扑了上去，身体压住它的鱼尾，两爪按住它的手骨，锋利的鸟喙抵在后脖颈上。雌性亥鲛被死死制住，呜咽两声后便不挣扎了。

　　“嗷！”亥鲛首领仰天长啸，忙制止了族群的进攻。

　　清泽也停了手。她缓缓走到雌性亥鲛面前，手中凝聚出魔法，但并不着急进攻。

　　城堡下方传来一声哀鸣，清泽看过去，亥鲛首领与她遥遥对视，眼里满是愤怒、哀痛、不甘。

　　清泽维持着动作，静静地看着它，等待它做出选择。

　　终于，亥鲛首领眼中的愤怒退去，低下头以一个臣服的姿态匍伏在地上。

　　清泽唇角略往上扬了扬，收起了手心的魔法。

　　巨大的青鸟背着清泽，爪子揽着雌性亥鲛从城堡顶端飞了下去，稳稳地停在了亥鲛首领前方。

　　清泽示意青鸟放开手里的猎物，雌性亥鲛挣开了束缚，在满是冰渣的地面上甩动鱼尾，很快来到了首领身侧，以同样的姿态伏了下来。

　　“服了？”

　　亥鲛首领头耸动了两下，似是点头。

　　“今年结束了？”

　　亥鲛首领又动了两下。

　　清泽抱着手臂看了看雌性亥鲛，又看向自己满目疮痍的花园，语气淡淡的：“你倒是有福气，这一百多年不仅多了个老婆，还多了个军师。”

　　亥鲛首领和雌性亥鲛对视了一眼，双方眼中皆流露出些许温情。

　　清泽移步到雌性亥鲛前方，语气里多了三分寒意：“你倒是聪明啊，仅从白天的几次进攻就能看出来我的意图。”

　　话没有说完，但雌性亥鲛心下了然，看来它没猜错，她确实不希望亥鲛们的进攻触及结界。看来城堡里有她非常在意的东西，而且它们的进攻可能会伤到这样东西。雌性亥鲛担心清泽不会轻易放过它们，把头埋的更深了。

　　清泽看着满目疮痍的岛屿，脸上阴晴不定。

　　剩下的亥鲛也都趴伏在岛屿的边缘，等待发落。

　　虽说他们有约定，但亥鲛们都清楚的很，以岛上这位魔君的本事，毁约灭族也只是看心情的事。

　　清泽站了半响，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青鸟勾勾手：“回去吧，这地上都是冰渣，脚都冻凉了。”说罢提着裙子扭头走向了城堡。

　　身后的两只亥鲛茫然地半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末了只一句轻飘飘的话远远传来：“我可是很守约的，但下个100年再敢把我的岛毁成这个样子，就不会那么轻易了结了！”

　　亥鲛首领和雌性亥鲛发出“呜呜”的鸣叫，听意思大概是感谢加抱歉吧，然后迅速退出了岛屿，带着亥鲛族群潜入水中，分布在岛屿附近的水域内，再次承担守卫的职责。

　　随着亥鲛的退去，温度逐渐升高，融化后的冰渣让岛上变成了一片汪洋，大理石地面还好，没有什么损伤，但花园就惨了，土块翻开，?进水后变得泥泞不堪。至于植物......那就更没眼看了。

　　清泽站在大门前，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不愿意回头多看一眼花园。她挥手撤掉了城堡外的结界，光亮也随即消失，岛屿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清泽推开大门走进了城堡，客厅里壁炉仍烧的极旺，很快烧热了墙壁。待她走进客厅时，众人也已经脱掉了厚重的外袍，但仍站在壁炉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结束了，没事了。”清泽安慰了两句，瞥到墙上的钟表快要指向12点，“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寒晶和姐妹们将众人送回房间，这一晚总算是结束了。

　　清泽带着变回人身的青袅回了顶楼，刚走进卧室，她就再也支持不住，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毯上，脸皱成了一团，没有半点之前的从容淡定。

　　青袅连忙去扶，掀开裙角，脱掉清泽被冰渣浸湿的鞋袜，看到两只被冻的紫青的脚。

　　清泽哆哆嗦嗦地发着抖，让她去浴室放满整缸热水。青袅不敢耽搁，立刻跑去了浴室。

　　卧室的壁炉还没来得及烧起，但下面几层的热气涌上来，房间里温度不算太低，可清泽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拿毯子了，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地毯上。

　　除了青袅以外，谁都不知道的是，她其实也无法完全抵御亥鲛魔法里携带的寒冷。大约是和她人魔混血的身份有关吧，她平日就比其他魔族怕冷的多，城堡里才修建了这么多的壁炉。

　　100年前的那场斗争结束的很快，因此谁也没有发现她居然怕冷。没想到这回亥鲛足足拖延了快12个小时，她走出结界的那短短十几分钟，真是全靠毅力才坚持了下来。

　　清泽暗暗后悔，早知道就把时间定的短一些了。

　　思考间，青袅已经从浴室折回，看到蜷缩在地上的清泽，她倒抽一口凉气，忙不迭半扶半抱的把她送进浴室。

　　清泽在微烫的热水里足足泡了半个小时，才感觉身体机能完全恢复了过来。

　　她靠在浴缸里，说是浴缸，其实大的能算得上是个浴池了。整个别墅顶层只建了这三间房，位于中间的卧室面积快抵得上姜家夫妇的套间了，因此浴室也留出了足够大的空间。

　　清泽靠在池壁上，双腿蜷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被冻僵的脚趾。脑子也完全没闲着。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她自己的事儿可以放放，首先要联系其他几位魔君，对人界的事做个总结。

　　然后是疆域里的事。虽然疆域内大小事宜权责清晰，即使她不在，也不影响各项工作的正常运转。但作为最高统治者，走了这么久，不能不视察下情况。

　　哦，还有这一大家子。把他们关在城堡里一辈子也不太可能，得想个主意。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有人就开始生事了，之前顾不上，现在有些规矩还是得立一立，该敲打的也得敲打。

　　再然后，就是快要到新年了。这倒是个热闹的事情，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清泽想了一会，越发觉得头晕脑胀，连忙止住念头，再这样继续想下去，今晚也不用睡了。

　　--

　　翌日清晨，清泽起床后让青袅将早饭端到书房，草草吃过早饭迅速连线上了其他几位魔君，商讨未解决的事情。

　　人界的事虽然疑点重重，但也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了。现在联系全部中断，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封燚和夜卿都认为不必再管人界的事，至少要100年甚至更久以后再重开两界通道。

　　重霄和清泽保持了沉默。

　　“那人界事就先暂时这样吧！”重霄最后一锤定音，其他三位魔君点点头，没有异义。

　　其实清泽本想提议派几名魔族潜入人界探查一下，毕竟情况不明，又处处看似与魔族相关，就这么“闭关锁国”放任不管，她心里总是不安。

　　但少数服从多数，她也不再多生事了。

　　夜卿敲敲桌子：“其他的事先放一放，新年就要到了，今年咱们四个好不容易都在魔疆，是不是得聚聚，你们怎么说啊？”

　　重霄笑说：“这当然好，你有什么想法？”

　　“要我说，肯定在清泽这聚了。”夜卿笑吟吟地看过来，“这二十多年你在人界吃了不少苦头，封燚也辛苦了，还没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清泽：“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我刚回来，疆域里还有好多事儿没处理呢。再说了，明年就是魔疆的大年了，势必要在我这大操大办热闹一下。我看今年就一切从简吧。”

　　魔疆每逢一百年，便会举办盛大的庆典，各项庆祝活动要持续一个多月。

　　按照传统，届时会在四块疆域中选择一个作为庆典的主场，四位魔君齐聚一堂。按照顺序，明年该轮到清泽这里了。

　　“既然要从简，那就在你府上聚一聚吧。”原本一直不发一言的封燚突然开口了。

　　这下不止清泽，连重霄和夜卿都有些惊讶。他以往对这种聚会一向是没有多大兴趣的，更何况这次还主动提议在清泽府上聚会。他俩的关系可是全魔疆都公认的不好啊……

　　清泽蹙眉朝封燚看过去时，但他已经又恢复了高冷样子，目光全在手里把玩着的貔貅上，完全不搭理她投过来的视线。

　　清泽敏锐地察觉到：他在生气。

　　想法一出来，她立时就觉得可笑。虽说他俩在人界共事的那段时间关系还算和谐，但关系也没好到朋友的地步，她怎么会感知到他的想法？

　　但不知怎的，她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他在生她的气。

　　清泽仔细想了想，从人界分别的时候还好好的，回了魔疆她也没联系过他，确实没有哪点会惹他生气的吧。

　　重霄：“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清泽抬眸，眼神中带着思绪被打断后的茫然。

　　“新年诸位应该也有自己要忙的事，咱们的聚会就定在初七吧！清泽，地点就在你府上了，没问题吧？”重霄看过来。

　　“好。”清泽点点头，然后瞥了眼封燚，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只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嗯。”

　　沟通结束，四位魔君切断了联系。

　　清泽坐在书桌前，脑子里全是刚才封燚反常的表现。

　　奇怪……

　　清泽觉得他今天的态度实在奇怪，但她又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索性不管了，横竖还有时间呢，又不是明天就得应付他！

　　想通了以后，清泽心情又变得好了起来，让青袅又端来几盘点心，享受着清闲的早晨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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