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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25
一个天生的贵族，最擅长享受。
伊登和莎拉正悠然坐在餐厅里。这里是浪漫而充满异国小调的装修，散发着暖洋洋黄光的球形灯罩下坠着几条透明的纱绸，墙角用红铜制的雕蛇装饰，粗大的方形墙柱上画满了异域图腾。房间内最多的植物是吊着的竹叶兰，长得细长而郁郁葱葱。
他俩面前的桌上正摆着香烤油封鸡和鸡肉串，这是这家店的异国特色料理，连酒都是特色果酒。
“哈——”莎拉抿了一口果酒，满足地捧起微红的脸，一脸陶醉，“真是太棒了，这种辛甜回味起来又略微干涩的感觉——”
“明明好酒喝了很多，你还能评价这么高啊。”伊登挑起了眉梢。
“嗯哼，我愚蠢的殿下，喝的多了才能更懂得欣赏所有酒类当中特有的美味。”
“是吗？比起所有酒类，我更懂得欣赏葡萄酒，而且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每个口味的葡萄酒发挥的更好。举个例子，这个果酒……我就觉得它醇度上差了一些，可能没你那么喜欢。”
“啊……王国传统鉴赏项目，卡蒂夏特产葡萄酒嘛，我理解。只是光停留在葡萄酒口味对我而言太无聊了，涉猎得更广泛才好。至于某种酒的口味怎么做会更好，那是专业人士该考虑的问题。原来你都是自己处理的？”
“倒也不是自己处理，就是大概会有个希望的感觉什么的……让人做得时候会尽量往那个可能性靠拢，当然很多时候也不能实现就是了。”
“哈，所以我说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就好，”莎拉优雅地举着酒杯，勾起迷人的笑容，“毕竟我给人钱，就是为了享受的，讨我欢心是他们的工作。”
“如果这句话换个人说我一定会觉得可恶。”
“哦？这么说我让你觉得不可恶了？”
“不，什么时候让你产生了如此自我良好的错觉，你是可恶至极。”
“哎——怎么会这样，人家明明不远万里过来帮了你……”莎拉撒娇般地拖长了音调，故意装可爱地鼓了鼓嘴。
“要不是母后去南方你可以跟着顺道出去玩，你本来就该回来上课吧。”伊登不留面子地一语戳破。
“哎呀，但人家还是帮了你的，”莎拉故意眨巴眨巴她的小鹿般无辜的大眼，“现在人家还在请你吃饭呢！”
伊登被这人整得没了脾气，哈哈笑了几声。
“再帮我一个忙吧。”
“嗯？难得，一般都是你帮我，居然有你专门找我帮忙的时候，说说看，赔本买卖我可不干。”
“呃……这事称不上赚，但是我觉得这事你很愿意做。”
“哼——说来听听。”
莎拉饶有兴致地竖起了耳朵，听伊登说完计划。
星历5月10日，今日又是雨。
神殿内厅是普通人包括低级贵族都很少能去的地方，这里相较高大广阔每个房间都能容纳最少300个人的外厅要狭小了许多，但并不意味着这里寒酸。相反光这里层层叠叠的高耸立柱和挂在墙上的蔚蓝色精绣彩旗都能体现着不同于外厅这里更为豪华。
沃尔特虽然没什么权限，但因为民望可以经常在神殿内厅走动。他将要去给财务部今天圣疗部的收留人员的伤病情况以及治完的人员人数的记录。最近他成了财务部的香饽饽，虽然以前就是了，但最近更是夸张，他现在去个财务部回来经常会不小心顺个水果零食什么的。当然也有讨厌他的，例如财务部的丽兹女士就很反感他，认为正是因为他七天每天不休息才害得财务部最近总是加班。
虽然造成了丽兹女士的困扰，但我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她加班啊……
沃尔特有些害怕地停驻在财务部门侧，犹豫着正要进去，房间里传来了大声的抱怨。
“哈？王室要收税？”
“嘘——本来就该收税，什么叫王室要收税。”
“以前不是经常统一年末再收而且基本没收多少吗？不需要月月查的吧。”
“以前一年才治好多少个，现在二十来天能治好多少个，我们收费又不便宜，最近还把本来没资格送到这里来的几十个教堂的伤员也治了……而且圣疗部的那些个神官，最近因为神大人在，几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工作，生害怕因为和神大人差距过大而被鄙夷。”
“哈，谁让降临的是代表治愈的神灵呢。但好不容易可以一下赚多些，一下收税就要收掉太多我可不能接受。”
“肯定不能啊，所以上边那边正要我们想想办法，把账目做得好看些，能少交一点就是一点吧。这次月收入远远超过了数额，不能像以前那样全年卡着百分之三十糊弄，应该会要求我们交百分之五十。”
“哼，肯定得想办法，但神殿圣疗部的数据是最难做的，因为每天来了多少人，旁边就是个这么大的侍卫队哨所看着。只能在每个人身上做数据，但难度也很大，因为我们捐赠数额普遍都200往上。”
“我们不是打着治疗更快更好的口号，后面扩收的伤员不是收得更贵了吗？在那个上面做做数据，再看看能不能人数改一改，侍卫队他们也只能估值，并不知道真正要来圣疗部的医治人员。问起来，就把人数改到祈祷那一类里面。”
“跟管祈祷的财务部神官说了吗？他今天休息。”
“说了，我昨晚上门就说了，他很理解，还说要是财务忙不过来需要帮忙可以找他，不过记得请客吃饭。 ”
“请了请了，多大的事，我这里都火烧屁股了。”
“那这样再算上成本虚报点之类的……你觉得可以少交多少？”
“难，也顶多少交个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已经很多了。”
“多？不，我的朋友，你知道最近圣疗部光神大人就带来多少财富吗？一百五十万金币！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十万金币的箱子就得六个人才能抬得动了。一百五十万！我想待在金库里数钱的神官可能从来没想过一个月就能见到这么多钱！”
“嗯……那看来他的意志最近得受到相当大的折磨。”
“那肯定！一百五十万收税一半是七十五万，省掉百分之四十做假账不用交，七十五万的百分之六十，那也是有四十五万金币啊！要知道光三万金币就够我们胡吃海喝一辈子了！”
“那这么大的数字，要是主教听到肯定不会满意。”
“是啊！摩斯主教又不是傻瓜，当他知道交的还是跟往年每月算起来多了这么多，肯定不满意！”
“那你再想办法做做数据？”
“你说做数据就做？说得我好似是什么低能不知道方法似的，你要知道关键还得能混过王国那边的税务检查，这没那么容易。我在这里安稳过了几十年，还想顺利回乡下安度晚年，可不能进监狱。”
“嗯？原来你想回乡下的吗？”
“那当然，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事，还留在王都我就是笨蛋。”
“哈哈……”
话题似乎终于结束了，沃尔特一直站在门侧倾听没有进去。他虽然最近天天听冷凝问病人价格，但还没有实感到底是多么大的一个数字，这次听到了才确切意识到了，甚至可以说因为这个数字过大反而让他感觉没了实感。这又不是圣疗部全部人员的治疗收费数据，只是冷凝一人的。
不，是冷凝和自己的。沃尔特摸了摸揣在兜里的魔法石，皱起了眉。
他害怕里面的人知道自己偷听，站在门外等了会儿再进去。
其实在他眼里财务部的人很闲，忙碌主要集中在月末和年末。而且他们比起圣疗部的那些神官要市侩很多，缺少了悲天悯人的气质更为精明和见风使舵。他们是在神殿里收入颇高的打工人，明明从来没有祈祷或者祝福等等，他们却总是一副自己什么都懂小看别的神官的模样。
他走了进去，里面的神官正经了表情在办公桌前忙碌。
“我来提交今天的报告。”
“嗯，好，搁那里，你走吧。”一个神官没有抬头从鼻子里发出了声音。
另一个觉得他态度似乎不太好，哈哈补了几句：“哎，其实我们早都觉得不用麻烦你每次过来送了，毕竟你交的这些和财务没什么关系。”
“说什么呢，他不给这些，我怎么好细致地……你懂！”
“嗯……哦……对，是这样。”神官恍然大悟似的应声。
“你走吧。”一开始的神官没好气地驱赶着沃尔特。
沃尔特看了看累在周围成堆的文档，知道他们会忙好一阵……这都是收来的钱的数据。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脖颈，眼周的肌肉微妙地抽动了两下，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维持着惯常微笑离开了这里。
教会缺钱吗，怎么可能？
沃尔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诉他，神官是充满爱的一个职业，是应有无私奉献的精神的。所以自己120金币的月收入他从来没有不满过，毕竟教会会为他安排合适的住处，神官们从来不用自己买房。
虽然说从来到神殿老师离开后发现这里的装修越来越奢华，他也没怎么细想过，但亲耳听到要偷税漏税做假账还是难免觉得恶心。不，不能说他没细想，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教会有在敛财，这里的人并非是什么书上说的圣人。只是他一直用什么“人总是会崇拜昂贵的物品能一眼看出它的珍贵最好”，所以对教会某种意义上的炫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教会真的爱民，就不应该如此将自己与普通人分离开来，总是寻求着比权贵还要奢华的享受。
主教，你要那么多钱究竟有何用？你想贪污这么多钱又有什么用？神殿那些祈祷人员捐赠的不够你花吗？唱诗班孩子们表演的不够你花吗？
沃尔特不想做恶事，他的一生不应有让平民受苦的污点。
要是能有什么证据证明教会的账目作假就好了，可以告诉王国财务那边的。
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了，冷凝一早就注意到了收费的问题，他那个时候就开始问起每个人的捐赠情况。自己也曾每晚看着他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虽然不认识看上去每行字都不一样，冷凝也说是看书笔记罢了，但冷凝明显和自己一样是看不惯这些恶事的，那极有可能就是记录的账目。
想到这，他赶忙回到了圣疗部自己的办公室。
果然，冷凝正在记着什么，他发现了沃尔特急匆匆地闯入，有些惊讶地挑起眉。
“冷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沃尔特抿紧了唇，思索着如何开口。
“……我该知道什么？”冷凝默默合上本子，懒洋洋地看着沃尔特，悠悠喝下一口咖啡。
“就是……嗯，这个！”沃尔特冲上前，摊开本子，“这是什么？”
“读书笔记。”冷凝瞟了眼面不改色。他很确定沃尔特看不懂，他用了繁体简体还有别的读音相同的字来代替，沃尔特绝不能从这些上看出这是个记录来治疗的每个人的捐赠数额。
“不用骗我，多信任我一点！”
“……”冷凝面色难看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他捉摸不定沃尔特的打算。
“我是说，你需要帮忙吗？你这些数据不全吧，需要我帮你补全吗？一开始的你没记吧！”沃尔特收敛了笑容，对上冷凝漆黑的眼，一脸认真。
一时间，冷凝愣了愣，他懂了沃尔特什么意思。
“你在想些什么啊，我的神官大人。”
“我没跟你嘻嘻哈哈，也不是想害你什么，你现在真的得相信我。你这些天有没有记录每个人捐赠的数额，教会打算偷税漏税，这些能派上用场。”
“嗯……我觉得你可以不用管这些。”
“冷凝！”沃尔特有些着急地喊出声。
“停，我知道你的正义之心正在熊熊燃烧，但你真的不用急，我记这些只是以防万一这是最后手段。你能发现我很惊讶，说不定我该做得更隐蔽些，但这些确实还用不到，你不妨再等一等？”
“你要做什么事？”
“我？我什么都不用做。沃尔特，你知道吗？有些事它会自然而然发生的，”冷凝捧着咖啡杯，感受着温热的温度，“你可以趁此机会干点别的？例如你一直没能做成的事？”
沃尔特怀疑地看着冷凝：“什么都不做就能成？”
“呃……你要非得做点什么的话，不如让我见下伊登，”冷凝眨了眨眼，拿出几本书，“我想把这些还给他，而且我有别的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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