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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
琼音假装自己听不见,依旧步履不停,毅弘皱了皱眉头,门口进来一个太监,挡住了琼音的去路,琼音也皱眉,厉声说:“让开。”
这宫里大多是曾经的老人,琼音不会轻易对他们发火,可眼前这个太监明显是毅弘的人,于是琼音也不再客气。
那太监不说话也不动,死死堵住门口,琼音太高声音,“让开!你听不见吗?”
见对面没人说话,她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泄气,毅弘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公主,请坐。”
琼音愤愤地走回去坐好,冷眼瞧着毅弘,后者捏起果盘里一颗晶莹的葡萄,说:“公主……”
琼音没等他说完,也受不了这样的假惺惺,“别作态了,我没了靠山,还算哪门子公主?”
毅弘听了这大不敬的话也不恼,勾勾嘴角,虽是笑,却笑得冰冷,“公主永远是公主,就算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演戏,我也得叫你公主。”
琼音不说话,她简直想吐,“你有事吗?”
毅弘终于开始说正事,“自我登基之后,咱们都没有好好聊过。”
确实,不过准确说来是琼音知道所有真相之后,她还没有好好听他们狡辩过。
琼音不说话,毅弘便自言自语似的说,“你想问我为什么反吧?”
琼音冷笑一声,整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毅弘,“还能为什么?大梁这么大,难免有乱臣贼子觊觎江山皇位。”
毅弘也笑,他此时的脾气似乎出奇地好,“毅弦定是怕你伤心还没和你说,如今的天下,叫大平。”
琼音斜睨着毅弘,嘲讽道:“大平?川南危及十几万人的战乱怎么起的?你也有脸叫平?”
毅弘立刻提高声音回答:“川南之乱是你父皇不作为!饿殍遍野是燕家的错吗?旱灾蝗灾是燕家的错吗?”
琼音也大声问:“那是天灾,就因为天灾,你就要将王朝推翻重来吗?”
“公主殿下当真在云端过舒坦了,你没见过民间在烂泥里挣扎的样子。百姓易子相食的时候,你父皇还在宫里酒池肉林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江山易主乃是天下翘首以盼的,是大势所趋。”
琼音愣住了,她确实没见过那场灾难的惨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毅弘抓住空缺,又说:“我若不反,今日死了全家的就是毅弦。川南打了这么多年,几乎举全国之力来应对这场战事,可在西北和兖州之间,你哥哥还放了三万兵看着我们呢!三万兵日夜悬在西北的头上,西北为大梁尽忠殒命的军魂,看到太子如此不放心我们,该是何种想法?”
琼音走近毅弘,大声说:“我不知道我哥哥留着三万人,我只知道你们为了所谓的天下,杀了我全家!就算我父皇有对不起天下人的事,贵妃在宫里杀皇嗣杀宫嫔是还孽了,我哥哥自掌权来宵衣旰食、呕心沥血,为了黎民他日夜操劳,他有什么错?你告诉我他有什么错?”
琼音说到最后带了些哽咽,毅弘见她情绪有些失控便站起身要走,还不忘对门口的人说:“将她带回去。”
琼音却突然疾步走进毅弘,在他身后拔出了自己头上的簪子,那时一根藏剑簪,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毅弘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劲风,可却也只来得及偏过头,琼音的簪子本来冲着他柔软的脖颈去的,此时却只能扎在他的肩膀处。
瞬间,血流如注。
刚进来的宫人吓坏了,手忙脚乱地去给毅弘止血,他却自己捂住伤口,厉声呵斥:“把她拖回去!”
外面进来两个太监拉住了琼音的臂膀,琼音挣扎着想抓住毅弘,可无奈她拗不过两个人,只能声嘶力竭地喊:“你为何不杀了我?你为何不杀了我?杀了我,天下就完全成了你燕家的天下,祖宗基业,由我来殉!”
毅弘走远了,琼音的声音渐渐消散在他耳边,为何不杀了她?他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脑海中回想起多年前,他因岩华的婚事带毅弦到汴梁的途中,毅弦还在心心念念儿时见过的小公主。
毅弦说:“哥,咱们的计划实施的时候,我想求你个事。”
他正在闭目养神,听此话睁开眼问:“什么事?”
毅弦干脆坐在他旁边,紧挨着他低声说:“求你留下公主,我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那时毅弦不过十几岁,毅弘听了甚觉好笑,他轻轻笑了一声,问:“你才见过公主几面?怎么就被人家勾了魂?”
毅弦撇撇嘴,“我的确没见过公主几面,可既然你想让她嫁给我,我就要对她负责一辈子。”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毅弘仔细想了想,他说好,让毅弦和琼音一辈子。
琼音再见到毅弦的时候是在晚上,他还穿着上午那件墨色长袍,只是此时进屋的时候带进来一身血气。
琼音皱了皱眉,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另有一个宫女大呼小叫地问:“公子,公子怎么搞成这样?”
毅弦叹口气,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声张,那个宫女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怀里抱了好几个瓶瓶罐罐,将瓶子一一摆开。
毅弦让她出去了,伴伴又走进来,替毅弦脱了上衣,琼音这才瞟到,他后背的衣服都烂了,后背的皮肤全是鞭痕,血腥味瞬间侵占整个鼻腔。
伴伴低声问毅弦,“多少鞭子?”
毅弦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数。”
伴伴又问:“跪了多久?”
“没数。”依旧是这句话。
伴伴用了些力气,给毅弦把药涂上,疼得毅弦闷哼了一声,不过很快就止住了。
伴伴走后,毅弦带着满身药气挪到琼音身边,问:“我听说你今天和我哥吵架了?还伤了他?”
琼音点点头,开始准备和毅弦再吵一架。
谁知没等来毅弦的指责,倒是听到了他低声的笑,带着些狡黠的窃喜,“嘿嘿,现在全天下也就你能治他了。让他罚我跪祠堂。”
笑着笑着有点得意忘形,牵扯了伤口他又倒抽一口冷气,琼音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也能看出来毅弦是故意在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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