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桃花影里飞神剑

　　见到好友自行回去，莫离颇觉无趣。好奇地到了罗玄的面前，却发觉他一动不动。
　　“喂，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却见他理也不理。莫离撇撇嘴，这是个怪人吧？还是那个女子看起来好些。蹭到小凤身边，她笑着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凤侧身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看到萧鸿和萧玄在一起，她明明该高兴，可她却只觉得莫名其妙的酸楚。低下头收起手上的银针，只听那女孩子说道：“你的针法好厉害啊，可不可以教我啊？”
　　她却只是笑了笑。她不记得自己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施针手段到底从何而来，她只记得第一次握到这针囊，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彷佛这针囊已经陪了她很久。
　　“提醒玄儿，要小心。”她这话答得没头没脑，莫离一时想不明白，余三好却听明白了——这女子倒是真心关心他这个朋友。
　　“这位姑娘放心，秦家那帮废材，根本伤不到玄儿的……”
　　“她不够狠。”小凤转过身来，打断了她的话。
　　余三好一怔。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子。可一时间，竟是毫无印象。

　　“明日是玄儿的生辰，他们还来触霉头，哼，”莫离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出手教训那些人。
　　余三好却只是笑了笑，看着林中叹道：“玄儿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重——”蓦地，他发觉那个白衣男子正看着他，后面那“色轻友”三个字，就硬生生地吞回去了。

　　生辰？？罗玄虽然忘了那是什么日子，可他还记得那是一个雪夜——他在雪中站了整整一夜，等到天明，等到听到第一声啼哭。那个雪夜的夜晚很漫长，长得一度他以为看不到天光。

　　看到莫离有说有笑的样子，小凤忽然有些羡慕她和萧玄。至少，她们还有属于自己的记忆。

　　“要说他俩也真是有缘，连生辰竟然都是同一天……”余三好叹道，却被莫离笑道：“这就不知道了吧？他俩——”
　　“因为十七年前，正是他把我捡回来的日子。”萧玄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她不看罗玄，只是笑着对余三好说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我也不知道我的，我俩就约定，那一天是我俩共同的生辰！”

　　“只是我想不到，他竟是萧绝的后人……”余三好想起了冥岳当日并称“萧曹”的两位护法。
　　“怎么？”聂无错道，“你要和我这个魔教余孽划清界限么？”
　　“怎么会！”余三好没注意到她用的是“我”，只是笑了，“玄儿，你不知道，我生平最仰慕的女子，其一就是冥岳的聂小凤么？”

　　这是小凤第三次听到有人说这个名字——看方才罗玄听到她名字的反应，这个女子，似乎与他颇有渊源？
　　“她？”莫离却是大不以为然，“你怎么会欣赏她？！还有你！”她忽然想起罗玄来，她虽不认识他，却对一切为小凤说好话的人都没好感，“你怎么会为那个女人说话？”

　　看着莫离凶巴巴地跑到罗玄的面前问他为什么会替小凤辩解，聂无错转过身去，只听余三好说道，“我不明白，聂小凤怎么得罪了你……”
　　“她？”见罗玄不答，莫离气鼓鼓地说道，“她抛弃了罗大侠！”
　　这话大出小凤的意料——他？望向罗玄：他竟会被个女子抛弃？她忽然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罗玄。即使她和他之间的熟悉默契是那么自然，自然得她都忘了她对他的从前根本一无所知。

　　只听莫离气鼓鼓地说道：“哼，最让人讨厌的就是她了！她不只抛弃了罗大侠！她还……”
　　“还害得他独居血池十六年，饱受金蜥蜴毒之苦，是不是？”聂无错冷笑着说道。
　　罗玄抬起头来，见到她讥讽的笑容。眉头一蹙，她，过分了。
　　只有小凤觉出了这两人的不对劲，可她不知前因后果，更无从发话，却不知此事正是与她有关。

　　“这世上美人不少，如她这般的，却是少见。”余三好想起他当日乔装改扮随上官天鹏一众人等闯入冥岳，她一出现，他就知道三帮四派一定输了。只是未及看清她的样子，莫离就赶了来要去寻她的晦气。他深知莫离根本不是聂小凤的对手，怕莫离有什么闪失，拉着莫离就离开了。
　　“是啊是啊，貌若仙女，心若蛇蝎。”莫离哼道，见余三好看着她，没好气地说，“怎么，想打架？”

　　聂无错望着莫离，忽然一声轻笑。冷不丁被莫离拉到身边，“玄儿，你不知道，当初我差点就可以去杀那个女人了，都是这家伙拦着……”她没注意到聂无错僵直的身子，继续说道，“我早说三帮四派斗不过她……哎，都是老萧，要不是他拉着你，我俩联手……玄儿？”她终于发觉聂无错的反常。

　　见莫离只顾着和萧玄说话，余三好一笑，也不管她俩，瞥到一旁的罗玄，只见这人一身白袍，望之虽如四十许人，头发中却掺杂着丝丝白发。他料想这人是萧鸿朋友，将他晾在一边似有不妥，便点头施礼，问道，“尊驾是？”
　　罗玄依旧是不说话，一旁萧玄和莫离却吵了起来，“他是魔教后人，我自然也是魔教中人，莫离，你这是要与我分道扬镳么？”

　　莫离不知道哪儿惹到她了，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玄儿，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聂小凤，只是因为罗大侠……”

　　余三好早也猜出了个大概，见两人争执起来，对罗玄和小凤潇洒一笑，走到萧玄和莫离身边，摇头道，“你们俩……”
　　“我们俩怎么了？”莫离一转对萧玄低声下气的态度，反问了余三好一句，又对萧玄叹气道，“若不是老萧拉着你在这荒山隐居，也许你还能抢到血池图，抢到血池图，就可以拜罗大侠为师……”
　　“是啊，能拜在神医丹士罗玄门下，的确是所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事。”余三好点头道，“只是，他那徒弟也不是等闲之辈……”

　　“聂小凤可不是他的徒弟。”聂无错忽然来了一句。
　　“那他们是？”莫离心底老大不情愿地想道：难道她会说他俩是一对爱侣么？
　　“他们俩，”聂无错转过身来，盯着罗玄，这才说道，“是仇人。”
　　听到这句话，罗玄竟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别人怎样提起他和小凤。他宁愿别人提起她时，只当她是他的徒儿。其他的，最好什么都不是。
　　可聂无错的语气，依旧让他不喜欢。

　　小凤却大概听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只是曲直既然在罗玄，萧玄为什么是这副态度？
　　“有人这么说你，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小凤一说话，莫离竟然看到方才那人万年不变的脸竟有了些松动。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个黄衣女子一说话，他的神情就变得柔和了些。
　　慢着……莫离回味着小凤的话，忽然抬起手来，指着罗玄，“你，你……”
　　“你是罗玄？”余三好替她把要说的话补上了。这会他倒是好奇地打量着罗玄了。传说中的罗玄，不是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么？

　　他果然很出名。小凤想着，却不去看罗玄，只是望着背过身去的聂无错。

　　莫离却支支吾吾起来，想往余三好身后躲，可是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一步也挪不开，一双眼睛直瞪着罗玄，就是说不出话来。
　　别人但凡听到罗玄的名号，不是立刻表示仰慕之情，就是都求着他要他收为徒弟，这些，罗玄也早就见惯了，因而见到莫离如此，并不觉得反常。只是……他忽然想起之前楚青萝跑去问他的那个问题，再想想莫离刚才说的话，他并不确定，她这真的开口会不会问他小凤的问题，不由得踧踖起来，头略低了低，却又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免去莫离这一问。

　　谁知莫离憋了半天，憋出来的话却是——“你收玄儿为徒吧！”
　　见罗玄愣住，她又补充道，“罗大侠，你还是收玄儿为徒吧！”
　　罗玄料不到她问的是这句。他想过她或许会和别人一样，说了久仰大名之后就要拜如他门下，而他，也不排斥收下这个弟子。谁知她第一句，竟是为了萧玄而问？
　　只是，想来萧玄也不稀罕做他的弟子……

　　见罗玄就是不答话，莫离急了，“罗大侠，我说真的！玄儿一直最仰慕最敬佩的人就是你！”她深知自己朋友脾气，若是罗玄已经收了她的这位朋友为徒，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用这种态度对罗玄，而现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罗玄不肯收！

　　聂无错眼睛忽然有些发酸。只有她才明白，能拜罗玄为师对莫离的意义有多重大，可莫离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为了自己求恳，而是为了她这个朋友！
　　她忽然笑了。之前烦扰的事，在这一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见莫离犹自站在罗玄跟前不肯挪一步，聂无错笑着上前对她道，“你忘啦，我有师父的。背叛师门的事，我是不介意偶尔做一做的，只是要是那老太太被气死了，以后去天山我找谁玩呀？”
　　“你不是说……”莫离刚才差点哭出来，这会听到聂无错说她有师父，一愣。
　　“是，现在她还不是我师父，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法参悟那套剑法？”聂无错笑道，“等我参悟了，再对着天山磕四个头，认她做师父就是了。”想到那位师父，她又是一笑，不由自主地望向远处。
　　莫离见她只顾着神往，一把拉过了她来，“可是，可是……你不是一直都想拜罗大侠为师的么？”
　　拜罗玄为师？聂无错笑得灿烂无比，却只有余三好一人看出了她眼底的冷意。
　　她转过身来，向罗玄一长揖，才说道，“我自知资质浅薄，绝不敢——高攀。”最后两个字，几乎像是哼出来的。（囧……好木有礼貌……）

　　余三好知道，萧玄并没真正的师父，听莫离的话，她分明十分想拜在罗玄门下，却为何是这个态度？他心中狐疑，却不好猜测，试探地说道，“我早知道罗玄在武林中无人不敬仰，却想不到你们两个居然也是……”
　　莫离笑道，“是我家玄儿说的嘛!她常说，‘武林中人多是欺世盗名之徒，唯有神医丹士罗玄罗大侠才是真正的英雄，他有一颗兼济天下的仁爱之心！’”竟把萧玄的语气学了个十足十。

　　“罗大侠，玄儿生平最仰慕最敬佩的人就是你……”
　　“她常说，‘武林中人多是欺世盗名之徒，唯有神医丹士罗玄罗大侠才是真正的英雄，他有一颗兼济天下的仁爱之心！’”
　　似乎这便是真相。罗玄抬头去看萧玄，却见她早背过身去。他只为这段话惊疑不定，以至于看那小姑娘莫离，也觉得不同起来。

　　“武林中人多是欺世盗名之徒，唯有神医丹士罗玄罗大侠才是真正的英雄，他有一颗兼济天下的仁爱之心”？聂无错轻声念着这昔日自己评论罗玄的语句，想着当时自己提起罗玄的语气，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可笑她竟是将罗玄这个人，当做了作为她安身立命的榜样……

　　罗玄想起江陵城外，聂无错扮成的那个少年——或者，那才是聂无错本来的面目？又想起那时……她几乎是在模仿他的每一处言行举止……
　　蓦地抬头，却看到她依旧背对着他。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她要对他说，“从今天起，我对你罗玄最后的一丝敬意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离发觉所有人都沉默了，正不解，却忽然听罗玄问道，“你想学些什么？”
　　聂无错回过头来，正对上罗玄的目光。她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却听到一声轻叹，眼神忍不住又溜了回去。看着罗玄对莫离温和地说话，她心底竟有几分……羡慕。
　　莫离却好像还没明白过来，罗玄问了她这句，便是答允收她为徒了，抬头看着和颜悦色的罗玄，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说了，“我，我想学雪花神剑！”（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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