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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憾贯穿的婚礼
周行致咀嚼着口中鲜美的烤肉,却食不知味。
这烤肉,肥嫩劲道,弹牙爽口,一口咬下去还会溅起满腔汁液。
是在他说想要回忆以前军中吃食后,林青特意为他做的。
肉刚在林青特制的烤架上飘散出香味时,半个屋子的家仆都在那里探头探脑地偷看。
除了周行致——他依然无动于衷。
吃完手上这串的最后一块,周行致看见林青端着甘蔗汤来到桌对面。
林青微笑着看他,他,却在看林青喉咙上形状已经越来越明显的喉结。
夕阳透过方格的窗子,已经能在那一处皮肤上投下些许深邃的阴影。
林青好像看懂了他的视线,放下菜,却没说什么,不语地动筷。
却是周行致先忍不住了。
“你准备的婚礼那事,如何了?”他开口,已经带了几分官腔。
这也难怪,距离他们二人刚来南都,已经过去九个月了。
大半年下来,周行致已经越来越适应这暗流汹涌的官场。
林青微微一顿,送到嘴边的筷子放下来。
事实上,一个半月前,他已和周行致说过他打通关节,万事俱备了。
他还以为周行致是在等一个良辰吉日,未想到,对方是没有听到。
“刚准备好。”林青于是抬起眼,温声说。
周行致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问道:“请柬如何?”
林青说:“写了百份整,其中二十份,照你所言,已经填了赤军的旧部,其余八十份名字处是空白的,格式用的是邀请同级官员的那一类,如果有低级的或是高于三品的来客,可以新写几张。”
饭桌上随着林青的话音落下而陷入彻底的沉寂,在一点一滴的时间流逝里,夕阳仿佛麻木了空气,让这场幻境样的金红,显得不真实,不可倚靠。
林青大方地观察着周行致英俊五官上的表情,他饱读人性,很快就明白周行致在想什么。
无非是反悔了。
而且是比较严重的那种反悔。
但是林青很淡然,为了周行致的面子,他还会保持安静,不去揭穿,等待周行致向他发号施令。
一顿饭吃得无比乏味。
饭菜最后大半进了林青的肚子,还留了一些,周行致也没吃,林青想着,不如就留给剑奴她们几个好了,女孩小时候不吃好穿暖一点,葵水会不好,这一点他深有感触。
林青停筷了,周行致总算舍得开口对他说话。
“我在南都立足未稳,暂时无需请官员了。”
林青脸上的笑意淡了,但依然是笑着的。
以他的演技,周行致肯定看不出什么。
“赤军的部下,有好些都被编入军队,在出外勤,请柬比较难发,我怕一碗水端不平,干脆也不发了。”
是怕被看到一群穿着下等衣衫的武人出入府邸,影响不好吧。
林青想得很明白。
那这场婚礼,除了家仆,也就只有天地见证了。
林青却仍能做到把那个支持的笑容挂在脸上。
“也好,”他轻声对饭桌对面的周行致道,“那家里就能省一大笔开支了。”
…
一个中吉的日子里,宅里挂满了红绸。
门窗贴上大红剪纸,床铺用品全部换成红色。
从大堂到里屋,一条走道被铺遍了红布。
小而精致的彩灯不愧为南都工匠的手艺,做得相当有趣又好看。
林青毕竟是男人,他不为自己感到委屈,反而是当年反复重复到耳朵都听到起茧的痴情承诺,他既然同意了,那就会很清醒地执行。
周行致可以反悔,因为那时他还小,没见过世面。
但林青是绝不允许自己反悔的,因为那个时候,确确实实,林青是成熟的稳重的,说了那句“我愿意”。
他当时就很明白,周行致喜欢他,是因为乱世里他只有他一个,只有他去守护,只有他那么坚定地,甚至是淡然地,能够支持周行致所有做法,赞同他向南投奔南国朝廷。
如今周行致只是将用在向南前进的追求和对与他成家的追求,转移到了政治上名利上的追求而已。
要知道周行致现在只有二十岁,他还有大半个生命去实现他所认为的终极人生价值。
而以后,周行致见到形形色色的人物,也不再只有林青一个。
此时,林青已经完全地雄化了,回到最熟悉的男儿身。
剑奴红着小脸给他穿戴里衣。
因为没有落下过练武,林青的雄化后的身体,就是矫健精壮的那种类型,柔韧的肌肉线条漂亮得让剑奴有些想流鼻血。
“快一点,”林青被她给气笑了,附身在她耳边说,“你想让我裸着去见新郎吗?”
热热的吐息拂动了耳尖的头发,剑奴羞得蹲到地上,干脆就势为他穿鞋。
只是,这双长腿,也……
剑奴小心地抬起一条小腿,把鞋很慢很慢地套上。
却是不舍得那手里布料下结实顺滑的触感。
…
迎新人,过火盆,拜天地,交杯酒。
林青带着些新奇和愉悦地去做这些事,在他八年前就预料到会发生的流程,如今做起来,他倒不羞。
周行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林青觉得他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完成了什么承诺,又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后的轻装上阵。
喝完交杯酒以后,林青已经准备好了。
不论做什么事,他都准备好了,从思想上到身体上,从八年前,第一次“我愿意”开始。
林青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并不打算退却,他坐到床沿,袖口下藏着捏紧指尖的双手,眼睛无声地看着仍站在床边的周行致。
他在两人的感情中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林青觉得,第一次应该让给周行致来主导。
或许以后也没有让他主导的机会,因为周行致的自尊心太强烈,那林青也依然会让到最后。
但是床边那个英气挺拔的男人,并没有朝他投来视线。
周行致淡淡的磁性声线说着一些颇令林青发笑的话。
“晚安,三青,你可以回房睡了。”
“辛苦你了,今天早些休息。”
“嗯……”林青叉手抵着唇,轻声问道,“是因为我雄化了,影响到你的心情了吗?”
周行致摇摇头:“不是影响,三青,男男之间保持夫妻之礼就足够了,没有生育的需求,原本就不用进行那些事。”
林青很好脾气地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因此这一辈子,你都不打算碰我了是吗?”
周行致怔了怔。
“以前是没时间,”林青慢慢从床上起身,“以后是,没心情。”
“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想的,”林青淡淡道着和他擦身而过,“我也比较喜欢在上面。”
周行致愕然地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理解错了刚才听到的那句话。
…
林青带着一身交杯酒的气味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看到在那里正收拾着衣物的剑奴。
因为婚前挑选衣服,剑奴把衣物撒得地板上到处都是。
当时林青也没有责怪,他很开心剑奴能和他一起享受他的婚礼。
现在,剑奴明显是极其愣神地看着他。
林青勾勾唇角,走上前去也捡起一件地上散落的袍子。
“不!唔,三青大人,婢子来收拾就可以了!”剑奴下意识地喊停。
“但我现在想早点睡觉,”林青却笑道,“不由得你不愿。”
剑奴很茫然,她是全然地茫然了。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林青今晚不会在这间房里睡觉,她怎么会这么磨磨蹭蹭才过来收拾?
但是为什么……她看到林青又蹲下去捡起第二件衣服,茫然和猝不及防混杂在一起,使她,这个胆大心巧的女孩,开始惊慌。
“别!大人!别动!”剑奴眼里眼泪居然开始打转转。
林青一抬头,就有些讶然:“你怎么啦?”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剑奴就崩溃了。
她扑上来,不顾礼节地抱住林青,抽抽噎噎地哭喊。
林青听不清她的话语,侧耳凑到她唇边去听。
“大人……不应该……嫁给……那个王八蛋……”
抽噎的纤细脊背在怀里一起一伏地。
林青听清了那话,轻轻地顺剑奴的背。
“那是约定,剑奴,”他用出使声音变得好听的技巧,喉咙摩挲,使声线变得像温暖醇熟的酒,“他救了我,我约定以身相许,就是像你在茶楼里听到的故事一样,很正常。”
剑奴却痛哭着用小手攥紧心脏。
“大人为什么骗剑奴?……那些故事,本来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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