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碧天静

作者:随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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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意渐长


      这日天气不错,有些春意了,初静在沐浴,林雪在一旁添水。

      “夫人肤白,貌美,高挑,就是身体状态差了,可得好好喝药调理一下,主人是大夫,您可要好好听医嘱。”

      初静在浴盆之中静静坐着,她说:“又是他让你说的?”

      “不是。”林雪添完了水,坐到一旁洒了些花瓣,“我也是女子,是真的羡慕你。”

      “羡慕我受人辖制,还是一身病痛?”

      周琮推门而入,“林雪,你下去吧。”他接过花篮,坐到她身旁。

      “身体可还舒服?水温可还合适?”

      初静不语,她不想理他,周琮伸手,想去摸她的脸,她将脸别了过去。

      “你究竟要和我闹到何时?”他这话看不出情绪。

      初静没有说什么,她不想和他说话,厌烦至极!

      兴许是沐浴着了凉,沐浴完后她有些头痛,头很沉,但她不想让周琮知道,下午沐浴完后她一直在床上躺着,林雪虽然在一旁,但以为她在休息,而且她脸朝内侧,林雪看不到,直到夜里丑时周琮回来,他刚躺到她身边就觉得她身上烫,平时她身上总是凉,尤其是手脚,周琮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他摸了摸她的脸,很烫,额头更是,她发烧了。

      周琮刚从桃花客栈回来,见她这样,又惊又气,她肯定难受了很长时间了。

      周琮立刻下床去熬药,林雪在一旁跪着。

      初静很清醒,特别难受,直到周琮把她扶起来,喂她喝药,她坚持不住,好不容易喝完药,整个人就浑身无力摊在周琮怀里。

      若是可以,她宁愿躺在冰冷的地上也不要躺在他怀里。

      “你受苦了。”他心疼,整日缠绵病榻,这种生活何时到头?可她心里的结不解开,这种生活将会是常态。

      清晨初静醒了,周琮守在床边,初静看到自己床头坐着一个人,下意识喊道:“哥哥。”

      这一定不是在叫自己,周琮知道,这是在叫赵嘉佑。

      她在意识模糊之际居然把他认成了赵嘉佑?

      赵初静此时也看清床边的人,她只是想起来七岁那年她生病,叔父那时沉浸在叔母去世的痛苦中难以自拔,虽然给她请了个大夫,但她夜里不敢一个人休息,赵嘉佑那年十岁,他牢记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守了一夜赵初静,清晨赵初静醒过来,也是唤了一声:哥哥。

      周琮居然吃起莫名的飞醋,他立刻走出了房门,叫程翊,赵初静知道她要做什么,她立刻起身,拖着病体去阻止。

      站起身来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身体上的病痛并不能阻止她要做的事,“你别伤害我哥哥!”她踉踉跄跄走到周琮面前,抓着他的衣袖。

      周琮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头发垂着,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睡衣,瘦弱的曲线玲珑有致,面色惨白,一脸惊慌。

      “你说你爱我,我就不做什么了。”他垂眸温柔地望着她,等待她的示爱。

      “我……”她低下头,声音低若蚊蝇:“我爱你。”

      “吻我。”

      她踮起脚尖,双手环到他的脖颈,准备吻他,见她这么听话,他心里的无名火越燃越旺,在她即将要吻到他的时候,他一把推开了她,她站立不稳马上就要摔在地上,他又及时将她抱在怀里。

      赵初静被这毫无防备的一推搞得都要跌在地上,心里的绝望又增添了一分,他果然不愿意装下去了,真是性情多变,还好她一直没信他的鬼话。

      她这可怜样子让他渐渐平静,爱护之心燃起,他一直在抱着她。

      怎么能推她呢?她这么瘦弱……她身上没力气,站不下,逐渐瘫倒下去,他又迅速将她打横抱起,重新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我真不知道,你对你哥哥,你哥哥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

      周琮开始怀疑初静也……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恢复气力,也不作解释,等他揭过去这件事。

      她和哥哥,的确只是兄妹之情,只不过二人感情十分好,幼时形影不离,自她记事起,哥哥便是她的保护神,二人一起吃饭,一起玩耍,赵嘉佑对她有求必应,赵乾沉浸在丧妻之痛那阵子,两个孩子还小,可以说是相依为命。

      只不过她十五岁那年,赵嘉佑突然向她表明心意,她大受震撼,又觉得有悖人伦,这才逐渐疏远他。

      休息了两天,总算好多了,待她下午好些,他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

      初静不语。

      “你没有让我觉得你需要我,赵初静,下辈子,换你对我痴情,好吗?”

      初静闭着眼睛,似乎睡了,他不是爱护她,而是伤害她;不是保护她,而是控制她。

      周琮却越来越难受,“情的滋味,竟是如此心酸,你病痛难忍,都不愿展现给我得些慰籍。旁的夫妻,恩恩爱爱,妻子柔顺,依靠丈夫,而我们,却是我依靠你。”

      初静拖着病体,缓缓起身,周琮赶快过去抱住她,她的声音有些干哑,但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我如此不堪,不是心目中的贤妻,那你何不寻一个你理想中的妻?放过我。”

      周琮五味杂陈,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口。

      ……

      周琮这日回来的时候,赵初静在院中作画,她画着画着突然用笔戳了一下行溪的脸颊,“像个花猫,不过只有一边有胡子……”

      行溪冲她微微一笑,就是这笑刺痛了周琮,他们二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这段日子这个行溪一直在山庄待着周琮也没怎么样,如今便要想着接近初静图谋不轨了吗?周琮上前一脚踹倒行溪,赵初静被吓了一跳,忙起身挡在行溪身前。

      她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他怒气未消,一把拽过赵初静将她搂在怀里,右手持剑便要杀人。

      “住手!”赵初静准备去抓住他手中的剑,周琮及时丢掉手中的剑才不至于割伤她的手,见她如此维护行溪,更加生气,他将赵初静扛在肩膀上,飞快上了楼,将她关在屋内,“看好她别让她出来!”

      初静知道他要做什么,拼命捶打着房门,“周琮!开门!”

      “开门!”

      “夫人……”林雪在屋内拦着她,“夫人不要这样……”

      叫着叫着她便知道没什么希望了,渐渐放弃,无助的靠着门坐在地上,开始无声地抽泣。

      又有人因为周琮的暴虐而要无辜受害了。

      周琮开门的时候,她还倚在门边,周琮突然一开门,她毫无防备向后仰倒,周琮见状及时跪下将她抱在怀里,她哭得眼睛都红了,周琮更是不解,“为了一个陌生人,你这样要死要活……”

      她竟然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心里认定了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周琮不禁悲从心来。

      她看到周琮开了门,急忙从地上爬起下楼去看行溪怎么样,到了凉亭,发现行溪只是在地上跪着,好似没什么伤,更没有死,她颤抖着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行溪朝初静磕了个头,“周大夫念及夫人的情面,并未对属下做什么。”

      周琮此时也站在初静身后不远处,他即使要杀人,也不会在她面前动手,他不想让她以为自己是个恶人,他及时收住了自己的杀心。

      初静见行溪没事,松了一口气,突然晕倒在地,行溪想要起身,周琮已经跑了过来,将她扶起,“初静,你怎么了?”

      ……

      临近午时,赵初静悠悠转醒。

      “林雪,周琮呢?”

      林雪惊喜异常,夫人居然主动寻起主人来了,她道:“夫人,主人一大早就离开山庄去客栈了,属下给程首领说一下,请主人今日早些归来。”

      “不必。”初静起身,“我去找他。”

      林雪忙给她准备盥洗用具。

      简单收拾了一下,施了妆,穿了一件橙粉色的衣服,赵初静道:“我记得这柜子里还有一件周琮的黑色斗篷,你找一下。”

      “好。”林雪不明白,还是问了出来:“夫人去客栈寻主人,为何要……”

      “那种肮脏之地,我若不是有急事,绝不会踏入,披上周琮宽大的斗篷,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让我有安全感。”

      收拾好后,林雪便引着赵初静从藕花山庄的密道进入桃花客栈。

      当初建这座宅子时周琮就预留好了通往桃花客栈的一条密道。

      密道里每隔一段便有一盏灯,赵初静跟在林雪后边,裹得严严实实的。

      “什么人!”

      林雪正色道:“这是夫人,主人可回来了?”

      对方立刻低头回话:“夫人恕罪,主人还未回来,可要属下先带您去休息一下,等主人归来?”

      林雪回头看赵初静,赵初静摇了摇头,林雪便道:“你们忙你们的吧。”

      这条密道因为方向问题会路过桃花客栈的牢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有一些亟待解脱的人。

      空气中的恶臭熏得赵初静要呕吐,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林雪道:“是客栈的牢房。”

      一个个独立的牢房外都有人看守,第一个人被绑缚铁链吊在空中,双眼已被挖去,两个血窟窿惊得赵初静汗毛竖起。第二个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面如土色被砍去手脚泡在酒缸中。

      “啊!”赵初静大叫。

      “对不起夫人,吓着您了!”林雪及时扶住了她。

      第三个人身上穿了一件布满尖刺的铁衣,一旁桌案上居然还有药品,定是周琮折磨人的手段,伤成什么样再救回来个七八成,保证人死不了就行。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自己曾对周琮动过杀心,这就是周琮不爱了之后她的结局,赵初静直接吓得瘫倒在地。

      “夫人!”

      她大口穿着粗气,恐惧已经布满了全身,她又看到了一个女子,衣不蔽体,上身只有零星碎布无法盖住春光,下半身没有任何蔽体之物,直接坐在潮湿的枯草上,头发已经被剃光,桃花客栈来往巡逻的人那么多,又都是男子,赵初静惊得喉痛酸涩,眼泪流出。

      她立刻取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交给林雪,便不再看那女子。

      林雪不敢去,因为这件斗篷是主人的。

      “夫人,您起来吧!”

      赵初静难以置信,“同为女子,你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吗?”她借力爬起来,夺过斗篷直接过去道:“把门打开。”

      看守牢门的男子道:“夫人……此人妄图勾引主人,这都是主人的意思,是她自找的,您不必同情。”

      “我不为难你,我只是想给她披件衣服,出了事,我承担。”

      她罪不至此,周琮完全可以将她赶出去,甚至杀了她,为何要这样羞辱她!

      牢门打开,赵初静准备进去,林雪道:“属下去做!”

      那女子已经麻木,有了蔽体的衣物后毫无反应。赵初静依旧在原地神情落寞,周琮这样的恶魔,她该怎么办呢?

      周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对面。

      待她反应过来,看见他那张英俊的脸,直接吓得大叫,摔倒在地。周琮也十分震惊,他都没扶住赵初静,也一并蹲下颤抖道:“谁带你来这里的……”

      她强装镇定,“是我要见你,和任何人没有关系,你的斗篷也是我要给那个女子的,和在场的人没有关系,你保证你不会迁怒他们。”

      “是是是,我不会怪任何人。”周琮手足无措,顺着她的话说。

      “那些人,给他们痛快!”赵初静哭出声来。

      周琮泪水也流出眼眶,点头道:“来,我抱你起来。”周琮将她打横抱起,赵初静视线里这些生不如此的人离她越远,她就越恐惧,双手垂着也不敢攀在周琮脖颈。

      她不知道周琮要将她带去哪里。

      初静来找周琮是想让周琮带她去见白梦蘩,她今日睡醒觉得精神很好,见白梦蘩的心也迫切,没想到撞见了这些。

      周琮带着她上了马车,林雪在外赶车,一路上赵初静一言不发,极其被动地躺在周琮怀里,起初是不想看他,又不得不与他这么亲密,后来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他真的怕了,他不会再这样折磨人了,他需要一个在赵初静心目中的好形象。

      远处传来一阵凄凉的箫声,似是有人在吹箫,周琮心中难受,又听到如泣如诉的箫声,更加痛苦。

      马车到了石奂山庄。

      梦蘩的女儿很可爱。

      屋中只有初静与白梦蘩。

      “初静,你怎么了?”她脂粉都掩盖不住的憔悴,“是身子不舒服吗?”

      初静笑笑,“冬日里天气寒冷,我本就虚弱,看上去是状态不好。”

      白梦蘩叹了一口气,“你这身体,周大夫医术那么高明都束手无策。”白梦蘩拿出了一个香包,赵初静也见过,梦蘩一直随身携带。

      “说来要感谢周大夫。”白梦蘩道:“这个香包里藏着让我滑胎的香料,还好周大夫发现了。”

      “香包?”初静接过看了看。

      “是我师姐送的……”白梦蘩苦笑,“师姐,我不知道哪里得罪过她,让她要这样害我。”

      那日午后周琮问赵初静身上何香,她说自己没有用香料,白梦蘩便来到回春馆把脉,周琮细检查后告诉白梦蘩这是让妇人滑胎的香,白梦蘩随后将香料换掉,一直到现在。

      ……

      早晨,周琮刚进屋,便看见赵初静坐在床上。

      “这么早就醒了?”

      平日里她贪睡,今日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琮朝她走过去。只见她虽是坐着,可头垂着,手捂着腹部,长发挡住了她的脸,见她这样,周琮算算日子,她来月事了。

      周琮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你若还是困,便睡下,我扶着你。”她选择坐起来,定是坐着舒服一些能缓解疼痛。

      平日里来月事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劫难,腹痛难忍,之前她会在他怀里撒娇寻求安慰,如今选择独自承受。

      她没说一句话,但是很抗拒他的身体接触,周琮仍然坚持抱着她,“药马上就好了。”

      一身病痛还要忍受月事的痛苦,周琮看了她一眼,她闭着眼睛,头发乱糟糟地挡着脸,更让他爱怜。

      不一会儿,初静居然真的睡下了,程翊进屋轻轻地把药放在桌子上,周琮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过了第一天,也就不那么疼了,身体还没好,但初静不想喝药,这日她正拒绝喝药的过程中,周琮进来了。

      “有精力说这么多话,想是好多了。”

      周琮接过药碗,喂完了药,周琮不依不饶,依旧从背后抱着她,他在她耳旁说话,温热的气息使她的耳朵痒痒的,她躲一下,他只会抱得更紧。

      他脱了鞋子,与她一同躺在床上,左胳膊揽着她的脖子,右胳膊握着她的腰肢。

      这当真让她十分不自在,他却十分开心,感到满足,若她再温柔一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二人这便躺下了,不到一刻钟,赵初静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他睡着她看着他,睡颜如画,他真的睡着了。

      赵初静动作尽量慢和轻,怕惊醒他,她尝试坐起来,可刚起身,腰还没直起来,他的大手便揽着她又重新躺回去,嘴里呢喃道:

      “你不要走!”说罢,他还将一条腿压在她的腿上。

      他睡觉真的浅。

      他人生的前十五年过得不好,睡觉浅就是那时的习惯。

      这下彻底动不了了,她无奈,只得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他的确是十分俊美的,她之前也觉得他真是万里挑一的好郎君。

      往日二人在一张床上休息,他也会抱她,但没有像今天这样约束。

      此时正是下午,春意渐浓,周琮这几日又一直在忙碌,睡眠不足,他平时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不像她那么贪睡,即使再累再困,每日早晨他依旧会早起练剑。

      周琮足足睡了一个时辰。

      等他清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连忙问她,“身上可酸痛?”

      赵初静没有回答,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她马上就要二十岁了。

      “我只是,想要离开你。”思虑很久,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周琮握着她的手,“我一直都爱你,所以我才要一直与你在一起,两个人相爱,就应该在一起,有什么错!”

      “我们不相爱。”初静纠正他。

      周琮最怕听到她说不爱他。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才会放手?”

      “你不会死,我们会白头到老的!”

      “你别在自欺欺人了,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都可以感受到,你是大夫,难道你不知道?”

      周琮愕然,“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相信我,相信我的医术!”

      “我不怕死。”

      周琮有些着急,音调也大了起来,“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死了我怎么办!”

      “不要对我说话这么大声,我头疼。”初静闭上了眼睛,她内心十分压抑,也不想与他继续说话,他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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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春意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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