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三年
乱世最伤有情人,祺凰一早送北离到山口,看着瘦瘦的荷叶一身青衫,背影挺拔可是又单薄,心里酸酸的。
但是天帝的嘱托还在耳边,再舍不得也得舍得。
往后的三年里,太山日日到卯时,祺凰就已经在盘古院前的竹林里开始练习身法了。
“快,不够快,对上烛九阴,你只能快,他传承了应龙的龙身,身上又上古神力,巧劲和身法比蛮力更重要。”
盘古说话间运灵卷起竹叶,凝成一条巨龙围住祺凰。
“烛龙身上十八穴,你必须在十个呼吸之内破解,龙之逆穴有巨鳞护住,一击不成,你就再无机会了。”
祺凰轻如猿猴,脚下步法快的几乎是残影,运灵化出一把短剑,几乎同他的本体骨剑一般大小。
对这着“竹龙”凝神,直攻要命处,十个呼吸后落地,叶片纷纷化为粉末。
“你背上沾了十二片。”盘古躺在藤椅上不紧不慢道。
背上十二片,正在修灵之人的九穴和三处经脉,要是这龙是真的,祺凰自己也要少半条命。
“你要战的不仅仅是一个烛九阴,更是神界所有叛神,叛神一旦合力围攻,你们身上若是有伤,胜负难料。”
祺凰拨去背后沾着的叶片,细细回想适才步法,一点点寻找其中破绽。
一个时辰后。
“察觉问题了?”盘古端着祺凰奉上来的茶。
“三处,还有三处不甚明了。”经过这三年,原本劲瘦的祺凰身子似乎更薄了一点,这也便于他面对烛九阴龙身的时候能更灵活的将其击杀。
“再试一次,还有哪里不对我告诉你。”不给祺凰反应的时间,竹叶凝龙,冲着祺凰就冲了上来。
静谧的林中只有匕首滑过的破风之声,又是十个呼吸间,祺凰稳稳着地,左肩落有一叶。
“第三息的时候,你力道不够,第五息,你踩住龙腹,它自会警惕,低头时龙角反而会伤你。再来。”
两岸的猿猴呆呆看着这个竹林间身如残影的男人,一时忘记了攀爬,也可能是自觉逊色,叫也不敢叫。
“速度足够,力道太轻,你在给龙挠痒痒吗?”盘古大喝,灵力注入竹龙,直取祺凰心脉。
“不要躲避,刀入左眼,越躲越输。”
一次次的对抗,祺凰一次次将烛龙的弱点铭记于心,三年磨砺,他不再靠着业火和灵力压制对手,而是在每一个致命的穴位上狠狠落剑。
在十个呼吸间。
————
“安疾医,您醒了吗?北境偷袭,骑兵伤了三十,您可快去看看吧。”帐外的小侍童喊道。
“就来。”一位二十出头的年青人答应着,披上早已经洗的发白的麻衣,提上药箱就出来了。
黑发黑眸,样子不算出众,但身板永远笔直,声音与人一样的清润,医术也高明,自称为安离,双亲亡故后自西境投奔到南境军中,人虽年轻,医术却是军中一等一的好。
入营一年就被蚩尤亲自接见,特封“疾医”,安置营帐,随军诊治。
这安离其实就是北离,为了行事方便,特意掩去了姓名和容貌。
“安疾医,快看看他们,似乎是被什么异兽咬伤了。”三十个伤兵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看起来痛苦无比。
大大小小的刀伤纵横,不过最严重的还是一处咬伤,自伤口处发黑,还斑驳这零星的红点。
“啊啊啊啊,疾医救我,北境那群老鼠邪门的很,它咬完我后,立刻就没了力气。”一个四五十岁的伤者哀嚎着抓住北离。
“伤口是耳鼠所咬,只是耳鼠本无毒,还可御百毒,应该是北境之人所调,我需要取毒血细细勘验,会有些疼。”
北离抬手封住他的大穴,在伤口处扎针阻断血流,挤出些已经发黑的污血来放在一处铜皿上。
“其余伤员,先将刀伤和枪伤处理了,封住关节处的大穴,将避毒丸服下,熙夜,你随我去验毒,九君,你在此处看护伤员,如有异常,立刻叫我。”北离端上铜皿就往帐中跑。
“这毒扩散的快,立刻卸人气力,却不会毙命,毒性先刚后温,像是单狐山之战时候的毒,但更邪,一定有一味草木能克住毒发。”
北离挑出一滴毒血来,倒入上次的解药,果然,旧解药加上新毒,连银针针尖都被烧融。
“告诉那边,上回的解药不能用,凡是有不解木的药统统拿远,再碾一株隋兰花来。”
北境这三年不再正面出击,回回动手,方法都龌龊的很。
不是用毒,就是用兽,要不就是兽带着毒当先锋。
战场上生死无眼,日日都得这样紧张的应对,三年下来,北离身上的沉稳倒颇有些祺凰的影子。
淬毒,试药,北境近来的毒炼的越来越出神入化,北离折腾了五个时辰,天都黑透了才见他又来到伤兵营中。
“按照这个方子将药熬出来,趁热立刻喝下去,隋兰花和鹃余草药性奇异,一旦凉下来会有剧毒,体寒者今日会有高烧,不可用烧药,拿湿帕子帮着把身子擦一擦就是。”两个军士在帐外已经升起火来。
眼看着年龄大些的伤兵已经奄奄一息,药汤终于熬好,咕嘟咕嘟灌下去,脸色红的不正常,北离就守在帐中替他们一个个把脉。
“回禀安疾医,除了老吴挨了一刀,伤到心肺救不过来了,其他二十九人已经见药效了。”九君过来禀报。
“知道了。”听见又亡者,北离神色没变,声音却先沉下来,从麻衣中掏出一个旧钱袋递过去,“老吴没孩子,他夫人年纪也大了,帮我给她吧,我这里缺一个浣衣婆子,让她过来吧。”
九君没接钱袋,“那安疾医你自己用什么?”那钱袋的分量一望便知是前日领了饷钱还没有开封。
再说哪里需要什么浣衣婆子,安疾医总共那么几件旧衣裳,三年了也没见添置新的,洗的发白,不过是可怜老吴媳妇瞎了一只眼,做活被人嫌弃而已。
“我一个光棍汉,军中有饭就能活,快些去,送完了过来帮我看伤员。”北离大力拍拍九君的肩膀,示意他快些。
等着九君出去,祺凰悄悄运灵,将老吴的魂魄收拢,装在小小一个铁罐中,放在摆的整整齐齐的药箱里。
三日后,毒性彻底清除,二十九个伤兵也活蹦乱跳起来,北离再做最后一次查验的时候,熙夜匆匆进来。
“安疾医,人君叫你此刻去一趟。”
“知道了,还有三个,查完就去。”南境军中,安疾医的好脾气人人知晓,唯独看诊时候不喜打扰,看不完诊就绝对不走,这个原则,即便是人君蚩尤也不能打破。
温润归温润,医者之道是谁都打不破的。
过了一刻,北离确定众人无碍,这才跟着熙夜七拐八拐进了主帐、
“人君嘱咐了,要您一人进去。”熙夜被拦住,一个媚眼如丝的西境侍女引着他进去,“安疾医妙手回春,军中人的佩服不已呢。”
“医者本分而已。”北离客气一笑。
“安离,快进来。”北离一进来,蚩尤雄浑有力的声音就响起来,“绿如,还不快给安疾医倒酒。”
“谢人君抬举,只是小医实在不会饮酒,且军中本有禁酒令。”北离悄悄环顾四周,除了上座的蚩尤和他怀里的妖艳女子外,这房中没有第四人。
“军中的男人,即便是行医,酒量也不能太差了,今日安疾医破个例,陪本君喝一场如何?”蚩尤露出惯有的精明的笑来。
“小医岂敢不从。”
“怀里抱着温香软玉,手都舍不得拿开,要我陪什么陪?”心里嘟嘟囔囔着,北离在绿如的指引下坐在下座。
刚落坐,那绿如就跟没骨头一样凑上来,倒个酒好像那酒瓶有千斤重似的,直往北离怀里栽。
于是,蚩尤就看着这二位,一个靠,一个躲,追赶躲闪,倒是这安疾医一脸被轻薄的模样。
好像绿如不是军中难得一见的西境美女,而是西境难得一见的猛兽一般。
绿如没见过军中还有这么禁欲的人,蚩尤也没见过,忍不住想笑,有碍于威严又憋住。
“绿如自西境来,身上还有些灵力,是个好姑娘。”蚩尤的话再明显不过。
北离犹豫了一下,在坦白他是断袖和找个借口之间犹豫了一下。
算了算了,若是承认自己心悦于男子,这全是男人的军中他还怎么待下去,问诊的伤员岂不是还要担心被自己看上了。
这么一想,北离开口道:“绿如是个好姑娘,只是小医来投奔军中之前,曾跟另一人看过一场日落,难以忘怀。”
“哦,安疾医年纪看着尚轻,没想到却是个用情至深的。”蚩尤笑笑,“你们都下去吧。”
两个姑娘出去,蚩尤也坐正些开口:“安疾医对谁有意本君不多插手,今日叫你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你说三日前的那毒奇异,可以蛰伏于体内,定时发出是吗?”
“回人君,正是,我猜这也是北境恶毒之处,若是我们找不到解法,就会将没有战斗力的伤兵送到后方供应粮草,训练异兽,如果这样的人数够多,那毒发的时候,南境军队的粮草就会断供,异兽也就缺乏控制,如此一来,北境不战自胜。”
蚩尤赞许的点点头:“没想到安疾医除了医术高明,还是个有谋略的,只不过这是其一。”
“还请人君明示。”北离看他似乎在犹豫。
“那安疾医能否配出这样的‘药’呢?”蚩尤脸上的笑有点癫狂,“服此药的时候无碍,但往后十个年头里随时可以催发,致人暴毙。”
这样的毒不可能是用在北境,蚩尤是要动手对付自己人了?
北离还在犹豫,蚩尤却递过来一杯酒,割破指尖滴入血滴。
“此事是长久之计,本君信得过安疾医,不知道安疾医肯不肯跟着本君。”末了,补上一句,“以血入酒,从此就是盟誓之友了。”
北离很想告诉他不要傻了,他的身世,他体内融了龙血这些事,早几年祺凰就告诉他了,不就是想拿自己的血控制北离嘛。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在北离饮下血酒,听蚩尤那龌龊的计划的时候,整个军营已经传遍了他安疾医情深似海的流言。
“啧啧,安疾医,人又清秀,医术又高明,又肯助人,要是同他看夕阳的是我女儿,亲事恐怕早就办了。”紧张的军中生活,这种闲话传起来总是最快的。
“可不是,害,不知道那姑娘心里想什么呢?自己蹲在深山老林,放着这么好的夫婿不要。”
此时,某位“姑娘”才练完身法,累的够呛,刚刚躺在床榻上。
炊洗女红,伺候夫婿,一概不会,还练剑磨出了两手茧子。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