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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庄雪闵在酒店住了好几天，才敢回家。打开大门，她感受到了院子里的寂静空无。与往常不一样，她知道没在家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祖父他们走得急，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完全没动，似乎只带走了些重要的证件和钱物，连同那张全家福，也只是安安静静地挂在墙壁上。
她把它摘下来，用纸巾擦了擦灰尘，又重新放了回去。
电话响了，庄雪闵接通后，传来庄阁的声音。
“祖父给你留了一张卡，就在他书房桌子上。密码也在里面。”
“嗯，我去找找。”
庄雪闵看了下时间，大概是中午，她问：“现在你们那边是半夜了吗？”
“是。给你打了几个电话，怎么没有接？”
“静音了，最近要忙着月考，没看手机。你们过得还好吧？”
“暂时还算太平。听雪雅说，妈身体不太好，最近来我们这边的私人诊所找偏方呢，你见到她了么？”
庄雪闵顿了顿，摇头道：“没有。”
她走到祖父的房间，看到了桌子上留的信件，大抵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翻了翻，也没见到那张卡。
“哥，祖父是不是记错了？”
“就在桌子上，很显眼的位置。”庄阁的声音逐渐变弱，他恍惚道：“真的没有吗？”
“没有。写密码的纸也没有。”
庄雪闵翻了好大一会儿，连同桌子底下，还有书的夹缝里，都没有，她道：“找不到。”
突然，她听到窗户口“嘣”地一声炸裂开，碎玻璃碴子落了一地。
窗外飞来一记足球，楼底下有人在吹着口哨：“喂，把球送过来！”
她连忙挂掉电话，把球隔着窗户扔了出去，随后便看到有几个社会青年似的人在顺着墙上的藤条试图爬到家里去。
“你们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庄雪闵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知道这附近有几家邻居的孩子是辍学的混混。看他们这么熟练的姿势，刹那间怀疑那卡是他们偷走的。
底下传来了嘲笑的声音，他们肆无忌惮地要爬过墙来她的家。
随后，她慌乱地拿起手机就要报警，却忽然听到了几声惨叫，忙又透过窗子看去，只见那个和庄阁打架的寸头带着一群人，把那些爬墙的混混给揪了下来。
寸头让人把混混们围了起来挨个殴打着，好大一会儿才让他们离开。
庄雪闵哭着看了一眼，心道：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帮自己的忙？
“喂，你别怕，这片儿我找人盯着呢。”
寸头知道她不敢下来，于是隔空喊了句，随后挥挥手，带着人离开。
庄雪闵爬上阁楼，站在更远的视线里，看到寸头果然离开了。她想打电话给庄阁，却想着这个时间会不会打扰他休息，正犹豫着，电话响起了。
“刚才怎么了？”庄阁有些急促，“谁来了？”
“是那个和你打架的寸头，他帮我赶走了混混。我害怕，不敢下去。”
“临走的时候我去医院找过他。连哄带威胁的，他答应我平日里照顾你一些。遇见他的时候不用害怕。”
“可你们不是……上次打得那么狠，他会不会？”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怠慢你。如果你不放心，不用和他来往，远远地躲着，有人欺负你了就告诉他。那个卡还没找到吗，我问了庄雪晴，她支支吾吾的，我怀疑是她偷的。”
庄雪闵把混混爬墙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庄阁听后沉默很久，他们刚离开几天，就有人这么欺负她了。实在想象不到她自己一个人如何经历一年。
“去找妈吧，她要是不管你……”
他将要脱口而出的“我替你去求她”咽了下去，又淡淡道：“就说是祖父安排的，她为了雪雅的生活，也会让你有个栖身之地。”
庄雪闵想想，说：“嗯。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谢谢哥。”
她挂掉电话歪到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大概也不能在这个家里待着了。
本想在家里睡个午觉再去上课，此刻她丝毫不敢多停留一秒，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收拾行李。她要去找老师联系宿舍，虽然不太方便，但最起码是很安全。
刚出门，她便看到了远处有个人，像极了张涵。
附近有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中医，给人看杂症很出名，她刚才就寻思着如果张涵真的生病了，大概就是会来这里找那个老先生。
“妈！”庄雪闵叫住她，“等我一下！”
远处的张涵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回头望去，正是那个被庄家收留，喊了自己很多年“妈”的女孩。
她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些提不起力气。
庄雪闵飞快地跑过去，脸色憋得通红，她的身体很弱。小时候生病没有人管，于是发烧快死了才被发现送到医院，她吃了很多激素的药，才逐渐好转，可也落下了肥胖的病根。
“怎么了。”张涵冷冰冰地说道，见她这幅模样，又说：“什么事？”
“我能……去你那住吗……就只有星期天和放假的时候。放假我也不常住，我出去打工，有宿舍。求您了，我自己一个人，很害怕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
庄雪闵渴望地祈求她，见她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妈。我不是您亲生的，可是从小到大，我一直把您当亲妈。您就当收留一条听话的小狗好不好……”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张涵也不忍心再讲什么绝情的话。
“住多久？钱谁出？”
“星期六和星期日。还有一些节假日之类的。祖父留给我的钱，被偷了。我先花着自己攒下来的，还能向学校申请助学金，剩下的我会自己解决的。”
她仰起头看着张涵：“只需要您给我一个住的地方。”
“我的家也不大，可抵不上这里的双栋别墅。你要是不嫌弃，就过来。”
张涵依旧冷冰冰的，她也长了一双瑞凤眼，眼角微微扬着，岁月不败美人，微风吹着发梢，标准的鹅蛋脸有些瘦弱和苍白。
医生给她的诊断是癌症晚期，她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没有办法再去照顾心心念念的女儿，也没有机会再去看儿子一眼。她每次偷偷地隔着很远的地方看庄阁，都会心痛地久久不能平静。
她向来举止温婉，即使对一个人再冷淡，也总是平静的。
而为了女儿的未来，她第一次像个泼妇一样和陈美兰大闹了一场，谁也不能让雪雅再受委屈了。被病痛折磨后，她可怕地发现，自己越来越阴郁，说话带的刺也越来越尖。
像是一只令人讨厌的刺猬。
张涵放弃了化疗，她不愿意自己最后的岁月里剃光头，住病房。
因为总是要死的。
老中医也对她摇了摇头，她便更加坚持了原先的看法。将钱财留给孩子，将生命留给最后的岁月，最后的美好。
她拿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给，学校没什么好吃的，不要舍不得花钱。那边的老中医你也认识，去找他看看你这病根，小时候的你多漂亮，现在胖成这样，没人欺负你吗？”
说罢，张涵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
庄雪闵站在原地，很久才流泪露出微笑。
她有地方住了，不用再担惊受怕。她的妈妈，多年冷淡的妈妈，竟然对她温柔了——给了她钱不说，还说了很多关心的话。
她后脑勺微疼，感觉到被什么小东西砸了。
掉落在地上的是一袋棒棒糖。
转身看去，是那个寸头。瞧着他慢慢走过来，身后的几个人不是染着杀马特就是有纹身，嘴巴里各个叼着烟。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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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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