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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从宽
黎锦光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好像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亦不知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他依旧拎着那条绷带,目光迟钝地从虚空中落到阎贺云身上,口中毫无自知的低喃:“扯平了……”
“你用这般声势浩大的假消息,就是想看我会不会像个傻瓜一般不顾一切奔你而来吗。”
阎贺云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态有些不对,起身把人抱在怀里,黎锦光挣扎的把人推开,把那些布条一团团捏在手里,末了便用力向那人砸去!
想他哭哭啼啼舍弃生命般与阿大告别,恳求他让他离开,又想到黑犬哀伤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愚蠢的相当过分。
对,还有魏新,那人竟也参与这其中来骗他!程启还惺惺作态的说将军让他在那处等他......
他这五日不眠不休地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黎锦光愣怔的瞬间,阎贺云便先行一步强硬的把人抱在怀里,又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牢牢把人禁锢着,他低头亲了亲这人气呼呼的发顶,叹了口气:“你不要生气,想当初你也骗了我,我若不骗回来,你心中始终都觉得亏欠于我。”
“可你听到我受伤的消息,明知前路凶险却依然不顾一切的置身前来,我只是让你快一点认清自己的内心而已。”
黎锦光气红了眼睛,连耳朵都红了个透,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都快被气笑了:“合着你这般逼我就范,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这倒不用,”阎贺云把黎锦光的脸又扣在自己怀里,忍不住又亲了亲,心情不错的解释:“我让你走了两个月已是我的极限,何况我上次补给你的阳气也只能抵消这两月而已,你若当真不来,我怕是不日就算绑也会把你绑上我的床。”
黎锦光又气的呲牙,张口便在眼前的肌肤上恶狠狠咬了一口,这一口咬的十分狠,阎贺云都忍不住轻嘶了一声,黎锦光才堪堪算出了口恶气。
冷静下来了,黎锦光的脸也没了昨日来时的焦急,“我问你,你被皇帝下旨捉拿下了天牢这事全是假的?”
阎贺云微微卡了壳,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黎锦光顿时笑面如画,点了点头:“很好。”
“既然你没因我受伤,又辛苦你昨日勤勤恳恳为我补了阳气,我再次诚心向你道谢吧,两月而已,下一次我定然找到新的阳气充足之人,不敢再劳烦将军亲力亲为!”
阎贺云放在黎锦光腰间的手一个用力,引得黎锦光疼的闷声出声,气的黎锦光又是好一通捶打。
“你生气打我就是,若再说离开我的话......”阎贺云语气带上了不为人知的危险:“我便能让你当真下不了床。”
“哼,”黎锦光连连冷笑,“我还当真不知将军威胁人的手段竟这等刁钻,可见将军早些时候沉稳隐忍的模样也是装的吧。”
阎贺云坦然的点头:“拜你所赐。”
黎锦光就气的闭上了嘴。
大抵是两人面对面抱着吵架的样子太过引人发笑,黎锦光不想再跟他吵。
或许是连续几日的身心疲惫此时让他居然放下了,黎锦光只闭着眼歇一会儿,竟就这样失去了意识,沉沉入睡。
阎贺云爱不释手的揉着这人瘦弱的腰肢,又在这人发间亲了又亲,也抱着人睡了过去。
黎锦光再次醒来已是当天下午,他迷迷糊糊地转醒,感受到身后的手还在一下下揉着他的腰。黎锦光抬眼看去,就见阎贺云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有些什么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很满,又很烫人。
他有些不自在,连气都消散了大半:“你怎么还在。”
阎贺云揉着他腰肢的手一刻不停,只仔细的给他揉着,嘴角带着一丝笑,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沉:“我若是走了,你醒来岂不是会觉得我无情。”
事实上他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也知道自己昨晚很过分,便又任劳任怨地给人揉着腰,希望这人醒来不会很难受。
黎锦光推开这人,转身想下榻,结果这腰还是像闪了一下似的,酸软不已。他扶着腰,故作冷淡的下去要穿衣服,阎贺云便不知从哪儿摸来一套纯白的厚衣袍,虔诚似的,一件一件仔细的给人穿上。
黎锦光一见这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就是摸准了他会来,也摸准了他会就范,这才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傻呵呵地往下跳。
穿好衣裳,黎锦光坐在桌前,给自己倒杯水喝,末了,才开口:“我们姑且可以算扯平了,不过既然你毫发无伤,我在丰昌县还有一家老小在,我得回去。”
听闻这话,阎贺云也不急,只是坐在黎锦光的身旁,喝着他喝过的水,淡淡道:“你回不去了。”
黎锦光感觉自己额角有些跳动,忍耐着脾气问:“为何?”
阎贺云沉吟片刻,才道:“边境已经有了动作,此番战乱已挺不到年后,我们即刻便要出兵了。”
他话音微顿,转而语气又坚定起来,低沉道:“而你,我要带着走。”
这话一说完,阎贺云便有些不安的等着,其实这份不安并不可怕,就算这人不想跟他走,就算绑着也会把这人带去。可是他还是想听,想听他说真心实意的跟自己走。
“可我怎么记着,那一日我趴在某人肩上苦苦哀求,求他日后行军打仗带着我,那人是怎么说的?”黎锦光淡眉微挑,露出一抹冰冷的笑:“他说一旦开战便会力不从心,他说他怕护不住我,怎么,他现在又不怕我受伤了?”
怕,他怎么不怕。
阎贺云瞧着黎锦光的脸,他身后是刺眼的阳光,逆光而坐,连睫毛都染成了金黄,美的不可方物。
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下顺着他乌黑的长发。
可他更怕他会见不到他,若是他当真战死沙场,他想,临死前他都一定要抱着人抱在怀里,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黎锦光本想发脾气的凶他两句,怎的又不好好说话,抱着他摸他头是做什么。可也不知是不是这人无形的悲伤感染到了他,黎锦光本想推开的手落了下来,转而也环住了阎贺云。
“罢了,我认输了,”黎锦光叹息一声,却更多的是放松下来,他遵从自己的内心,连眼角眉梢都露出一丝愉悦来:“我跟你走,你若是打仗,我便在你身后挡刀,你若是睡觉,我便去给你暖床,不过……若是你真的战死沙场,那我便把你入土安葬,随后便在你坟前,当着你的面和别人亲亲我我!”
阎贺云本来听到前面还很感动,可听到后面……他眼眸渐渐眯起,随后起身把拦腰一抱,不顾黎锦光讶异的惊呼,硬是又把人扔回了榻上,俯身压了下去……
程启局促的站在门外,一只手还没落下,便已察觉到屋中有些诡异的不对。他老脸一红,转身大步朝外跑了。
远处守着的刘羽宁瞧见程启这般,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是让你去叫将军他们吃饭,你跑回来做甚。”
程启红着脸,扯了脖子喊:“要去你去,我反正不敢!”
“我去就我去,瞧你那胆子。”
刘羽宁摇摇头,胎步便往那处走,结果走了没两步又被程启大力的拉住:“算了算了,你快别去了,将军不饿,将军真不饿,你、你若还想过好日子,就听我的,别去打扰将军,将军饿了自然会出来叫我们的!”
刘羽宁:“……”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
黎锦光没想到,他这一躺,竟三天没起来床。
将军在此事上并不怜香惜玉,说是要把他拆骨入腹都不为过,黎锦光全身没一块儿好地方,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指不定以为他是被谁虐了。
“畜生……”黎锦光咬着牙,手指无力的给自己穿衣。现如今两人早已开诚布公坦诚相待,他竟是想也想不到那人竟在这种事上这般疯狂,什么沉稳高贵的大将军!全是假的!
两人撕开了最后一层伪装,又或许都打开了彼此最真实的天性,两人的相处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如今瞧着阎贺云只觉得手痒想揍人。
刘羽宁手里端着饭菜进来,黎锦光才堪堪忍住了满脸的不满,他道了声谢,便问道:“将军去哪了?”
“将军进宫去了,毕竟大军出征,需要充足的粮草,皇帝的圣旨不能少,等平定了边境,这皇帝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刘羽宁亲自给黎锦光盛了碗粥,放在他面前,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提点:“将军待你极好是不假,但你可知,将军将来可是要坐那位子的,到时你的身份怕是会……”
他本想劝诫两句,毕竟将军要做多大的宏图霸业,他们身为心腹是知晓的。等将军平定了外敌再清理了内乱,这人就算能留下,恐怕身份上也不能很体面。
他以为黎锦光听到这些多少会有些难过,没成想这人只是随意笑了笑,舀着勺子拨弄着粥,声音悦耳极了:“若你是真心的为我好,我便也真心提醒你一句。”
他抬眸看过来,桃花眼前所未有的笃定和无尽灼人的热光,他笑:“这话万不可让那人知晓,他会气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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