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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财之道
没错,在家里开学堂,这就是柳叶反复思索得出的结论。
等他们家房子全盖好了,就在旁边再盖一间简单的教室,让柳大川不用出门就能继续他的老本行。
这么做不单只是为了赚钱,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就是让柳大川自己、以及村里其他的人知道,他就算断了腿也照样能养家糊口,让他这个一家之主能重新挺直腰板。
只有柳大川立起来了,他的一家子才能真正在族里站稳脚跟,不受人白眼与欺辱。
“我们三山沟离得府城近,因此并没有学堂,村里有细伢子要读书都是去府城。可毕竟还是离了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的。如果村里就能有个学堂,那那些细伢子就不用每日辛苦跑那么远的路,省下来的时间还可以帮屋里干活,我想渠们必是极乐意的,这是其一。其二,反正爷明年起要正式教细爹念书科考,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并不多费什哩工夫,还能挣钱,何乐而不为嘞?”
柳叶的这一番话,倒是真把柳大川给说动了心,他斟酌再三,最后点头道:“柳叶话得不错,是这个道理。”
方氏也赞同道:“我也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可行之法,你早先在后林村教得好,早就名声在外,自己办个学堂,到时不止是三山沟,附近山头的细伢子话不准也会有慕名而来的。”
几番商议下来,柳叶的这个办学堂的提议便得到了全票通过。一时间一家人都是两眼放光,摩拳擦掌,恨不得明天就过完年,立刻行动起来。
过完小年,便正式进入了春节期间,柳大川、方氏、谢香书三人都兴致勃勃地给新家各处写了春联挂起。
柳大川的字自不必说,下笔遒劲有力,字形洒脱不羁,傲气风骨跃然纸上。让大家惊奇的是,方氏竟也是写得一笔好字,字体秀丽端庄,大气沉稳,运笔流畅自如。就连谢香书也是写得规规矩矩可圈可点,看得出字里是有功底在的。
怀揣着对新生活的喜悦和向往,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完接踵而至的年三十、初一、二、三。
初四是柳有成和老柳家共同办酒请神的日子,在柳有成的盛情邀请之下,柳大川带着细爹赴了宴,席间自然是少不了章氏的冷嘲热讽、无理取闹。柳大川只当她是空气,倒是又把个小细爹给气得够呛,回来以后小嘴噼里啪啦,对着姐姐妹妹好一阵的吐槽。
初五柳叶家办酒,蒸板鸭、红烧鱼、板栗烧蹄膀、卤猪蹄、芹菜肉丝、盐菜肉末、藜蒿炒腊肉、韭菜花炒蛋、冬笋蒸香肠、酸辣土豆丝、清炒莴笋、莲藕排骨汤、炒粉、红枣糕、糯米团子……让人眼花缭乱地摆了满满几大桌,一场请神酒办得体面风光,吃得宾客们回去以后一整个正月里都津津乐道。
一时间,秀才屋里有好呷的这件事又传遍了全村。
章氏自然是推说身体不适,初五那日没有过去的,也拘着家里人不让去。等听到人人都在说秀才家的酒席办得如何如何好,菜如何丰盛如何好吃,他们如何大方如何气派,直气得她胃足足疼了好几日。
奚洲的正月里有游龙灯的习俗。各家各户的汉子们拿着自家的长条板凳聚在一起,凳子上摆上一排灯,排成长队,形成一条火龙,由艾河出发,沿艾河河岸朝三座大山蜿蜒前行,绕整个三山沟一圈。漆黑的夜晚远远看去,火光冲天,真如长龙盘山,气势恢宏。
柳叶前世只听外婆说过,以前奚洲有过这样的习俗,如今亲眼见了这壮观景象,不由得惊叹不已。
柳有成还请来了邻村的戏班子,正月里在稻场搭起临时的戏台子,大唱了三日的采茶戏,那三日稻场人满为患。
方氏是个极爱听戏的,自己也爱唱戏,很多戏文都能倒背如流,因此戏班子来的那三日,她竟是日日去报到,一听就是大半日。
柳叶一家因家长行动不便,今年便没有怎么去走亲访友,初五一过,解决了办酒这一件大事之后,一家人就开启了窝冬模式,过着每日不是睡就是吃、偶尔出去看看龙听听戏的猪一般的幸福日子。
正月里细爹收到了常富贵的一封信,他在信里邀请柳叶姐弟十五那日一同去府城赏花灯。柳叶原本想着要拒绝,可转念一想,正好自己有事要和常富贵商量,便让细爹写回信答应了。
上元佳节,奚洲府四处张灯结彩,爆竹劈劈啪啪、喜乐滴滴答答、街头的草台戏班子咿咿呀呀、出游赏灯的男女老少嘻嘻哈哈……
冬日太阳下山早,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约莫着也就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吧,天就已经暗下来了。遍布城内的大小河流湖泊上,停泊着一只只绚丽的楼船画舫,使河道拥挤不堪。
斑斓的水面倒映着船上大大小小式样繁多的花灯,流光溢彩,让人神驰目眩。街面上,一家家商铺酒肆都是花灯高悬,红火一片,把个奚洲府照得如同白昼,让人目不暇接。
柳叶姐弟三个和常富贵主仆一起在城里游玩了足足一日,现在正站在他家的楼船之上,凭栏赏灯,一张张小脸喜气洋洋。
常富贵今日穿了一身带夹层的墨绿缠枝莲暗纹道袍,外套雪白的兔毛出风大半袖,头戴绣花护额,脖缠狐尾暖巾,手上抱着暖手炉,一身行头奢华又保暖。
有一阵子没见了,今日一见,柳叶觉得他又长高了不少。发育期的少年,个头都如雨后春笋般蹭蹭往上蹿,如今的他日渐褪去了那因为生得美而带来的阴柔气息,倒是更显得身姿挺拔、英气勃发,一个让潘安见了嫉妒得跺脚、宋玉看了羞愧得捂脸的英俊小哥,眼看就要长成了。
见柳叶正在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常富贵笑着走过去,道:“府城的花灯、比之你们乡下的龙灯如何啊?”
柳叶也抱着常喜事先为他们姐弟准备的暖手炉,一边磨挫着取暖,一边笑道:“花灯精巧,龙灯粗犷;花灯秀丽,龙灯气派,可是大大的不一样嘞!”
常富贵满脸艳羡之色,心驰神往地道:“可惜我们商户人家过年往来应酬太多,年关又是铺子里一年之中最忙乱的时候,不然倒真想去你们乡下过一次年。”
柳叶道:“乡下族人聚居一处,人情往来、繁文缛节、乱七八糟的习俗又何尝少了?今日要这家弄酒,明日又要那家请客的,从腊月开始准备,竟是要忙到上元才算完呢!”
常富贵笑了,道:“如此话来,倒也差不多。”
柳叶暗自观察了一整日,发现他如今和自己说话相处倒是镇定自若,语气神态都是淡淡的,完全不似先前那样动不动就脸红局促。这让她不由得内心大大松了一口气,心知他这是想通了,放下了。
她很高兴,因为只有常富贵放下了,她才能放心地继续和他做朋友、谈生意。
“富贵哥哥,我最近想到一个新的法子,话不准可以让我们两家大赚一笔,你有没有兴趣啊?”柳叶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笑道。
常富贵闻言双眼放光:“哦?什哩法子?快话给我听!”
柳叶笑道:“这里话不方便,我们去找张桌子坐下来,我们边呷口热茶,我边跟你慢慢子话。”
端起精致的瓷都茶盏,柳叶撅起小嘴,轻轻吹气,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小口,这才放下茶盏,对上对面常富贵急切的目光,缓缓道:“富贵哥哥,我想和你合作,在你们常记的名下,开一家家私装潢专门店。”
“家私?装潢?”常富贵想了一想,皱眉道,“若是单靠软枕头与睡帽两样商品,可还谈不上什哩家私专门店,至于装潢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柳叶笑道:“自然不止那两样商品。”说着她从厚实的棉衣里掏出一叠纸来,上面都是她这几日在家中画的图纸,“我这里现下还有好几个高档家私的点子,还有一些我屋里盖新房时总结得法子,只不知好不好实现。若能做出成品,我想定能大卖嘞。”
常富贵忙不迭地接过图纸来仔细端详,见第一张上书“席梦思”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一眼便认出那是柳叶的笔迹。再往后翻,“沙发”、“被套”、“懒骨头”、“办公桌椅”、“冲水马桶”、“洗手池”……
“这……这些都是你想的?”常富贵惊呆了,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叶。
柳叶噗嗤一笑,道:“我原先也是受了软枕头的启发,想着枕头做成软的用着舒服,也好卖,那其他的家具嘞?可不可以也做成软的?我跟同村的几个细伢子一起商量了好久,就想出了这席梦思、沙发跟懒骨头来。”
说着她手指图纸,解释道,“这懒骨头最好理解,就是一个巨大的布袋子里装上糠皮和适量棉花,在我的想象中应该会很松软,也没个形状,人可以坐、可以卧、可以抱,随心所欲地改变其形状,只不知实际做出来效果如何。”
常富贵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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