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独宠她

　　采薇的话固然是带了点冲动的，但她不过是希望苍苍能够明白她与自己的差别。她觉得苍苍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而自己是路别任人踩踏的草芥。

　　她也想体会一下被人求亲的感觉，原来在红花楼时她笑一个姐妹被一个伙夫求亲还感动得热泪盈眶，如今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才觉得真正愚蠢的人其实是自己。

　　纵使有再多金银财宝，却也未必能买来一片真心。那些达官贵人家财万贯，又对几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呢。好比徐虎，他给了自己银锭，却始终不愿让她进门。

　　“采薇姑娘。”苍苍没有因为采薇的气话而恼怒，反而表现得更为冷静，“其实嫁人也许并非这一生唯一的出路。”

　　采薇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可不嫁人她又能做什么？

　　“说得容易……”

　　“方才我去的布铺，掌柜的就是一个婶婶。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却也过得不错。”

　　“……”

　　采薇心里也明白，只要肯努力，做什么都能活下去。问题就在于她习惯了懒惰，习惯了开口唱唱歌就能有银子，再让她去过起早贪黑忙里忙外的生活她已经不太能适应。

　　可眼下离开了红花楼，也离开了徐虎，她除了自力更生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她要做的唯有找一个能养活自己的营生，然后咬牙坚持下去。

　　答案已经很清楚了，采薇也没有继续和苍苍纠缠下去的必要。她沉默地转身离开，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跟苍苍说一句。

　　很多时候人会下意识的为自己的怯懦与软弱找借口，仿佛这样就能理所当然的埋怨所有的不幸都是源于他人。

　　等采薇远去，苍苍才来到茶楼去和赵嬷嬷汇合。赵嬷嬷见苍苍平安归来，这才放下了心。她总担心万一苍苍和采薇起了冲突有个三长两短，她回去就不好同徐涯交代了。

　　“苍苍姑娘，那个人是谁啊？”

　　“就是一个故人罢了。”苍苍没有和赵嬷嬷多说什么，她也的确没有必要在背后以得胜者的姿态议论采薇些什么。

　　赵嬷嬷年纪比苍苍大，见过的事也多得多。她原以为采薇是徐涯的老相好，知道徐涯要成亲了，心有不甘，这才来找苍苍算账的，“苍苍姑娘，都城里钦慕将军的大有人在，如今将军与你要成亲了，必然会有人在背后说些闲言碎语，你也别往心里去。”

　　苍苍一听就笑了，知道赵嬷嬷是误会了，“嗯，我不会搭理她们的。”

　　在茶楼喝了一壶茶，吃了一盘点心，苍苍又和赵嬷嬷继续去逛布铺。她们要挑料子做嫁衣，赵嬷嬷说姑娘家一生就这一次，料子一定要挑得好。

　　在苍苍的印象里，大公主出嫁时是非常风光的。那时她虽然还小，但已经能够记事。虽然是公主出嫁，王宫各处也都挂满红绸装饰，加上大公主向来与其他后妃和皇子公主相处和睦，她出嫁的时候宫里头的氛围还是很喜庆的。

　　那时候大公主穿的嫁衣让苍苍记到了现在，那是如火一般的大红，大公主身上戴了很多金饰，挂在身上叮铃哐当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时候见到的事物总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很长的时间，在未来无尽灰暗的岁月里，苍苍却总认为出嫁的姑娘都该打扮成大公主那样。

　　直到二公主和四公主出嫁时并没有大办，宫中更没有什么红绸窗花，苍苍才渐渐明白人与人之间是有区别的，不是每个公主都有大公主那样的命。

　　挑完料子，天已经有些暗了。赵嬷嬷和苍苍回到徐府，徐涯见她们两个手里拎满了东西，忙上前接过手。

　　苍苍叹了口气，这一天从早到晚逛下来真把她累得够呛。徐涯笑了笑，抬手替她将鬓角的头发勾到耳后，“累了？快回屋歇息歇息。”

　　徐涯将苍苍送到房门口，却没有顺势跟着她一起进去。虽然每天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徐涯对苍苍一直都保留着最后的克制。

　　并非为了让别人觉得苍苍仍是清白之身，他只是希望以此来表达对苍苍的尊重。

　　苍苍带着东西进了屋，她换了身较为轻便的衣裳，复又来到外面。徐涯正站在树下，借着月光，他的侧脸刚毅又沉静。

　　“将军哥哥。”苍苍轻轻唤了声。

　　徐涯转过身，见苍苍娇小的身影就在眼前，心中不禁一阵荡漾。他定了定神，来到了苍苍面前，“现在还能这么叫我，等成了亲就得改口了。”

　　苍苍被他说得满脸通红，自己也觉得往后再叫他“将军哥哥”不太合适，但让她换成“夫君”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徐涯缓缓拉过苍苍的胳膊，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趁着两人正在树下，周围的人不容易看清，他在苍苍的额角啄了一下。

　　这是本能的行为，并非徐涯的预谋。等他看清了苍苍错愕又欣喜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止。他只恨拜堂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若是今夜就能入洞房……

　　思绪飘得远了，徐涯赶紧默默地将那些奇怪的画面从脑海中抛走。他牵起苍苍的手，带着她一起去前厅吃晚饭。

　　院子里有虫鸣声，听着让人觉得自在放松。徐涯从前绝不会注意到这些，只有和苍苍一起的时候才会留意这些细节。

　　果然，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做在无聊的事看再单调的景都是有趣的。这种感触徐涯以前没有过，现在有了，倒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他面对过太多的杀伐，都快忘了世间仍旧有不需要金钱和欲望粉饰的美好。曾经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爱情，现在于他而言如获甘霖。

　　苍苍与徐涯相对而坐，今晚的饭菜很是简单，但粗茶淡饭的才显得更有烟火气。

　　徐涯想起了小时候和兄弟几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情景。大哥依旧是大哥，沉稳安静地坐着吃饭，二哥和自己一边用筷子打架一边吃饭，结果把四弟的碗给掀到了地上，整碗饭都喂了土地公，场面一时间乱做了一团。

　　童年无忧无虑的景象浮现在脑海，是因为和苍苍待在一起的时候能让自己觉得放松。权势、地位能换来这种平凡的幸福么？恐怕未必。若要问晋元帝和安古可曾体会过这种感觉，他们的回答大抵是否定的。

　　这么一想，被左迁又算得了什么，人会得到也会失去，都说男儿志在四方，可眼高手低也不见得是件明智之举。

　　吃过晚饭，苍苍进屋更衣沐浴，徐涯则来到书房静下心来练字。先前因为公务缠身，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练过字，现在终于得闲，他也久违的捡起了笔。

　　苍苍沐浴完一身舒爽，她半倚在床头看书，看了一会就开始犯困了。明天裁缝还要到府里给她量尺寸做衣裳，因着要成亲，最近各种事不断，没完没了的让人有些厌烦，她马上要嫁做人妇的喜悦之情也被磨得所剩无几。

　　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屋外传来极轻的响动。苍苍还是醒了，那场大火留下的阴影依旧影响着她，哪怕最近一年来她已经很少会有梦魇。

　　“是赵嬷嬷么？”苍苍边询问边从床上下来。

　　她原以为是赵嬷嬷来看她是不是睡下了，于是披了外衣推开了门，没曾想外头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涯。他也以为苍苍已经睡着了，没打算叫她出来。从书房出来后，他不过是想绕过来看一眼。

　　“吵醒你了？”徐涯有些愧疚。

　　“没。”苍苍摇头，“我还没睡。”

　　“赵嬷嬷说你最近总打喷嚏，是着凉了？”

　　“许是这个季节柳絮杨絮比较多吧。将军哥哥，我好着呢，不必担心。”徐涯对她的关心总是让她心中流淌过一片暖意，她喜欢得很，但她到底不是外向的姑娘，就连主动去拉徐涯的手她都需要纠结很久。

　　“哦……那我就不扰你……”

　　“将军哥哥。”苍苍伸出手，扯住了徐涯的衣角，“要……到我屋子里坐会儿么，我点了很好闻的香，是今天刚买的。”

　　徐涯微怔，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但他要拒绝么？又何必拒绝？本就是马上要结为夫妻的两个人。彼此相识多年，也无须一定要按部就班的来吧。

　　“苍苍，你……”

　　“进来吧。”苍苍扯着徐涯的衣角，将他往屋子里带。

　　她也觉得自己多半是鬼迷心窍了，平时胆小如鼠，怎么今晚胆儿就这么肥了。一定是月色朦胧的错。

　　徐涯跟着她进到屋里，苍苍先前因为困了，只点了一根红烛在床头，室内很昏暗，光线并不算明亮。桌子旁点了香，味道确实挺好闻的，好闻得令人有些上头，徐涯总觉得闻着闻着就热血沸腾了起来。

　　苍苍在外衣放在屏风上，里头只着里衣，看起来颇为单薄，却把她的身形都勾勒了出来。外加她方才才沐浴完，身上散发着花的香气，一阵阵地扑鼻而来。

　　徐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再加上对苍苍本就钟爱，一时间如何把持得住。他扶住苍苍的肩膀，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先是吻了吻她红润的嘴唇，然后顺势将她放在了床上。

　　“将……将军哥哥……”苍苍被他吻得情迷意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若是不愿意，我就不继续下去了……”徐涯以为苍苍并不情愿，支着床板就打算起来。

　　谁知苍苍却一把拽住了他的前襟，说话还有些微喘，“我……我没有不愿意。将军哥哥，继续吧……”

　　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虽然满脸涨得通红，却还是不愿让徐涯离开。

　　男女之间的感情发展到一定程度，会发生一些有的没的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这一夜徐涯带着苍苍又探寻到了她所不知道的新的事物。直到晨曦发出微光，苍苍才趴伏在徐涯身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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