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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安庆绪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可今日入宫,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他明明知道此一途凶多吉少,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李俶虽对他无多少好感,却也感念他这一番赴死之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他的性命。
珍珠已在宜春宫外等候许久了,安庆绪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瞧见了她,数月未见,珍珠仿佛少了昔日少女滋味,多了几分初为人母的风情,只是此刻心系两个孩子,脸色自然不大好。
“安二哥。”珍珠见着安庆绪了,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拽着一根稻草般。
安庆绪不说别的,只是看着珍珠,仿佛千言万语,又仿佛,本就没有话要说出口。
“师兄,还是快进去看看孩子吧。”林致连忙上前来,恰好挡住安庆绪看着珍珠的视线,一时焦急,将李适和升平的症状都说的颠三倒四,只说这毒棘手的很。
安庆绪跟随林致入内,床榻上,正是李适与升平,奄奄一息,旁侧,站着不住抹泪的乳母,此等境况,自然是让闻者落泪的,那不过是两个未满周岁的孩童。
安庆绪没有施针,只因问道殿中燃着的若有若无的香,他微微皱眉,却没问别的,又伸手探在李适的额间,转而往下,捏住他的耳垂,神色越是难看,便让人越是担忧。
“安二哥,你可瞧出是什么毒了吗?”珍珠小心翼翼的开口,只怕声音大了些,就惊扰到了安庆绪。
李俶伸手握紧了珍珠,珍珠回头瞧他,见李俶点点头,那眼神坚定至极,她微安下心来,可心中还是焦虑。
安庆绪自然是瞧出来了,却下意识的看了看那燃香的香炉,转而将眼神放在旁侧站着的乳母身上,乳母有四个,不仅仅是要喂奶,更是担负着照料李适和升平的责任,因而也挑选了许久,李俶见安庆绪神色有些奇怪,他轻咳一声,殿中所有人都退下了。
“但说无妨。”李俶才开口,安庆绪的眼神却若有若无的放在珍珠身上。
安庆绪站起身来,径直向珍珠走来,李俶下意识挡在珍珠面前,听得安庆绪道,“要知道这毒是什么,得让我先给珍珠诊诊脉。”
“我?”珍珠满是疑惑,“我身子好的很,并没有什么病痛。”
安庆绪却不容她分辨,只伸手扣住珍珠手腕,在她虎口出只轻轻一触,珍珠猛地喊出声来,竟是疼到极点,李俶见状连忙拉开安庆绪,“你干什么?”
安庆绪顿时了然,脸色大变,没了适才半分平静,只对着李俶吼道,“你是怎么照顾珍珠的,她病成这样,你就没发觉吗?”
李俶本一直忍着他,此下再忍不得,千钧一发之际,倒是林致上前拦着,“你们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还是先解毒要紧!”
安庆绪也不管李俶了,径直往香炉边上去,燃尽的香,还有些许残留,他自然知道那是林致常开的方子,乃是安神之用,可却加了旁的,连林致都不知道的东西。
“我此番周游,行至云南,在瘴气所在的密林处,找到一味药,与无患子相似很,却有蛊惑人心之用。”
云南苗疆之地,确实有这种难以解释的东西,林致只是约莫知晓一些,若非安庆绪这一回亲到云南,恐怕也是知之甚少,他捻起那香灰,“这香何时掉了包,你们都不知道吗?”
骤然之间,李俶脸色大变,惊愕之间更是不可置信,连忙上前来,捻了那香灰,“有毒?”李俶本以为,这东宫上下已在他掌控之中,可他怎料得,不过几日功夫,已有人将手伸入他的地方来了。
珍珠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噩梦连连,夜里也睡不太好,几日下来,精神萎靡。
安庆绪从药箱中不知取出什么东西,和了水,“这虽不能治本,却能延性命。”他又说必须要去一趟云南,若不然,也是找不着解药的。
“这毒这样罕见,究竟……”
李俶话还没问出口,安庆绪却答道,“若我所料不差,云南独孤家,有几方秘药,其中就有一方,能做蛊惑人心之用。”
云南,独孤家。
李俶拳头捏的死紧,他怎会忘记,若非那所谓的秘药,前世珍珠又怎会与他和离,可恨他如今并不想与独孤靖瑶有任何关联,竟没料得,会在此处栽了跟头。
李俶从不相信独孤家对大唐的忠心,可却没想到,独孤家竟与李係李辅国之流有了这种勾当,莫说他是太子,珍珠是沈家的女儿,此番作为,未曾不是对沈家恩将仇报。
“安二哥,你就如此笃定吗?”珍珠却有些不肯相信,她明明以麒麟令相求,让独孤家辅佐唐室,帮衬李俶。
“珍珠,你就是太善良了,你难道忘了……”李俶扒在榻几上的手已是青的发紫,他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紧紧的握着那几角,一语言及,却没说完这话,猛地站起身来,“我与你一同去云南。”
安庆绪没料到李俶反应会这样大,见他这样子,不免轻蔑笑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躯,莫要冒险,那云南独孤家恐怕,比我那谋反的父亲还要难对付。”
他这话并无不妥,云南,早成了独孤家的天下,若真是独孤家与赵王合谋,只怕李俶到了云南,再不能回来,上高皇帝远,长安没有李俶坐镇,只怕会生变故。
珍珠连忙拉住李俶的衣袖,一时情急,不住的咳着,轻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有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李俶回身,瞧着珍珠,眸色徒然平静下来,温柔入骨般的与珍珠轻言,“你只需在这儿等我,我一定会带回解药……”
安庆绪别过头去,瞧着外头天朗气清,想着云南苍山洱海也是个逍遥地方,若有一日,能与珍珠荡舟湖上……他猛地断了这念想,有些讥笑,却是在笑自己。
“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此乃人生之苦。”耳边不知为何,响起那女子的声音,叮铃作响的铃铛越发悦耳。
是了,他如今,就是这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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