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只饶天与无拘束

　　“启明啊，没想到婚礼上会发生这种事情，唉，都怪我家跃跃太不争气了，这孩子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身子骨实在差了点，你可别嫌弃他。”
　　“妈，瞧您说的，自家人病倒了，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工作我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钱什么时候都能挣，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程启明面色真诚，带着点忧虑，神情举止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来，送走了陈家人，她才微微皱起眉头。
　　陈跃身子骨差？那纯粹是找借口糊弄人的说法，不过是新郎在婚礼上倒下弄砸了场面，想要用话往回圆一圆罢了。据说以前他们战队里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这家伙背着某人能一口气绕大楼跑十几个来回还精神抖擞，用他队友的话说，壮（二）得跟条哈士奇似的。
　　生病？这病可够古怪的，兴欣、嘉世、桃华，病倒的人都在这个圈子里，以此推断下来，那么那个人应该也……她握着手机，点开一个号码，拨通。
　　良久，没人接听，对这种情况十分熟悉的她很有耐心地一次次重拨，直到第四遍才终于接通，电话那端说话的声音有些干哑，似乎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喂？”
　　程启明顿时一僵，这声音……怎么会是他？！直到电话里又传来“喂喂”两声，她才从牙缝间艰难地挤出两个杀气凛然的字来：“叶、秋！”尽管已经多年没有打过交道，可这把声音实在是有够刻骨铭心，挂在脸上的娴静表情瞬间裂了。
　　那边的人顿了顿，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看来电显示，却是一个陌生号码，方才纳闷道：“你哪位？认错人了吧。”
　　一句话的工夫，程启明却已经缓过神来，冷笑，“呵，不好意思，忘了您老已经改名了，叶、修、大、神。”
　　叶修一边小心地躲在医院门前的某个角落偷偷抽烟一边漫不经心地思索，这谁啊？怎么听着有股子怨气？
　　对这家伙，程启明没什么好声色，直接不客气地问：“这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哦哦，你找林榆啊。”叶修汗了一把，刚接通电话就被叫了声“叶秋”，差点忘了现在拿的是林榆的手机，回头看看住院部的窗口，“她睡了，你有急事？”
　　医院内禁用手机，因为会对一些医疗设备产生影响，但刚才林榆的手机振动了半天，大家觉得可能是有要紧事应该帮她接一下，于是叶修便主动请缨，并借着机会溜出来抽根烟缓缓精神。
　　而此时的病房里面，情形是这样子的：
　　医生比比划划十分激动地说着什么，张新杰认真听秦述言的翻译，不时提出一些问题。王杰希双目阖闭端坐在墙边的陪护椅上，双手交握，面色平和安详，仿佛参禅入定一般，谁也不敢过去打扰。后勤派来的两个看护人员远远绕开了高深莫测的杰希大神，倒是学着黄少天的样子，在张佳乐床边蹲成一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脑电图仪上已由紧促变为舒缓的图形，好像生怕它再变回原样似的，图形每跳出一个波段就跟着整个人一紧，见没有变化便又放松下来。
　　苏沐橙伸着脖子望向窗外，用目光搜寻着叶修的身影，她可没忘那家伙是个重病号呢，还不是因为心疼他生病难受得厉害，才放他出去解解烟瘾。旁边临时找来的折叠床上，林榆蜷成一团沉沉睡着，扎着针的手被苏沐橙小心地握着防止跑针，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比病床上躺着的还像真正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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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榆会去接触张佳乐的举动令大家很意外，至少在王杰希眼中是十分突兀的，这些天观察下来，她显然性子有点独，更不怎么喜欢肢体接触，通常姑娘们只要关系差不多还可以，走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手挽手什么的，可她却习惯保持至少一尺远的距离。
　　他想起那天华盛暴露了陪练的身份，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随口说了句我们那小妹子你给照看着点，然后想想又说还是算了，你这情商也高不到哪去，自己就不怎么合群，别把本来就我行我素的小妹子给拐带得更加特立独行。
　　见王杰希不以为然的样子，又说，你是不是想说微草凝聚力还不错？得，我就随便举个例子，队里平常吃饭的时候有人跟你坐一起吗？是不是大家伙儿正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你一出现就突然冷场了？我跟你说，这和你是不是队长没关系，承认吧，其实你就是不合群。这没什么复杂的，大家都是汤圆，就你是饺子，揉成团你也伪装不了汤圆，你就跟人家煮不到一块去。那就单煮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为了迁就别人把自己收着。混在一起，你不舒坦，别人也一样，意志不坚定的汤圆还闷头琢磨我为什么不是个饺子呢？
　　不知道是不是育儿书看多了，那家伙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末了，王杰希突然问他，你是汤圆还是饺子？他愣了下神，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酒酿，然后自己趴桌笑成个疯子。
　　思绪越飘越远，回过神来的时候，黄少天已经一脸惊呆的表情蹲到张佳乐床头边儿去了，把医生找来，检查来检查去，最终的结论是病床上的这位终于幸运地进入了深度睡眠，身体机能正在恢复当中。
　　医生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病情出现了转机，脑筋转得飞快的黄少天立刻发挥了机会主义的作风，窜过去拉起林榆就往外走，“别跟我说是巧合，不管你这是什么秘术，赶紧跟我去队长那边，不是我偏心啊，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吧……”
　　许是关心则乱的缘故，他这会儿的判断不太冷静，也没注意大家的脸色，于是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榆身形晃了晃，脚下一软忽然倒了……倒了……
　　要不是旁边的王杰希眼疾手快托了一把，黄少天差点没拉住把人摔到地上，他登时目瞪口呆：“卧槽卧槽卧槽，我什么也没干啊！你们都亲眼看着的，我就是拉了她一下不至于吧？我想起来了，她之前说的换班不会是这个意思吧？一个换一个？喂，你们说话啊，死盯着我干什么？很吓人的好不好！”一个是异于常人的大小眼，一个是镜片反光的四眼，一个是嘲讽满满的死鱼眼，再加上联盟女神谴责的目光，黄少天觉得郑轩的常用台词已经戳在自己脑门上了。
　　“别吵，我还没死呢。”任谁本来就不舒服的时候被猛然扯这么一下子心情都不会太愉快，何况林榆从来也不觉得自己脾气有多好，只是懒得跟不太熟的人计较。没错，在她的思维里，黄少天还只属于“认识但不太熟”的范畴呢，两个人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她挣脱那两人的手，自己扶墙站稳，“不是什么秘术，催眠而已，对失去意识的人是无效的。”
　　道理么，大家都懂，可有些时候却是抱着侥幸也要试一试的，一行人到底还是转去ICU看望喻文州。ICU病房并不是随便进的，隔着玻璃望过去，躺在各种器械当中的人竟然清醒着，见到几个人过来还冲他们笑了笑，精神状态相当不错。
　　大家顿时又惊又喜，黄少天阴沉了好两天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在玻璃这边一通连说带比划，也不管里面其实根本听不见，而玻璃那边喻文州一如既往地静静听着，就像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一样。
　　其他几人决定不去管那两个大秀队友爱的家伙，而是跟医护人员交谈一番，得知里面那位情况大有好转，再观察观察，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聪明人办的糊涂事。”
　　林榆嘴唇微动，王杰希似有所感侧头看她一眼，林榆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两人视线一对，林榆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往回走，“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苏沐橙去招呼因为太吵而被医护人员瞪着的黄少天，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新杰暂时停止思考，向王杰希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见前面林榆回过头来，他马上停口，“以后再说。”
　　王杰希没说话，但心中的疑惑绝对不会比张新杰少。黄少天说的那句话没错，这事情不是用巧合能敷衍过去的。
　　两个想得多的一路盯着林榆的背影，各自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梳理着情况，苏沐橙手里拖着个恋恋不舍回头张望的黄少天，几人又转回普通病房。
　　叶修看到这群人才走了没几分钟就回来正诧异着，一句话没问出口，就见林榆进门后直接往墙边的椅子上一缩，说了句“我睡会儿”，把一张卡片塞到苏沐橙手里，闭上眼便没了动静。
　　“然后呢？孙翔和叶修不管了吗？”最重大的危机基本解除，黄少天想起另外两人，刚问了一句，看到林榆一脸倦怠不由心虚起来，赶紧补救，“你睡你睡，睡醒了再说。”
　　意外地，林榆回答道：“最简单的方法，起来重睡，不行就再重来，多睡几次总能找着正确的睡觉方法。”
　　“喂喂，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能不能讲点靠谱的？”
　　“麻烦。孙翔的话，找些一叶之秋跟君莫笑的单挑录像放他耳边，小孩子斗志上来了什么病都没了。”
　　“……你认真的吗？”黄少天无语，这方法怎么想都觉得很儿戏好不好？
　　叶修却觉得似乎有了点头绪，问道：“这方法对我也管用吧？”
　　“嗯。”
　　这回是真没动静了，怎么叫也不醒，接下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医生拿着林榆塞给苏沐橙的病历卡，跟她之前所在的医院沟通过后，开了些葡萄糖和氨基酸，见他们都是一起的，还帮他们找了张折叠床把她挪上去。
　　“她说的那个催眠，真的假的？其实那时候我好像听到什么动静来着，她是唱了个催眠曲吗？到底靠不靠谱啊！”黄少天说着左右看看，才发现刚才的话全变成了自言自语，根本没人在听。别人就算了，王杰希居然坐到一边摆出一副参悟冥想的架势——“我说，玩个法系还真当自己是魔法师吗？”嘀咕完，无聊的家伙便又跑张佳乐床边蹲着去了，事情解决得特别莫名其妙，感觉不太踏实啊。
　　王杰希在回想林榆说的那句话。
　　“坚强而脆弱的是生命，脆弱而坚强的是人心。”
　　孙翔与叶修，一叶之秋与君莫笑，现实与梦境。
　　张佳乐。
　　喻文州。
　　脉络半是清晰半是迷离。
　　催眠曲？如果要用语言来描述的话，应该叫做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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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不是生病？”程启明问。
　　“不是啊。”叶修想，长期疲劳不算生病吧？
　　“你没事？”程启明不等他回答，自己接了下去，“我想也是，你总是没事。”她在心里默默恨道，“祸害遗千年。”
　　叶修越发觉得对面阴阳怪气，然而讲了半天电话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这时对面传来的另一个声音给了他重要提示：“经理？哦，你在打电话啊，那等下再说。”
　　“刚才是小唐吗？哦，我知道了，你是……程经理？”叶修恍然大悟，原来是熟人来着，刚才差点就脱口叫“那个菜鸟”了。
　　“对，我现在是兴欣的经理，请多指教啊。”在唐柔的面前，程启明仿佛同老友言笑晏晏，“叶神，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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