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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事后，她微微扭头看向正背对自己更衣的人：“现在我可以出宫了吗？”
他手中动作一滞，却是失手扫落了榻边的白玉龙雕。之后，林满便在大年三十被打入了大牢。
可当日，魅娘却被带离了阴冷潮湿的地牢，住进了林满先前住着的院子。
魅娘完全猜不透，萧天爵这么做是何用意。
上次见他，她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他体内的蛊虫了，这是不是意味着……食她精血养成的蛊虫被他驯化了？
不，不可能，从来没有人可以做到。
而她体内与苏凝月同时服下的子母蛊，因为十年寿命将近，此时已处于昏睡状态。苏凝月当初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只道待蛊虫十年寿尽，便不再受它牵制。可事实上，若蛊虫寿尽，她们也得死！
如果说，她第一次用蛊术杀人，是素纤罪有应得。但自打利用蛊术敛财开始，她便能预见自己的下场。所以她仅给自己留了十年寿命，甚至还拉了多行不义的苏凝月同归于尽，是不是也算积了德。
她想，让一切都结束吧，早该结束了。
她知道，死是她最后的归宿，可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当坏人不比当好人轻松。
********
地牢虽阴沉压抑，吃的也基本是残羹剩饭，但若不是正值寒冬的话，倒也说不上有多苦。
林满觉得庆幸的是，自己虽锒铛入狱，但好歹魅娘出去了，这也说明她的死没白作。
林满将潮湿的薄被紧紧包裹着自己，仅露出半个头在外面，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耳边却传来两名狱卒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声。
狱卒甲道：“前些天关这的女人还记得吗？”
狱卒乙闻言，随口应道： “哪个？”
“就是断臂那个，刚刚听大嘴说，那女人会巫蛊之术……”
狱卒乙听闻此言，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是那个女人……妈的，这么邪乎？”
狱卒甲嗯了声，随即又道： “不过听说那蛊女昨夜被皇上处死了！那女人真漂亮，死了怪可惜的……好在老子前几日趁机摸了一把，那手感，啧啧啧……可惜了……”
身为狱卒，他们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若是换做以往，除了叹一句‘那女人真漂亮，死了怪可惜的’便也就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可那女人的巫蛊之术却让他们兴致盎然：“蛊术究竟是啥玩意儿啊？爷还没见识过呢……”
狱卒乙话音刚落，便见刚刚还眉飞色舞的狱卒甲轰然倒地，口吐白沫，面上一阵翻动，接着便见手指般粗的虫子蠕动着纷纷从他七窍钻了出来……
林满蓦地睁开眼睛。
那蛊女昨夜被皇上处死了！
那蛊女昨夜被皇上处死了……那蛊女……
她掀开被子，爬到门边，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牢房紧闭的铁门：“开门！放我出去！我要见萧天爵！开门！放我出去！！！”
狱卒乙先是被狱卒甲突如其来的惨状吓得面色大变，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又让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震，双腿直打哆嗦。
与此同时，吴公公尖锐的嗓音从地牢外突兀地响起：“皇上驾到！”
刚才连番受惊的狱卒，此刻更是险些失禁，手中的大刀瞬间跌落在地，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拖着哭腔与外头的狱卒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满抬头便见萧天爵已然行至眼前，她欲冲上前，可头却撞在铁门上，眩晕中滑倒在地，手伸出牢门，吃力地探到那只纤尘不染的龙靴，紧紧攥住，喃喃道：“魅娘……魅娘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萧天爵的视线自口吐白沫的狱卒身上掠过，而后居高临下看着她。
林满抬头，颤巍巍地问：“魅娘呢？啊？魅娘呢？！”
他薄唇轻启，面无表情道：“死了。”
萧天爵施舍一般带她去见魅娘的遗体。
林满跌跌撞撞冲进房间，一眼便看见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已然没了气息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跟榻上的人确认，她是不是她妈，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榻上的人，自己不是阿满。
与魅娘相处的一幕幕不停在林满脑海闪现，她的关心，她的好……可自己似乎总在想法设法避免与她接触，甚至怀疑她接近自己的目的……
林满缓步走了过去，半跪在床榻边缘，伸手抚上她冰凉的面颊，唤道：“娘……”
不管魅娘是不是她妈，她都得唤她一声娘，因为她跟阿玉嫂一样，都拿自己当阿满对待。
话音刚落，却听萧天爵冷冷道：“她是你娘？”
林满闻言，泪水在脸上肆虐，却忍不住冷笑出声，他之所以带自己来这里，不就已经确定这一点了吗。
当然，他的言下之意，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她抬头与他对视，淡淡道：“没错，她是我娘。诚如皇上所想，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长久的沉默后，他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亦毫无波澜：“崖下也是？”
林满闻言，轻笑道：“对，崖下也是。我根本，从没爱过你！”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呼吸一窒，颈部突来的禁锢，让她呼吸受阻，头皮发麻，而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冰冷、僵硬得像紧绷的弦：“再说一遍？”他每说一个字，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一分，那力道，仿佛能拧断她脖子。
林满毫不怀疑他下一秒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抬眼看他，面上是得意和讽刺汇成的笑意：“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崖下、也是——”话犹未毕，她只觉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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