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长春—孝贤皇后

作者:画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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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骨相思


      乾隆五年暮春,连雍正十三年才落地的永璋都五岁了,正在煦暖的春日里在御花园中扑蝴蝶,一群太监嬷嬷紧张地追在身后,引得不远处看着的皇后与纯妃不禁发笑。

      忍俊不禁之余,若妍不忘嗔道,”过两个月就要上书房去了,这贪玩的性子还是不改。“
      雨晴笑道,”无妨,待上了书房,大半日都坐着念书,但皇上又注重骑射武功,他这样好动反而好。“

      若妍轻叹,”只可惜,永璋在学问上终究不似——“正欲说二阿哥,若妍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轻咳了一声,不再言语。

      雨晴却一脸浑然不在意,只自顾自地说,”小孩子,玩闹才是正经的,谁又是生来做学问的?看着他,我倒是想着咱们小时,可不知道比他淘气多少!”

      若妍生怕触了她的伤心处,听了这话也不禁陷入回忆,“是呢,小时家规森严,兄弟姐妹都不得在一处,便最爱到姐姐家去玩耍。“

      ”如此说,倒是我们家把你这个规矩的闺秀小姐教坏了?“雨晴打趣道。

      若妍狡黠一笑,”可不是,又是看新兴不正经的书,又是跟姊妹们作诗行酒令,更厉害些还溜到街上去玩,若在我们家,老爷太太原是段段不肯依的,若知道去了姐姐家都是那样玩闹,早打了、骂了。”

      “你瞧瞧,”雨晴转头与彩云相视一笑,“我不过说了一句,她竟说出一车!”嘴上是嗔怪,此时心中却突然恍惚。时隔二载多,孩子都一个九岁、一个六岁,能在深宫中有这样一份不失儿时天真的友谊,便是最难得的。如今与弘历疏离,也越发不觉得两个人是共侍一夫的妻妾。

      正思忖着,永璋颠颠地跑回二人身前。

      “慢点儿,”若妍见永璋头上跑出了细汗,忙蹲下身替他擦了。

      “皇额娘,今日怎么不见三姐姐?”永璋嬉笑着问雨晴,手中还捻着蝴蝶。六岁的永璋,像极了六岁的永琏,只是眉眼处更似若妍,多了几分文弱。

      雨晴片顿了片刻才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三姐姐上寿康宫去了,你若想她了,明儿叫她接了你去给皇祖母请安就是了。“

      正说着,忽见不远处走来了一宫女,走近了才知是若妍身边的人,向二人行了礼便附到若妍身侧耳语了一回,说罢了见若妍嘴角轻扬。

      ”你们主仆鬼鬼祟祟的是怎么一回事?“雨晴原也不觉得怎样,只随口问道。

      ”姐姐,“若妍眼前一亮,“这有件事,咱们去启祥宫看了就明白了。“

      ”启祥宫?“雨晴只觉诧异,又啐道,“你这促狭鬼似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妍但笑不语,只吩咐了嬷嬷们先带永璋回去,才挽起雨晴的胳膊笑道,”且劳烦皇后娘娘随嫔妾走一趟。“

      —

      这一二年,自有了永珹,又晋封了妃位,琪舒在众人眼中自然是风光无限,也只剩一遭事一直愤愤不平。她得宠,自家兄弟原好好得在礼部升了尚书,为了补多年来前任的亏空才不得不使了个法子栽赃给侍郎,既保全了礼部下面的人,又趁机给愉贵人个下马威。却不想,被人拎出来倒打一耙,听了宫中人的闲话,便越发清楚是谁在背后捅了这一篓子。因此,为了自己兄弟被革职一事,琪舒一直对皇后耿耿于怀。

      正为这一摊子事恼火又不得排解,却出了件让她火上浇油的事。

      为了孝敬她升了妃位,内务府自然少不得给她又添了两名宫女。原在嫔位也不缺人服侍,添了宫女不过是按例办事。再说,深宫中近身侍奉的人最以忠诚为准,新来的宫女也只是叫在后殿偏殿做些粗活,几个月下来连主子的面儿也见不了几回。

      直到暮春里这一日,几个贴身丫头,一个病了,两个被差去内务府取东西,新来的宫女中的一人原在院子里清扫,因听了屋内喊人,记着没人在跟前伺候,才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进去。

      ”来人,给本宫倒杯茶,“一进门只听嘉妃声音有些不耐烦,想必是喊了几声没人应的缘故。

      “是,”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倒了茶,端到琪舒面前,”娘娘请用。“

      琪舒此时正因春困歪在榻上半合着眼打盹,听那宫女的声音陌生才略睁眼,却也没细看她,也不接那茶碗,只问道,”新来的吧?叫什么名?“

      小宫女自进宫就没见过这样的世面,诚惶诚恐,”奴婢…奴婢贱名魏雪容。“

      琪舒这才漫不经心地支起身,伸手去接那茶碗,顺势打量了一下那宫女的模样。这不看不要紧,琪舒只觉得自己眼前恍惚,继而花容失色。若让不相干的人乍一看,只会以为那丫头有几分清秀,也比不得宫中小主、八旗秀女等人的紫色。可但凡去过长春宫的人,反应就会大相庭径。魏雪容虽不过十七八的样子,竟在眉眼间有几分…皇后的神态,若想起昔日乐善堂里初入宫闱的四福晋,便更相似了。

      茶碗从雪容手中递到琪舒手中那一刻,琪舒最后一刻手一松,茶碗便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雪容心慌,忙跪下认错。

      此时正巧香菱回来了,见了屋内的局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不由地心虚了起来。身为启祥宫的大宫女,她自然一早见了绮容也是一震,生怕琪舒见了生气,但转念一想,只让她在院内做些粗活,也触犯不着主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事出,自然要去打圆场自保,于是疾步走到琪舒跟前,福了身便冲绮容道,”你这蹄子,怎么进了屋里来,也不瞧瞧你配不配端茶递水的,仔细烫着娘娘,我不揭了你的皮!”

      琪舒此时见了雪容的模样,与脑海中素日嫉恨的那人重叠了起来,只觉得多日以来的恼怒都浮上水面。皇上革了自己兄长礼部尚书的职位,归根结底还不是因听了皇后的话,无论这些年帝后间的关系如何,可见长春宫还是皇上的软肋。而眼前这样的一个人留在自己宫中,终究是个祸害…

      琪舒向香菱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开口时声音冷静的反而让人害怕,”香菱,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她们几个新来的?怎么来了这些日子还是毛手毛脚的?“

      香菱忙答道,“娘娘教训的极是,是奴婢管教不严。”

      雪容生怕也得罪了香菱,便忙又磕头道,“娘娘恕罪,不关香菱姐姐的事,原…原是茶水太烫了,奴婢才失了手——”

      “住嘴!娘娘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份!”香菱斥道。

      琪舒听她出言辩解,脸上的笑越发狰狞,“原来是茶水太烫的缘故,既如此…”她对香菱耳语了一回,才又半闭着眼歪到榻上,不顾雪容一脸惊慌无助地被几个太监带了出去。

      —

      就这样,若妍和雨晴刚进启祥宫的院子里,只见当中顶着日头跪着一个满脸红一块白一块的宫女,已哭得面貌全非,双臂颤抖却直直地伸了出去,左右手上各放了一个茶盏,双膝下还垫着瓦片。而她面前则是启祥宫的大宫女,似笑非笑地持着一个大茶壶,往两个茶盏中倒去,杯上顿时青烟,便知是滚水,慢了一下又听那宫女的哭声越发惨烈。

      “不许哭,忍着!”香菱放下茶壶道,丝毫不顾雪容痛苦不堪的样子。

      雨晴看了若妍一眼,拉住她就大步往前走,边走边说,”这是在做什么?”

      “还不快住手!”若妍也说,又向彩云使了个眼色。彩云会意,忙跑上前去夺下那宫女手上的茶盏。

      香菱早已跪倒在地求饶,”娘娘恕罪,奴婢——“她慌地看向殿门处张望,见琪舒听了动静出来了,只求助地看着主子。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琪舒从容地行礼,仿佛院里倒滚水这一幕是子虚乌有,满面春风殷勤,也破天荒地向若妍一欠身道,”娘娘与纯妃妹妹怎么今儿得空,贵步临贱地?“

      雨晴自然不领情,只指着地上的丫头道,”你问本宫来做什么?本宫还要反过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宫里人都知道,皇后轻易不发脾气,略说话大了声都让人发憷,此时都看着嘉妃怎么应对。

      琪舒先是叫苦,偏叫皇后碰上了,但转念一想,皇后碰上反倒好了…于是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不过是新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臣妾只是略给她个警醒。雪容,还不快见过皇后娘娘。”

      雪容遵命下拜,直起身子时,雨晴与若妍才看清她的容貌,即便哭花了脸,双睛红肿,也能看出与雨晴有几分神似。

      若妍也不禁叫苦。她原只听说嘉妃在自己宫里殴打宫女,携了雨晴去不过是想给琪舒难堪,却不想后头竟还有这么个缘故,正觉得为难。

      雨晴叫雪容免礼起身,扫了扫四周众人的脸色,又见琪舒一脸得意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淡笑道,”这丫头犯了什么错,惹妹妹这般生气了?“

      琪舒向香菱使了个眼色,香菱忙跪下道,”回皇后娘娘,这丫头已在启祥宫几个月了,却连端茶递水都毛手毛脚的,险些烫着我们娘娘,又出言不逊…娘娘才要奴婢教训她的。”

      “是这样啊…“雨晴故作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虽如此,可到底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赏罚需有度。皇上为政宽仁,后宫若不如此待下人,岂不传出去让人说嘴?按理说,妹妹责罚自己宫里的人,本宫也不便插手,不过是替妹妹的清誉想着罢了。”

      皇后一贯说话,都让人不服也得服,这一点让琪舒恨得牙根痒,还不得不赔笑认错,“皇后娘娘管教六宫的下人,自然是理所应当。恕嫔妾气昏了头,再不敢了。”正想着,不过等皇后转身走了,再把雪容寻个由头料理了,却不想皇后的话还没说完。

      ”妹妹得封妃位,内务府平白给妹妹送了这么个不中用的人,也是本宫的疏漏。既然在妹妹跟前不快,本宫那里正好有几个小丫头,便调来一人给妹妹先使唤着吧。这丫头…彩云,日后就叫她在长春宫吧,”雨晴不急不缓道。

      琪舒忙假意推脱道,“嫔妾哪里敢要娘娘身边的人。”

      “娘娘——”若妍也欲劝雨晴,手却没声响地被她按住了。

      “不必多言了,”雨晴斩钉截铁道,见雪容谢了恩随彩云走了便也拉着若妍走了出去。

      “都怪我一时性急,”若妍出了启祥宫便一脸惭愧地开口。”姐姐也不必把她调去长春宫,在眼前——“

      雨晴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倒是想,嘉妃能放过她?我也不是发什么慈悲,只是不知为何,竟不觉得那丫头是怎么不安分攀高枝的人。”

      若妍欲再劝说,但见雨晴一脸坚定,便也不好再多说。

      更诧异的是琪舒。她原以为,皇后见了绮容,必然比自己还要着急上火,也就撂开手不管了,但终究…自己大概错识了皇后的胸襟气度。不过,换句话说,还不知道皇后将那宫女调到长春宫,安的是什么心呢…

      然而,确实如雨晴的直觉所想,魏雪容得了恩典逃离启祥宫的虎穴,到了长春宫则是出奇的安分守己,做事勤恳,从来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起初,身为跋扈大宫女的彩云还因她原是启祥宫的人,对她颇为忌惮,只让她在院内做些粗活。雪容没有半句怨言,只会把手上的活计做得一丝不苟。久而久之,连彩云也找不出她的错处了,反而会出言责怪长春宫内鄙夷她的宫人。可到底彩云和紫兰是在宫里日子久的人,知道在宫中没有一万,只怕万一,对雪容总还存着几分戒心。

      —

      近几个月,弘历几乎每隔几日都会路过长春宫,但总是过门而不入。无论是去东西六宫、还是阿哥所、如意馆,就连去寿康宫的路上都能找个借口绕着道走。只得承认,自己终究是放不下她,也仍怀有几分自责。

      因此,这日初夏的夜晚,弘历借着天气还十分凉爽为由,弃了銮驾,走在甬道上,身后也只命吴书来等几个亲近者跟着。走着走着,脚步便又有些不听使唤地到了长春宫门前。

      只是,今日的长春宫,与往日不同,竟有琴音传出。那琴音也奇了,远远乍一听则悠扬委婉,略走进了,却是如泣如诉,幽咽低徊。

      弘历慢下了脚步,忙向长春宫外欲行礼的宫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步入院里。长春宫的格局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到近处一听便知琴声隐约来自西次间,便从正殿穿到后殿。直到了西次间外,才顿住了脚步。近乡情更怯,面对她,一贯如此…起初弘历还未细听,此时才听出竟是一曲卓文君的《白头吟》。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想到这一句,弘历不禁心慌。这是要与自己一刀两断么?若如此,为何音色会这般滞涩踟蹰?

      弹到那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时,却忽听琴声滞涩,仿佛弹奏之人的手指打了个颤,才抚错了弦。

      弘历又想,琴还是那把名“和鸣”的琴,可如今这名字听起来却无比讽刺。思及原先在乐善堂送她那把琴时,曾对她说,只会有携手相将,不会有凄凄复凄凄…但此时的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只剩下心痛…

      他再也忍不住了,走到跟前推门而入。

      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凳子擦过地面的声音,抚琴之人仓促起身。

      雨晴原已叫众人退下,弹得入神,忽然听门一响,见是弘历,换得她措手不及。平日里习惯了隐藏至深的思绪,不想竟被他尽收耳中,只得极力从容以对。

      “曲有误,周郎顾,“她幽幽地说,绕到案前欲行礼问安,却已被他扶着手臂托起。久违的触碰,百般轻柔,又霎时抬头对上他透着与自己同样惋惜的眼光,雨晴竟忽然觉得喉咙哽咽。

      弘历看着她出了半晌的神,才松开手。因入了夏,又到了安寝的时辰,她此时只着一身薄薄的寝衣,长发也只一半挽起,余下的散在脑后。如今弘历见惯了她着凤袍金冠时的艳丽,反而忘了这样的一个她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他轻咳一声移开眼,往案上一望,只见琴边有个字帖,便随手拿起来看了一遍。只见是一阕《长相思》:

      ”喜相逢,乐相逢,
      谁道关雎还复重?
      孤灯伴西风。

      箫一声,瑟一声,
      泪洒衣襟梦不成。
      他厢待月明。“

      不看还好,弘历读到末尾处,竟也觉得自己眼眶湿了。曾经,他们也唱和过一曲《长相思》,想来却已时隔近十年的光阴。原先的”相对红罗暗恨更”,此时成了“泪洒衣襟梦不成,”让人怎不揪心。

      雨晴见他读起了自己才做的诗,忙起身夺过去,往灯上去烧,眼中却已含泪。

      “晴儿…”弘历眼中多了一分希冀。原来,她也是一样难以忘怀。

      雨晴只觉得雾迷了眼,不过听他唤了自己一声,眼泪就不争气地滑落。什么端庄持重,都到了九霄云外。

      弘历掏出手绢为她拭泪,蜻蜓点水一般,仿佛生怕冒犯了她,开口时声音低沉、惋惜,“当初让你住长春宫,想的意思是长长久久,日日如春,不想如今——”

      ”如今,“雨晴眼眶仍红红的,”君心似秋节…不使草长春。”

      弘历心疼地凝视着眼前尤显娇弱的人儿,从袖口也取出一张字帖,递给她道,”就许你写词了?你倒是也看看我的。“

      雨晴展开来,只见是一首五言,字字句句都诉说着相思之情:

      ”海燕双飞去,应羞人独啼。
      几星珠点落,一对羽衣低。
      长惜形依影,徒闻絮着泥。
      将刀分比翼,难遣各枝栖。“

      眼泪越发止不住了,起初不过滴在纸上,渐渐她整个人伏在他身上,任由他帮着自己顺气。

      ”你这一哭,我五脏都要碎了。“弘历将她揉入怀中时,那薄如蝉翼般的寝衣已滑落香肩,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娇软的身躯贴着他,确确实实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且各自心迹明了,已无法再用言语表达,只得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颊,询问、试探似地吻上她颤抖的唇。

      挣扎、推脱都不曾如期而至,报他的只有同样炙热的回吻、一双素手攀上他的脖颈。他的克制瞬间瓦解了,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心火,夹杂着歉疚。而她在迷离间仿佛才意识到,原来心底最深处的不只是爱,还有渴望,无边无际。一场厮磨不似缠绵,而似煎熬,呜咽声如泣如诉…

      事毕,弘历仍喘息着轻咬住她的耳垂,引了前人的句子低声问她,”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只红着脸,不答,扯了衣服上身,推开他道,”别,也不嫌热。“

      两个人十指紧扣,却心各怀心事。好几次,都想索性把话说开了才好,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手却依旧紧紧交握,直到各自入睡也不曾松开。

      且说吴书来被弘历丢在院子里,生怕两个主子又吵起来,待弘历一进门便去前院去搬救兵似地找彩云,谁知回来才见屋内熄了灯,外头站着的小宫女向他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叫人去备水。

      吴书来会意,也顾不得害臊,只双手合十,仰天念道,“阿弥陀佛,这下好了。“随后,又被彩云取笑了好一番才作罢。

      —

      在那初夏的良夜后,帝后之间的关系的确得以缓解。

      皇后又成了养心殿东暖阁里的常客,皇上也不时会下了朝去长春宫用午膳。或是一处下棋、写字,或是皇上一时兴起拉着皇后一道去如意馆看人作画。抑或是夫妻两个追着在御花园中玩闹的三公主,皇后一个劲儿责公主淘气不知礼数,而皇上却含笑护着说嫡长公主自然与小家子女儿不一样。入了秋,伴着细雨,长春宫内可见两个忽叠忽散的身影映在纱窗上,对坐剪烛、低声私语。

      但到了夜间,多半时候,不是皇后推说身子不爽要回长春宫,还是皇上言有奏章未批要回养心殿,仿佛生怕太过依恋。宫人只会不时听皇上问皇后,明日下了朝陪她用早膳,可好?

      即便白日里,二人都是小心翼翼。对于冷眼旁观的人,那句至亲至疏夫妻是再恰当不过了。回想起十多年的夫妻,从疏离误会,到默契相依相佐,从彼此理解体谅到一言不合就拌嘴吵架,哪一样没经过?这样不亲不疏,仿佛回到了雍正五年、六年是的情形。也只有服侍久了的亲近宫人才略猜得出,二人到底还是没将要说的话说得开,才只得如履薄冰,生怕这个疑了,那个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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