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谁

　　晨会一结束，谢玉涛就把一楠叫到她的办公室。
　　公司近期正在发行新产品，结果却不尽人意。前期，谢玉涛到上海深圳做了几场路演，只募集到3个亿的资金，离计划的10个亿相差甚远。
　　周五，商业银行要与北京的晋商举办场小型酒会，谢玉涛希望能借助这个机会拉到几个客户。“你和我一起去，这次你主讲。”
　　啊？一楠从没有参与过路演，自己笨嘴笨舌的行吗？
　　“不要告诉我你不行。你曾经给青远大学的EMBA总裁班讲过课。”谢玉涛把视线从电脑上开，看着一脸疑惑的一楠，“你的简历上这样写的。”
　　在总裁班授课只要条理清晰地讲明白就好，产品推广会却需要煽动性，打动了那些金主，他们才会心甘情愿把上百万或更多的资金委托给他们管理。一楠怕这事让自己给搞砸了。
　　谢玉涛却不以为然，“搞好了能拉到资金，搞不好也死不了人。你怕什么。就这样定了，你去准备吧。”她手一挥把一楠打发走。
　　既然这样，一楠也就不能再推辞。她刚要出门，就听谢玉涛又说道，“酒会上不要穿工作服，更不能穿牛仔裤休闲装。”
　　一楠撇了下嘴，只要别让她穿裙子就行。
　　一连几天一楠都在为路演做着精心的准备，她不希望辜负了谢玉涛对自己的信任。到了周四下午，一楠请假提前下班，去国贸大厦为自己挑选了一身行头。
　　在周五的酒会上，一楠的表现并没有她自己想象得那样差。她的在做产品推广时的演讲虽然不是激情飞扬，但也不失精彩。
　　公司前两期募集到的15亿资金，由于运作不是很成功，再加上，市场整体萧条。公司到目前的整体收益率也就只有4%，这样的收益只比银行一年期固定利率高一个点。当然比起那些亏损30%的公司，金鼎还算不错。
　　强差人意的业绩，无法让一楠在那些习惯了暴利的煤老板面前做出过多的承诺。她巧妙地绕开股市的低迷，把新产品定位在“海底捞金”的主题上。这样的定位事先得到了谢玉涛的认可。
　　“你的演讲让我眼前一亮，如同你这着装，不错。”一楠从台上下来坐到谢玉涛身边时，她低声夸奖道。
　　这身质地精良简约大方的银灰色套装，连同高跟鞋花去一楠5000元。让她心疼了好几天。现在，她可不能乱花钱，她要攒钱买房子娶老婆。
　　演讲看似成功，可这场打着美女牌的路演实际效果并不理想，现场她们无所斩获。
　　长得再漂亮，穿得再精致，说得再精彩，没有真金白银，没有高回报，傻子才会把钱交给你管理。那些老板们个个长得猪头猪脑，可没有一个是傻子。
　　等酒会结束时，谢玉涛坐到车里一脸疲倦的闭着眼睛。她累得连晚礼服都没有换，只在外面裹件长羽绒服。
　　一楠则把那身西装同高跟鞋都换下，小心地收起。
　　“你想不想借个肩膀靠靠？”许是酒精的催化作用，疲惫的谢玉涛有些伤感。
　　再洒脱开朗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一楠没有说话。眼下她孤身一人没有能依靠的伴侣，而她的肩膀在某些人眼里太软弱不值得依靠。
　　“你累了，我来开车。”一楠下车与谢玉涛换了位置。
　　“穿着裙子不一定就软弱，头发短不一定就是爷们儿。”谢玉涛靠在座椅上仍旧闭着眼睛发着感慨。“你不累吗？你有没有过这种情绪很糟糕的时候？”
　　一楠苦笑，她情绪沮丧时就借自个的肩膀靠。“我先送你回家吧。”
　　“回家干嘛，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谢玉涛蠕动下身体，把自己窝在座椅里。“有烟吗？”
　　“没有，我戒了。”一楠瞟了眼谢玉涛发动车子，她从没见过她吸烟。
　　谢玉涛把车窗玻璃摇下，冷风忽地一下窜入，一楠打个哆嗦。
　　公司第一期募集到的10个亿年底就到期，不理想的业绩怕是无法留住客户。最近股市的阴跌，更是把他们前期买入的股票套住。原有的客户留不住，新的资金募集不到这才是真正让谢玉涛心情沮丧的原因。
　　一楠不能把肩膀借给谢玉涛靠，可在工作中她还是能给她帮助。 “拿着那些弱势股，要错失良机。割肉吧。”其实这话她早就想同谢玉涛讲。
　　“损失会很大。”谢玉涛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你认为最近真会是在筑底吗？”
　　那些不懂行的老板们不信任他们，可作为职业投资人，一楠对自己的研判还是抱有信心。“重新配置股票，这回能抓住机会的话，20%的利润应该没问题。”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周一你把报告交上来。”谢玉涛用的是命令的口气。她把车窗玻璃摇起。
　　哎，有没有搞错啊。这几天为了准备路演，一楠每天都加班到深夜，本想着周六日好好休息，谢玉涛却又分配任务。
　　两天里，要从两千多只股票中精选出10只，并且要形成文字报告。姐姐，你这是把我当驴使啊。
　　虽说有些不情愿，可一楠心里也清楚，公司已到了关键时期。她心里生出股临危受命的豪情，“没问题。周一晨会上我交给你。”
　　“哎，你是不是为个女人把烟戒了？”谢玉涛好像突然来了精神，她坐直了身子，“你失恋了吧？”
　　一楠开着车不说话。“你这落落寡欢样，谁看不出来啊。”谢玉涛看着一楠笑，“其实，金川事件对你影响不是很大，你能把内部警告写到简历里，说明你不是很在意它。让一个女人无法振作，只能是感情上的问题。”
　　谢玉涛看一楠不说话，“你觉得我很八婆，是不是。其实，失恋也挺好的，起码说明还谈了场恋爱。我上次失恋到现在有三年了。”
　　失恋还有羡慕的。一楠笑了。她来公司这两个月里，见到的谢玉涛总是一个人，“你的要求太高了吧。”这样能干富有，人精似的女人估计眼光不低。
　　不求下得厨房，只求上得厅堂；不求容貌端庄，只求心地善良；不求学识渊博，只求通情达理；不求风流浪漫，只求相知相守。
　　“我的要求高吗？”谢玉涛说了一串排比句后，无奈地看着一楠，“可我就是找不到个能依靠的肩膀。你说为什么？”
　　谢玉涛这些调侃式的标准看似简单，可照其寻找恋人实则不易。
　　一楠想到了自己同倪长青的这段感情。为什么她们两个看似很般配的人相处起来并不融洽？她们的矛盾仅仅是因为赵安琪的出现吗？感情的事比股票更让人难捉摸。
　　“能不能讲讲你的故事？”谢玉涛打个大大的哈气，“我要是了解到你的不如意，我心里能平衡些。哦，原来你的日子也战火纷飞，你的感情也纠葛不断。哈哈，咋样，我这心态高尚吧。”
　　一楠实在忍不住哈哈乐了。这人的假不正经与苏红有的一比。
　　自从同倪长青分手后，一楠同谁也没有讲起过自己这段感情经历。包括苏红，她也没有说过很多细节。
　　谢玉涛对自己并不是很了解，也许她能站在一个更客观更公正的立场上替自己分析出个结果。基于这样的想法，一楠说出了她同倪长青间的纠葛。再说，她总的找个人倾诉下内心的这堆垃圾。
　　“真的是我做错了吗？”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统统地讲了出来后，一楠想听听谢玉涛的看法。
　　谢玉涛叹口气，“感情的事无所谓对错。如果真像你所说的，让我看，你太缺乏自信。一个情敌就让你跑了。”
　　车子已经进到谢玉涛住的小区大门，一楠把车停在楼下。
　　“车子你开回去吧。周一开到公司。”谢玉涛并没有下车，她接着说道，“我觉得你们换位思考的少，太看重个人感觉了。爱情是两情相悦，不止是相互喜欢，更应该是相互取悦对方。你那恋人没有看到你的脆弱，你也没发现她的难处。”
　　谢玉涛说完自嘲地笑了，“我都三年木有谈恋爱了，哪里有资格指点你的爱情。不过，找个人聊聊心里也轻松些。”她拉开车门下了车，“今晚我当了你的垃圾桶，你可要记着请我喝酒。”她呵呵笑着转身走了。
　　你听了我的故事还没买票呢。咋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不讲理，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就自己是个笨蛋。一楠又好笑又好气。
　　等她回到家已是半夜，想着赶快洗洗睡，却又接到苏红的电话。
　　听的出，苏红也是喝了酒，“哎，我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这人一喝多话就多。一楠没吱声等她自己讲。
　　苏红说的好消息是，倪长青还住在那里，赵安琪离开了剧团。据说明年开春，京剧团要搬到新建成的文化大厦，剧团这座旧楼将拆迁。至于倪长青要搬到哪里住，苏红也不知道。
　　坏消息是，上周倪长青在演出中出了差错，她唱脱板啦。倪长青在谢幕的时候哭了。
　　一听到倪长青哭了，一楠的心就一颤。本来对于戏剧演员，站在台上出些小状况是难免的，唱腔脱离了乐曲伴奏，就是名角也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可倪长青是不容许自己犯这种低级错误。在文化节上，她会比其他演员提前一个小时进化妆间，就是为了能留出更多的时间，排除杂念，调整自己的情绪。她哭了仅仅是因为愧疚？一楠不敢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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