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战史

　　63 破城

　　李建成领着刘文静、段志玄等左军的高级将领，与这时仍留在军营之内的全体士卒，在军门之前列队等候李渊。

　　未几，李渊带着裴寂等元谋亲信驰马而入。

　　李建成赶上前去牵住马缰，扶父亲下了马，正要弯身行礼，李渊一把拉住他，道：“事态急迫，虚礼就免了。我听说左军的士卒不听从你的号令，擅自跑去攻打城池，有这回事吗？”

　　李建成还没开口，旁边的刘文静已经抢着回道：“那些不听话的家伙都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归附我军的，又急于立功，所以大郎也拿他们没办法。大郎是想着与其跟他们争吵，伤了彼此的和气，倒不如由得他们去碰一碰壁，吃过苦头自然就会懂得回头的。”

　　李建成听刘文静抢着把自己刚才跟他说的理由向父亲都吐露了出来，瞟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保持着一言不发的沉默。

　　李渊叹气道：“我也知道这些人平日都做惯了山大王的，哪肯好好地遵纪守令？他们又大多比建成你还年长，倚老卖老起来也确实让你很难做，跟他们吵将起来又不利于团结那些新归附我们的人。只是如果他们这样胡作非为，城没攻下，却招来不少伤亡，那就很可能会大大地打击我军士气。这样吧，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到城下去把他们劝回来。这些天我也留在这安兴坊，有我在此亲自坐镇，谅那些家伙应该不敢再乱来了。”

　　李建成低头躬身道：“都怪孩儿无能，给爹爹添麻烦了。”

　　李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错的是那些不听号令的家伙，哪能怪你？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吧！”

　　李渊翻身重上马背，李建成也正要接过亲兵从后面牵上给他的坐骑，忽然军门外传来急风骤雨般的马蹄声，一骑马泼剌剌的直冲进来，显得甚是匆忙紧张。李建成放眼张望，远远认出来者正是他派去城边监看着那些不听号令、自行攻城的左军士卒的心腹亲卫，不觉霎时脸上失色。

　　他想：莫非那些乱来的家伙真的出了大问题，亲卫是赶着回来向我报告他们伤亡惨重的坏消息的？该死，真该死！怎么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就在爹爹来了这里的时候却来触霉头？刚才爹爹虽然没有责备我一句，可是若果这班人真的吃了大亏，对我军造成沉重打击，爹爹就算口上不说，心里也不晓得会多生我的气呢？

　　他满心里正翻腾着这些烦恼的念头，却见那骑者奔到可以彼此听到声音的近处，已是迫不及待的举起双手用力挥舞，大声的喊将过来：“大郎，大郎，长安城破了，长安城破了，长安城被我们攻破啦！”

　　这叫声远远的传来，惊得众人一时之间没有一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有人竟都是呆呆地看着他一路奔近，听着他的叫声越来越清楚无误，才忽然“哗”的一声都一齐叫了起来：“真的？真的？长安城真的已经攻破啦？”

　　然后，大家一涌而上，不分官阶高低、身份贵贱，人人争先，个个恐后，都抢着挤到那报信的卫士身边，七嘴八舌的问：“怎么攻破的？怎么攻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反而是把李渊、李建成等一众高层都挤到了人群之外去——还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训练不足、军纪不严的乌合之众才会做出的举动。

　　这些人之中，只有刘文静既没有觉得惊讶，也没有感到亢奋，反倒是胸膛处的一颗心猛的一沉，暗地里恨恨的骂了一句：妈的！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狗屎运的结果！

　　他只是深深地怨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太晚了一些，竟然还是没能赶在那貌似固若金汤、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长安城池所能坚持的时间之内，借李渊之手阻止这个他意料之内的结果发生。

　　但这些怨恨悔意也只是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他马上就恢复了镇定，向着那一群兴奋得可以说是情绪失控的左军士卒厉声喝道：“你们还懂不懂规矩的？大将军和左领军都督驾前，不得如此无礼！都给我退下来！”

　　围着那报信卫士的兵卒虽然没有太把刘文静的话放在心上，可那报信的卫士却是参与过太原起事的老兵，刘文静以前是晋阳令时他便已在其手下当差的，连忙也喝退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士卒，下马向李渊、李建成躬身行礼之后，才汇报道：“启禀大将军、左领军都督，刚才我军的先锋雷永吉在长安皇城东南角的景风门那边已率先登上城头！”

　　李渊只喜得笑不拢嘴，连声的叫道：“太好了，太好了！这雷永吉，我要重重的赏他，重重的赏他！”——早已忘了自己来这里本来的用意是要弹压这群不听号令的家伙擅自攻城的。

　　那军士附和着说了几句“恭喜大将军”的话之后，又道：“可是我军在那边的人数并不是很多，请大将军和都督尽快发兵前往接应。”

　　李渊立即向李建成道：“快领着你这里全部左军人马，赶赴景风门！”

　　正好此前李建成为着迎候李渊的驾临，全体左军士卒早就集合好了，这时只须一声令下，大军马上就向着景风门直奔而去。

　　路上，刘文静问跟在李渊身后的裴寂：“裴长史，大将军怎么知道左军这边的士卒已经自行攻城的消息？”

　　裴寂答道：“是二郎刚才跑到春明门外，向大将军报告左军这边情况混乱，大郎控制不住那些新归附的士卒自行其是地攻城。”

　　“哦，原来是二郎跟大将军说的啊。”刘文静一边大声地重复着裴寂的话，一边悄悄地往李建成那边瞟了一眼，清楚地看到他脸色一变，显然已经“无意地”听到他故意与裴寂的对话，心下冷笑一声，转头向李渊道：“大将军，左军这边已经有人攻下长安，也该向右军那边通传消息，让二郎统率右军也配合行动才是吧？”

　　李渊点点头道：“不错。”说着左右张望着想找谁去通传消息。

　　刘文静一手拉住刚才来报信的卫士，道：“大将军，我跟他一起去通知二郎吧。他亲眼看到左军的人攻破长安的情形，由他去跟二郎汇报，那就再清楚不过了。”

　　李渊道：“也好，那就你们去吧。”

　　李建成身后的段志玄听闻，连忙拍马赶上前来，说：“我也想去二郎那边！”

　　刘文静心中的冷笑更盛，却还故意望着李建成道：“大郎，志玄也和我一起过去右军那边，可以吗？”

　　李建成仍是神色丝毫不动，道：“当然可以了。你们一路小心。”

　　于是刘文静、段志玄与那卫士脱离左军的大队，拨转马头往长安城西北面的金城坊而去。

　　刘文静眼见与左军的队伍离得已远，这才问那军士刚才雷永吉破城的详细情形。

　　原来左军一批士卒擅自攻城，起初虽然不断地被守城的隋军砍钩斩绳而始终无法一直爬上城头，可这些人其实也并非全属笨蛋之辈，只是急于立功而听不进上峰的号令而已。吃了几次亏之后，他们也学会分出人手，一批人在城下拿着弓箭，见到城头的隋军探头出来砍钩斩绳就往上射，阻止对方的行动；还有一批人高声向上叫喊，陈说城外义军有二十万之众，长安迟早会被攻破，与其负隅顽抗，还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即向他们投降云云，大打攻心之战；再有一批人就继续把一端系着铁钩的绳索甩上城头，攀着绳子往上爬。

　　起了最大作用的，应该是攻心之计。因为渐渐的，城上的隋军不但少了人探出头来砍钩斩绳，甚至有人还主动地从城头上捶下绳子，背上插着白旗以示投降之意，攀着绳子从城头爬下来想向这些左军士卒请降。

　　城头当然还是有隋军军官在场督战的，见此情景，自然是冲上前去喝骂那些叛逃的守军，甚至拨出长剑来威胁。可是想投降的守军固然是不予理会，仍是留在城头的守军竟然也多数只是袖手旁观的站在一边看热闹，没有上前帮自己长官的忙。那隋军军官眼见最早往城下爬的那名士兵已经爬到一半，终于忍不住挥剑砍断了他捶下的绳子。那士兵便在尖叫声之中从高空重重堕下，摔成了一团血肉模糊。如此惨状，反而是激起了城头隋军的众怒，他们一涌而上把那隋军军官打倒，夺去他手中的长剑，甚至抬起他要把他从城头掷下去为那惨死的隋军士卒报仇，直吓得他哇哇大叫，连连讨饶。

　　终于，一众隋军士卒把那军官撇在城头，纷纷捶下绳子爬下城来向左军投降。这一来，这些左军士卒甚至都不用自己把绳索甩上城头，直接就利用城内隋军捶下的绳子往上爬。一马当先，缘绳而上的，就是那名为雷永吉的先锋。

　　后记：

　　1、继续是好腹黑的文静哥哥～～

　　2、雷永吉是率先登城的人是史实，但攻城的过程如此之“搞笑”就是偶的创作啦～～8过事实应该也差不了太远啦～～

　　3、历史上这时段志玄其实也跟刘文静一起还留在河东那边防备屈突通滴～～

《李世民情史（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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