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旋律

作者:雪梨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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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血


      2003年2月21日,广州中山大学第二附属医院退休教授刘剑伦抵港参加婚礼,22日往广华医院求诊并在3月4日去世,在此之前,他已将“非典”传染给另外七人。只是此时此刻,这只悄悄侵入港岛的病魔,对绝大多数香港市民来说,还十分遥远。

      从2月14日到3月1日,萧岚一共给紫苑回了三封邮件,两条短信,内容不超过问候身体,饮食,睡眠和课程,对何时回校的问题只字不提,问得多了,连紫苑自己都有点鄙视自己。然而不管何时何地才能再见到萧岚,有一个人她是打定主意要会会的,不是要求他高抬贵手,而是至少先还了那个狗血又可笑的保险箱钥匙。

      紫苑在中环华业大厦问了好几次,每回都被告知萧明伟不在。慢慢地她也不天真幻想旭日员工能随便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孩子见到大老板了。仅存的希望便是萧明伟在香港的住处。可惜萧岚只跟她提过楼盘名字,从没带她去过,她自然不知具体房号,考虑了很久,她才选定一个周六上午,一早起来就直奔东区。

      九点多,紫苑抱着一大捧红玫瑰来到东区希云街的高级公寓曦峦,先说明自己是帮花店送货的聋哑小妹,要送花给萧明伟先生,果不其然,公寓保安礼貌地把她拦在大堂,请她报房号。紫苑胡乱编了一个,保安一看不对,便让紫苑回去查了正确的地址再来。

      紫苑不慌不忙地出门,在外头溜达了一会儿再回到大堂,告诉保安自己反复查了记录,确实是这个地址,看来是客人自己弄错了,但花一定要在今天中午之前送到,可否请业主下来取。

      保安拨了业主电话,片刻后答复紫苑,萧先生不在,不过他这几日确实在港,家中还有佣人,可否让佣人代收。

      紫苑面有难色地表示,客人交代一定要把鲜花亲自送到萧先生手上,不如请保安留下花店电话(其实是向湘的手机),萧先生一回来就及时致电花店,她会马上再送过来。

      保安见哑巴小姑娘早春三月急得额角沁汗,不忍为难,便答应了,只是须得细细记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换班的兄弟看,正输入时,大堂电梯门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走过来,操着一口不甚地道的粤语问保安,“听说有给萧先生的鲜花?”

      保安还没回答,就听见这年轻男子无比讶异的低叫,“紫苑姐?”

      紫苑的眼珠也差点掉下来,这身穿白色家政制服的瘦高大男孩,不正是——妙妙的弟弟乔安康么!

      若不是当初救治乔安康的场景确实惊险,紫苑也不可能在时隔三年之后一眼认出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孩子。萧明伟,乔妙妙,电光石火间紫苑突然猜到了什么,一把拉过乔安康,一个劲往大门外拽。

      “先生!先生!”保安叫道。

      “这位小姐我认识,我认识……”乔安康反应很快,边走边回头答道。保安见两人熟识也就作罢,想了想,回头把刚输入的记录一一删掉。

      因为乔安康不能走远,两个人也没找咖啡厅茶餐厅,就在附近街心公园的长椅上聊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香港?”虽然心里有数,可紫苑还想确认更多信息。

      “萧先生带我们出来的,我姐是萧先生小儿子的保姆,现在在台湾萧家大宅,我负责萧先生在香港时的家政。”乔安康见到紫苑显得十分高兴,提起乔妙妙时言语中却有几分生涩,紫苑乍听之下一时难以置信,妙妙明明是紫荆花的红牌,还以为洗手上岸做了萧明伟的外室,怎么——怎么竟是做了保姆?

      “你姐怎么会跟应……去给人家当保姆的?”紫苑写到应晓薇时生生刹住,用力涂抹直到完全看不出那个应字。乔安康叹了口气,答道“紫苑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秘密在香港也就只告诉你了,我相信你不会告诉别人……”

      废话,她一哑巴,除非有心透露,还能怎么泄密?紫苑两眼一眨不眨看着乔安康。

      “我姐给萧先生生了个儿子……”

      紫苑费了很大力气,才不让自己的表情失态。乔妙妙……乔妙妙竟然就是萧崇的生母!

      而现在,乔妙妙作为保姆留在应晓薇身边照顾萧崇!

      萧明伟,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姐本来想和孩子留在香港,有生活费,母子俩生活有保障就行,萧家认不认这孩子无所谓……可萧先生不肯,一定要孩子进门,又说我姐不能跟孩子一起进门。后来我姐妥协了,孩子认祖归宗,记在萧太太名下,我姐假装是萧明伟从大陆找来的保姆,反正我姐只求能天天见到孩子,安安静静过完下半辈子,哪怕母子不相认也愿意……因为她答应萧先生一辈子不跟孩子相认,萧先生给了她一大笔钱作补偿,又带我在身边当家政,正好萧太太不让萧先生在香港找女佣,在香港考察了几天也同意了。”乔安康叹道,“萧太太一直蒙在鼓里,对我姐还不错,萧崇跟我姐也很亲,以后……以后大概就这样了吧。”

      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眉宇间已有了淡淡的沉郁。这三年发生在他和妙妙身上的事情,原来如此曲折离奇,令人太息。一时间紫苑几乎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提笔就问,“那你俩以后呢?妙妙姐就一辈子在萧家做保姆?”

      “我现在一边治病,一边上补习班,以后……恐怕就是跟着萧先生做事,等过几年有点出息了,再把我姐接出来,我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乔安康轻轻地说,低垂的目光投在无意识晃动的手指上,到底显出了几分稚嫩。

      在萧明伟的计划中,这对姐弟怕是一生都要在他的掌握中度过吧。可对乔安康和乔妙妙来说,这也许又是他们最光明的前途了。

      “对了紫苑姐,你怎么会来香港的,不是在北京上学吗?还去花店打工?”乔安康耙耙脑袋,反过来好奇地问她。

      一瞬间紫苑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乔安康会如此问,说明至少他对自己和萧岚的事情一无所知,但萧明伟是否告诉了妙妙,就不得而知了——不,妙妙应该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就算萧明伟有本事去紫荆花调出她的档案,那几张合影却都留在姑娘们私人手里,最可能提供给萧明伟的只能是乔妙妙。至于程紫苑为何惊动了萧明伟要来个彻底翻查,也许她也不得而知,毕竟她就生活在应晓薇身边,知道太多,保不齐哪天就说漏了嘴。

      妙妙啊妙妙,原以为被阿俊哥拖出紫荆花的那一天,我和你便如参与商,从此再无交集,哪知道兜兜转转,我们却又在这样一个彼此都尴尬而困难境地相遇!

      心中杂绪纷飞,手下却不停息,紫苑很快写好了给乔安康,“我申请了交换生到港大来的,反正没什么事,这边物价又高,索性打工赚点钱。你千万别把我的身份泄露给任何人知道,学校不让交换生打工,抓到会遣返的!那个花也不是送给萧先生的,是曦峦另一个姓萧的人,是我弄错了。”

      萧家的秘密实在太多,知道萧岚的身世,换来的是应晓薇要请她走,知道萧崇的身世,她还将遭遇什么?简直不敢想。匆匆和乔安康话别,紫苑逃回学校,鲜花插在自己床头,满满一捧大红玫瑰在斗室中怒放,向湘一脸羡慕,她却只能假装幸福地微笑,好像那片片如血花瓣,当真是萧岚万里投递的爱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紫苑不敢再轻举妄动。现在看来,萧明伟虽然和应晓薇一样,想让紫苑和萧岚分手,动机却完全不同。如果应晓薇的一言一行还能当成发自母爱的管制,萧明伟的所作所为恐怕只是怕萧崇的身世秘密曝光吧——还不知道他是怎样向应晓薇交待萧崇生母身份的呢!

      开学一个月,陈染秋结束了在港大的交换生课程启程回北京。实际上为期一年的课程上个学期末就完成了,收尾工作并不需要他亲自再跑一趟港大,只是他乐意陪紫苑和雪明走一趟岭南而已。到了三月上旬这个周末,再拖不得,他终究要动身了。紫苑这几天却无心走动,除了上课就一直窝在宿舍读书画稿,陈染秋舍不得她劳累,也就只在何东楼下跟她告别。小小行李箱,薄呢风衣,一丝不乱的头发和晶亮镜片,陈师兄永远这么清爽利落,再看自己,鸡窝似的脑袋,到膝盖的T恤,拖鞋,半睡不醒的眼睛,一看就熬了夜的黑眼圈……紫苑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敢看他。

      “还以为你去年把学分都攒够了,港大就随便看看书就行,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陈染秋絮絮叨叨地,“身体要紧,这年头又到处是病毒,没抵抗力怎么行……”

      “我选了经济学二学位,成不成另说,打发时间呗。”紫苑编了个借口,也不完全是借口,上学期跟着萧岚看了不少经济和金融方面的书,顺手就选了几门课,萧岚在的时候,她陪着他好好学,萧岚不在,她更没什么其他可做的。

      “量力而行吧,别得不偿失。”陈染秋把一堆CD放到她手里,“这些我不带走了,放你这吧,听说你喜欢周华健的歌,我挑了一些送你。”

      紫苑接过来,捧在怀里,感激地笑笑。其实周华健的歌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大流行,回想起来,也就那几首老歌因为曾渲染过那一年夏夜的星空才让她记忆犹新,师兄,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改变了,哪怕是最主观的爱与恨,牢记与遗忘,都不由我们控制……

      那一抹略带感伤的笑容让陈染秋百般滋味在心头,不过时至今日,多说也是无用,再嘱托几句,终是告别。

      目送陈染秋拖着行李箱的身影消失在薄扶林道远端,紫苑抱着那一叠CD返身,才进了何东大门,手机响了,一条号码陌生的短信——“程小姐,我是萧明伟,你今天在学校吗?方便的话可否见一面?”

      还是太古堂地下的Pacific Coffee,上一个夏天,萧岚和她穿过Lynd店外缭绕的周华健的歌声,来到这里互相倾述别后匆匆五年,新的夏天还没到来,物是人已非。紫苑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静静注视五年未见的萧明伟。

      刚接到萧明伟的短信,她着实吓了一跳,奔回宿舍洗脸梳头换衣服,简直比见萧岚还紧张。可当她在Paciffic见到萧明伟的时候,才觉得或许紧张的不只是她。萧明伟老了,五年前的他明眸熠熠,神采飞扬,眼角些许皱纹只为他增加成熟男人的魅力,此刻的他,依旧衣履光鲜,风度不凡,神情微动时却已掩不住眉眼深处的疲惫,岁月,终究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迹。

      “程小姐,我知道你去曦峦找过我了。”萧明伟很爽快,开门见山,台湾口音的悦耳男中音和萧岚很像。紫苑眉角一挑,复又落下。萧明伟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小乔什么都没跟我说,是保安告诉我的。不过,既然你和小乔认识,那他应该还是把安玲的事告诉你了吧。”

      安玲是妙妙的本名,也对,既然收手不干去了台湾,那夜场花名自不能再用。紫苑努力收束心神,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不在焉,只能垂着眼睛强作镇定,放在桌上的手心却隐隐发热,似要出汗,昏黄灯光下微微颤动的指尖几乎透明,萧明伟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很久,才挪回紫苑脸上,“我寄给你的那些东西,小岚去美国之前就看过了。他不信,觉得我编故事骗他。”

      紫苑把手收回桌子下面,用力地互相握着,不让心中潮涌脸上泄露一星半点。萧明伟等了许久不见她回应,稍觉奇怪,“你不想知道我怎么跟小岚说的吗?”

      紫苑摇摇头,萧明伟如何描述,重要吗?坐台还是出台?卖笑还是卖身?五十步的耻辱还是一百步的耻辱,一寸寸跟恋人辩解分明?她自嘲地笑笑,写下几个字,“说都说了,何必知道。”

      萧明伟抚摸着娟秀不失风骨的字迹,叹道,“你也是个倔脾气,好强,要面子的女孩。”

      这句话,竟不像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了。紫苑讶异抬头,正对上萧明伟那双酷似萧岚的眼睛,不止是形貌,连那种蕴含万千情绪的眼神,也如出一辙。她心里一动,没再躲开视线。萧明伟注视了她半晌,才道,“萧岚的妈妈,我是说,亲生母亲,也是这样。”

      这个传说中的女子,应晓薇跟她提,萧明伟也跟她提。她到底有什么魔法,影响力绵延二十年一直传达到她程紫苑身上?

      “她父亲早逝,她借钱打工勉强读完大学,母亲又病重,父亲病逝前欠的债又被人追讨,我服兵役的那几年,她走投无路之下,去夜总会做了舞女。”

      紫苑手中的笔,霎时冰凉。

      “这在萧家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萧岚小时候,因为生母的出身,被萧家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嘲笑,一直到上小学,一方面他自己争气,一方面晓薇待他视如己出,生了萧岑就不打算再追儿子,萧家人对他才慢慢正眼相待。

      “所以,萧岚不像一般人想的那样,对继母孝敬有加,对生母心怀感念。他不是。他心里对生母的怨恨是很深的,应晓薇才是他心里真正的母亲。

      “你在台北那天晚上,晓薇去找你,说过一些事,但她知道的远不是事情的全部。其实安玲生了小崇后,我本打算答应她带着萧崇住香港,可是小岚说,这样小崇将顶着一个妓女儿子的头衔长大,把他小时候吃过的苦再吃一遍。小岚劝我把孩子抱回萧家,就当是妈妈生的,永远别告诉他真相,于是我跟安玲谈判,最后安玲同意让我带走孩子,条件是她用保姆的身份在小崇身边至少待到他十八岁。”

      “可萧岚怎么可能让妙妙进萧家?”紫苑疑惑地问道。萧岚如此痛恨青楼女子,恨不得让萧崇永远不知道自己身世,又怎能容忍妙妙在应晓薇眼皮底下抱着萧崇走来走去?

      “小岚从来没见过小崇的生母,我抱着小崇回来的时候,就跟他说我给了孩子生母一笔钱送到国外了。我骗了小岚,小岚则帮我一起骗了晓薇,晓薇到现在都以为小崇是我在大陆和一个女职员的私生子,而女职员已经难产死了。”

      “那我和妙妙的照片……”紫苑依旧不解。

      “我给小岚看的东西里,并不包括你和妙妙的照片,只有你和其他小姐的合影。”与其说是合影,不如说是偷拍,夜总会的小姐常拉着紫苑玩自拍,就连紫苑自己都想不到在紫荆花两个月,留下了那么多“罪证”。

      “那妙妙知不知道我和萧岚……”

      “她什么都不知道。在台湾,我在小岚房间里偶然看到你和他在澳门拍的照片,又听到晓薇说你叫程紫苑,我就想起你了。这还得拜你叔叔那一拳所赐。”萧明伟嘴角泛起一个意味复杂的笑,“当时我就下定了决心,你对萧家而言,是一个太危险的存在,应晓薇不知道的,你却知道,我本想用这些旧档案暗示你知难而退,可是东西到你手上整整一个星期,你没去银行开过保险柜,却来曦峦找我,还遇到了小乔,结果,连萧岚都不知道的,你又知道了……留小乔在公寓,是我犯下的最大疏忽……”萧明伟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目光黯然,“程小姐,请你站在小岚的角度想一想,如果这些秘密戳穿,他如何自处,小崇如何自处,我们整个萧家如何自处!”

      紫苑紧紧咬着下唇,半个字也写不出来。

      她早知道,萧家的陈年旧事,她晓得越多,下场就越悲惨!从应晓薇到乔安康,从乔安康到萧明伟,他们把一个接一个的丑闻争先恐后地塞进她耳朵大脑,每一件都将她和萧岚之间的距离拖得更长,在整个萧家脏污不堪的真相面前,她离萧岚,已经远得不可能再回到原地了!

      “程小姐,我多希望你是那种能被一个Offer,一张支票收买的女孩子,那样我们可能连话都不用多说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可惜你不是。”萧明伟凝视着紫苑,女孩清冽目光中潜藏着快抑制不住的绝望,像极了当年那个姑娘……“晓薇和我最终都选择了同一个方式,告诉你我们所知道的一切,让你看清楚,什么样的选择对小岚是最好的。”

      何其残酷的方式,这对夫妻,下了默契而同样决绝的一步棋,乔家姐弟,萧岚,萧崇,乃至他们自己,甚至早已死去的那个女子,都是这棋局里的黑白子……眼底开始酸疼,紫苑别过脸,不想让萧明伟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她突然想问萧明伟,你能相信妙妙一辈子守着秘密不说,为何不相信我,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像她一样把所有事情埋葬在连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天真单纯地和萧岚在一起……

      不需要问,其实她早知道,妙妙可以坚守,因为妙妙不爱萧明伟,而她,她和萧岚,只要相爱,她就容不下那样丑恶的秘密,在欺骗和隐瞒中生根,发芽,缠绕,窒息她的灵魂。

      泪水终究溃堤,她还是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和聪明。

      “程小姐,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请你体谅。”萧明伟说完这句就不再说话,只默默递给她一张纸巾。

      紫苑把纸巾捂在脸上,泪如雨下。

      萧岚,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此时此刻,我背负着整个萧家往事的重量,它太沉太沉,我就快承受不住。你可曾想过,每一个谎言都需要更多谎言去弥补,你父亲所犯下的罪,最后竟然是用我们的未来去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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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往事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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