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糖

　　唐一眼神中有看不懂的情绪，他从上到下打量了边小橘几个来回，最后蹲下身，系在了边小橘的脚腕。
　　楚启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随着两人进去了。
　　穿过长廊，还没走到主场，边小橘已经听见里面传来的音乐声，以及……身旁铃铛清脆的声音。
　　“我说唐一，快开学了，你就没问问我考的怎么样？”楚启已经一个暑假没有和唐一见面了：“不会改天你结婚了还不请我吧？”
　　“不会，第一个请你。”唐一这么回答，伴随着铃铛声。
　　楚启身上看不出戴着铃铛，边小橘侧头看了好几遍，就是没发现他的铃铛在哪。
　　“我就说，这才是好兄弟。”楚启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紧接着唐一补充：“你有钱，份子多随点。”
　　“去你姥的！”楚启侧头，刚好看到边小橘打量自己的眼神，带着好奇，但没多想。
　　三人迈下台阶，向下走去，楚启继续自顾自说：“很快就没钱了。”
　　“你家破产了？”
　　“是我破产。我爸非要送我出国，闹掰了，我哥在云中市找了个大学让我先上着，只出学费，不想让我活就直说！”
　　边小橘没注意他们的聊天，一心找楚启的铃铛在哪。
　　耳边确实是三道节奏不同的铃铛声音在响，就是不见楚启的在哪里，边小橘心思飘逸，差点绊倒，铃铛声慌乱地连续响了好几下，唐一这才顺势把边小橘抓住，按进怀里。
　　“看他做什么，你喜欢有钱的？还是脑子不好使的？不对，他现在没钱了。”
　　唐一也注意到边小橘看楚启，但又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小气，只好忍着。
　　可现在边小橘看得有些忘我，甚至要绊倒，唐一把她紧紧锁在怀里，强迫边小橘只能看这边，背过身把楚启挡了个严实。
　　“姓唐的，说谁脑子不好使呢？”楚启拔高声音：“我这个暑假还是有点钱的！”
　　“脑子不好使，耳朵倒是挺灵。”
　　楚启骂骂咧咧了几句，走在了两人前面。
　　边小橘感觉唐一在调整步伐，没走几步节奏就一样，边小橘抬头蹭到唐一的下巴，自己寻找无果，只能寻求外援。
　　“唐一。”
　　边小橘伸出指尖戳了戳唐一的腰，唐一明显一激灵，整个人都绷紧了，脚步也乱了，他面色如常的低头看边小橘：“干什么？说分手？”
　　边小橘锤了下唐一的胸口，那力道像在撒娇：“我怎么没看到他的铃铛？”
　　“你看了半天就是在看这个？”
　　“不是看，我是在找。”
　　唐一轻笑了声，胸腔发出震动，跨过一道门槛，进入真正的主会场。
　　原本不清晰的音乐此刻没有隔阂地传进耳朵，舞台上有驻唱，节奏像悠长婉转的河流，在广阔的平原上顺着无轨迹的方向流动。
　　“铃铛在腰上。”唐一这么说。
　　腰上？好吧，刚才边小橘确实没有注意腰的位置。
　　这酒馆不小，边小橘扫了一圈发现大部分是同班同学，此时的场合更像是一个同学聚会。
　　台上的一首歌刚好唱完，不知道被谁切了一首朋克嘻哈曲风的音乐，节奏快又重，灯光也随之变换，不断闪着眼睛。
　　边小橘好奇大家的铃铛在哪里，四处观望。
　　绕在指尖，戴在脖颈，挂在衣服上，和楚启一样别在腰间，还有绑在大腿上。
　　大部分都戴在了腕间。
　　霓虹灯不断从身上闪过，在晦暗不清的灯光下，边小橘只有一个要求：全程不要唐一放开她的手。
　　大家突然变成了出入这种场合的老手，完全融入这场宴会，有的诧异边小橘会来，看到身旁的唐一就觉得合理了。
　　他们穿过人群聚集的地方，尽管环绕音响还响彻着整个空间，坐到角落里时，边小橘却松了口气。
　　她不习惯来这种地方，认为自己在这里很突兀。
　　唐一递给她一杯气泡饮：“不含酒精，只是饮料。”
　　边小橘小口尝了尝，清口又带着一点涩酸，味道不错。
　　“今晚给你喝垮了你哥回去找你算账怎么办？”唐一姿态放松的靠在沙发上，对刚路过的楚启说。
　　楚启手中拿着一杯蓝色液体，不屑的睨了唐一一眼，“行！你喝，我看你喝了能不能走出这大门。”
　　唐一没有喝酒，和边小橘一样拿着一杯无酒精的气泡饮，过了一会服务生过来把一个礼盒放在桌上。
　　拆开是生日蛋糕，极浅的蓝色像海边的浪花，上面的装饰像透亮的玻璃球，里面是棉花糖、饼干、水果干，组合起来柔软又甜腻。
　　楚启再次路过这个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手里已经换了一杯别的酒，目光真挚：“边小橘生日快乐！寿星吹蜡烛了吗？许愿了吗？”
　　边小橘刚拆开那盒子，哪来得及做这些，蜡烛甚至都还在附赠的包装里呆着，摇摇头。
　　“要蛋糕是吧？借个火，然后你再给我借把吉他，五分钟后再来。”唐一翘起腿，胳膊搭在边小橘肩膀，透露着强势的占有。
　　楚启从口袋摸出打火机，扔给唐一。
　　果真如唐一说的，楚启晃悠了接近十分钟才回来。蜡烛已经灭了，边小橘和唐一嘴角都沾了奶油。
　　这边的灯光不清晰，楚启仍然看得出边小橘的脸红得滴血，嘴唇也肿着。
　　“楼上有酒店，需要帮忙吗？”楚启带着揶揄，把借来的吉他给唐一，“算了，我先定个房间吧！”
　　唐一忽略楚启，只是目光扫了一眼。边小橘仔细分出两块大小相同的蛋糕。
　　“看什么？我怕我一会儿喝醉了没人管，自己给自己开个房间。”楚启的模样非常欠：“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给你开的吧？”
　　“那请你帮我开一间。”唐一说：“谢谢你。”
　　楚启还没说什么，边小橘就把两块切割整齐的蛋糕递给楚启，眉眼温和，“给你的蛋糕，唐一说你吃得多，要吃两份。”
　　“嗨呀！嫂子太客气了。”两份蛋糕正中楚启下怀，因为他本来就是打算讨两份的，可以给祁中意一份，接过蛋糕的楚启可谓春风拂面，立刻识相的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我就不打扰了，随便点啊。”
　　唐一在嘈杂的环境里试了试吉他的音，边小橘专注的看着他，虽然没喝酒，但她脸红扑扑的，连带着耳根都泛着血色。
　　没过几分钟，唐一刚要打算用自己生疏的技艺给边小橘献一曲，灯光“唰”地突然熄灭了，随之音乐也戛然而止，在怀疑是不是停电的同时，一束光重新打在这一角，照亮了方寸之地。
　　所有人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聚集到这边，灯光下两人都有些怔愣。
　　唐一目光寻到舞台边的楚启，就知道这是他干的。
　　“我还以为停电了呢！原来是有节目啊。”
　　“哇塞唐一是要弹吉他吗？”
　　“哎呦他俩真的是，偷摸干什么呢！”
　　“这是唐一吧？我没看错吧？是咱们班上那个打架逃课看热闹的唐一吧？”
　　“可能现在不是咱们班的唐一，是属于边小橘的唐一。”
　　“给人听得怪甜的。”
　　各种声音变得嘈杂起来，边小橘显得慌乱，不动声色的向后靠，直到靠进唐一怀里，背部紧贴上唐一的胸膛。
　　唐一目光全然落在怀里柔软的身体，自头顶倾泻下的光像迷雾笼罩住他们，谁也无法闯进这里，这寸属于他们的天地。
　　各种声音在耳边变得模糊不清，直至消散，只剩下身体感知着边小橘透过胸腔跳动的心脏。
　　唐一手绕过边小橘的腰，轻拍了拍，边小橘回头望他，两人近在咫尺的鼻息缠绕在一起，连同命运交织的红线也曝光于聚光灯下。
　　唐一微微低头，亲了下边小橘的发顶。
　　人群发出口哨声，像沸腾跳动的篝火。
　　“别管他们，看我就行。”唐一随后拿起了吉他，边小橘微微侧身，让出了位置。
　　在第一声琴弦拨动时，全场安静下来。
　　唐一轻哼着，声音只有边小橘听得见，吉他共鸣箱发出的声音像一杯浓厚醇香的酒，安抚着边小橘紧张的情绪。
　　生日快乐歌很短，边小橘却觉得很长，眼前随机闪过和唐一在一起的画面，蔓延在心间的甜，浮现到嘴角。
　　结束后吉他要归还，却发现楚启不知道去哪了，馆里没有身影，唐一带着边小橘转了几圈也没有，索性把吉他放在了吧台。
　　吧台的小哥见到是今天的寿星，自告奋勇要给边小橘调一杯酒，唐一要制止，但边小橘好奇，已经点头同意了。
　　那杯漂亮迷人的液体被推到边小橘面前，边小橘端详了一会，喝了一小口，唐一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一饮而尽。
　　可下一秒边小橘就一口全喝下去了，刚才那口好像只是尝味道。
　　完蛋了。
　　这三个字如同弹幕一样从唐一头顶滑过，如果一会边小橘满身酒气的回到家，他要应付四个家长，还要被兴师问罪。
　　把边小橘火速带离了吧台，回到小角落。
　　气泡饮被收走，蛋糕也被瓜分干净，桌上干干净净。
　　边小橘已经有微醺的症状了，因为此刻她抱着唐一的胳膊，想往唐一身上贴。
　　唐一喉间干涩，拽过一个服务生，“来杯醒酒的。”
　　服务生立马去办，两人重新落座，那酒气沾染着唐一的神经，他把边小橘时时刻刻收在怀里，比平常更加粘腻，说话时嘴唇几乎贴着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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