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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之后
韶黎坐在看楼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上的比斗。
“唉。”耳边传来一道叹气声。
擂台比试在前日终于有了第三十二个胜满五场的筑基修士,于是开启了第二轮比斗。原先的九座擂台去掉一座,现在正有八组共十六人在擂台上比斗。
“唉……”
韶黎眨了眨眼,继续看着擂台。
剑易学难精,所以虽然剑修屈指可数,可寻常修士习剑的却是多数。筑基期,又是冲杀进第二轮的修士,自然个个都有绝招,就算不亲身上阵,在旁观摩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因此韶黎此刻恨不得自己多生几双眼睛,才能看全了八个擂台上同时进行的比斗。
“唉——”
但是耳边的叹气声,却拉得越来越长。
韶黎皱眉,最终还忍不住朝旁边看去。
而坐在她身边的魏明正要再次叹气,“唉……”
“魏师兄有话请直说。”韶黎在“直”字上咬了个重音。
“韶师妹为何退出了?”刚才还唉声叹气的魏明猛地坐直了身体,“湛师兄让你退出吗?”
“不是。”韶黎瞟他一眼,转眸回去继续看擂台上的比斗。
“韶如今在内门中可是出名了。”魏明甚至身体都朝韶黎的方向倾了倾,“都打赢湛师兄了。”
韶黎只得再度回头,看了看满脸都写着兴味二字,甚至眼睛都发亮的魏明,平铺直叙毫无感情地直说了一个事实:“他让我的。”
“是吗?”魏明愕然了一下。
韶黎伸出一根手指,“我今年十五岁。”
魏明莫名地“嗯?”了一声,显然不明白韶黎在说什么。
韶黎伸出第二根手指,“我入道至今不满三年,筑基到现在不满三个月。”
魏明挑眉看着她。
韶黎伸出第三根手指,“这把剑我拿到手才十天,灵水诀是十八天前刚学的。”
魏明抿了下唇,显然是听懂了。
韶黎放下手,“湛子晗今年七十岁,他习剑超过五十年,而且我的剑法还是他教的。”
魏明这回是真的长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了半晌,“算了,能叫他心甘情愿被打一掌也行。”
其实整场比斗里,只有那一掌不是他心甘情愿被打的。
湛子晗是教她剑法的人,熟知她的所有用剑习惯不假。但韶黎也是那个在三个月里日日夜夜都与湛子晗待在一起的人,她知道他的习惯所以能够预测到他遇袭时会有的反应,所以才能够打到那一掌。
不过这句话韶黎不打算告诉魏明。
无论发生什么事,湛子晗和韶黎都不可能与对方真正动手。整场比斗湛子晗没用过剑气,韶黎也一直规规矩矩地只用了剑法和法诀,连那一掌也只是用的手臂力量,没有使用灵气。
“魏师兄这么不喜欢湛子晗吗?”
“也不是。”魏明愣了一下,脸上那兴致勃勃的表情淡了下去,“只是看不惯他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要死不活?”这回换成韶黎听不懂了。
“宗门那些事……”魏明看了眼韶黎,“这么说吧。咱们太微宗的内门以战力定尊位,每十年一次的比斗是谁胜出,便由谁来定接下来十年的规矩,从弟子分例的安排,到如何从外门选择弟子,甚至战事堂的轮换都归这个胜出者来管。而最近九次都是凌剑峰薛师伯胜出。薛师伯她很……”魏明顿了好一会才想出合适的词,“她很不拘小节,所以一直是湛子晗在管那些杂事。”
“然后他做得很好?”韶黎明白了。
“的确是好,我都听我师父背后夸过他几次了。”魏明说,“但他其实不喜欢做那些事。就像他不想理苏笙,却还是会跟着她后面收拾烂摊子一样。我看见他那别扭劲就烦。你说他一个剑修还不能爱干啥就干啥,成天想东想西黏黏糊糊的……”魏明忍不住抱怨了几句,然后看见韶黎挑了眉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表情里露出一丝窘迫来。
这种话听着,与其说是抱怨和讨厌,倒不如说是别扭的关心。
“你呢?”魏明话题转得生硬,“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魏师兄已经把青市令的话告诉灵玉道君了吧?”韶黎见魏明点了点头,“那我对青市令的承诺就完成了。”
至于灵玉道君愿不愿回应青市令的请求,那就与韶黎无关了。
“然后?”魏明看着她。
“湛子晗问我要不要拜入太微宗。”韶黎放轻了一点嗓音,再极力克制也忍不住露出一点茫然。
“你不喜欢太微宗吗?”魏明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魏师兄,为什么……”韶黎咬了下嘴唇,“太微宗为什么要把妖族关在西岬?”
一只飞鼠在西岬守御演示何谓阵法的时候化成了飞灰。
白狐,理应凛然而美丽的大妖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却是一副遍体鳞伤的模样。
韶黎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夜的场景。血块和黑色污渍粘结在它的皮毛上,爪子断裂,后脚曲折外翻,名为九尾的妖族身后却只剩下几根血淋淋的尾骨。
“为什么人类那么憎恨妖族?”第一句话问出口后,韶黎忍不住又多加了一句。
“因为……”魏明似乎是有点意外的,他看了韶黎好一会,才慢慢给出了他的答案,“积怨太久了吧。妖族杀了很多人类,人类杀了很多妖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族之间的血腥与仇恨累积得太多太久,哪一方都不会愿意放下仇恨,也无法相信对方愿意放下仇恨。”
韶黎默然。
“但是,如果说能有人能化解人与妖之间的仇怨,”魏明似乎想轻松一下气氛,对着韶黎笑了笑,“我会很高兴。”
如果能化解仇怨,他会很高兴。
看着魏明完全不似作伪的表情,韶黎只觉得心里始终沉甸甸的一角突然就轻松了。
是啊。
与其纠结于过去,不如想一想将来。
她现在连二十岁还没到,她还有很多年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多谢魏师兄。”
“啊?”魏明莫名,显然不懂韶黎为什么突然谢他。
“对了,我把你上回说的告诉湛子晗了。”
“嗯?哪件事?”
“就是你说我的名字已经在弟子堂,还有人每月领我的弟子月例那个。”
“告诉湛师兄了啊……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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