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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东方凛静静看着唐焰蓉,见她羞愧担心低垂着头的样子,别开目光看向几面上的算盘。
没想到精心安排的算账环节,因下属能力不足而卡壳了……他真是始料未及。
分舵里不缺能打能杀的好手,可是能识字算账,还可靠的账房先生实在紧缺,也经不起“消耗”了。
前些日清查分舵刚折了两个查账的,尸体现在应该在乱葬岗发臭了。
为了保密,经手这批暗账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无法把账本拆分发给下面的账房计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打伤杨小姐了。难道要他亲自来算吗?
但和焰蓉相同,这样的事情他也很久没做了。
倘若……岂非让一旁的杨小姐看了笑话?
他没忘记先前这女人看自己的那种眼神。本来他不是很在意这些,恨他惧他的人多了去。他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但上次熊叔说他“成天挂张阎王脸,女娃见了跑得比中箭的兔子还快”。
每每想到这话,他心里就不痛快。更别说熊叔还拿杨小姐为例,处处触他的痛处。
这女人对他就如此厌烦惧怕?
他垂下眼眸,掩住眼中骤然升起的戾气,手指在腰上蛇纹银链上轻敲,克制住自己不悦的情绪。
是,熊叔说的一切都成真了。
但那又怎样?
她就算再不情愿面对他,仍必须俯首听命。
她会如何做?
他冷眼看向杨洁,却发现她看着满头汗水的焰蓉,眼中不仅没有一丝嘲弄,反带着深思和同情?
“这账,我来算吧。”她娇柔却坚定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焰蓉大喜抬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缠的纱布,“你……手上的伤。”
“把单子给我。”杨小姐朝她伸出手,“你不用担心我手伤。这点账,我不用算盘也能算。”
“不用算盘?”焰蓉惊讶得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她。然后,她看向了他。
他轻挑左眉梢,打量一脸自信的杨小姐:“给她。”。
焰蓉将自己写出的单子紧攥在手心。
他话音刚落,她身影就闪到床边,双手托着单子,如释重负放在杨小姐掌心。
没管冷眼旁观的东方香主,杨洁看到了单子上唐姐姐手指留下的汗渍,更看到了她双眼中的期盼。
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对焦急等待的唐姐姐安抚一笑,收下单子看了片刻。
轻闭双目放下单子,她右手轻搭在五彩蝶纹绣上,指尖有节奏地轻敲,带着乐曲般的韵律。
东方凛看了唐焰蓉一眼,她便退开到小几边坐下,不再挡住他的视线。
白色纱帐在风中轻飘,杨小姐的神情平静安详,玉容在光下泛着淡淡光芒。
屋内静得能听到外面的蝉鸣声和她轻柔地敲击被子的声音。
这人被他和焰蓉盯着,神态却从容平静。
她浓密如鸦羽的睫毛遮着双眼,嘴角微微向上勾,颊边显出一个梨涡,仿佛算这些繁琐的账目,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他停下了敲击银链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心想:“哼,以为装模做样就能唬人?”
“虽不知道具体数目,但根据之前汇集的情报,我也能估算出一个大概数目。如果——”
他哪能想到,杨洁闭上眼后在心里已列出Excel表格,把二十五个数依次填入。
先前“学前班”级别的报数工作,让她印象太“深刻”了,早记住了这二十五个该死的数字。她看单子,也不过是装样子。
以她前世博士的底子,心算这样的小学生加法题,有一点难度吗?
现在有精神力的加持,她脑子瞬间超频,只用了一分钟就算完了,再用40秒验演算结果。
怎么消磨剩下的时间呢?
想着身处危险的江湖,她心生许多感触,在脑中哼唱:“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顶着两个武林高手灼灼的目光,特别是东方香主冰冷如有实质的眼神,她闭着眼用手指在被子上悠闲地敲着节拍,心中好似在盛夏喝了冰啤一样爽快。
就这样重复唱了两遍,她感觉时间够久了,停下手指敲击,睁眼报出结果:“总量是三千五百四十一。”
东方香主倏然起身,右手紧攥腰间银链。链条在他掌心摩-擦发出一道细碎声响。
唐姐姐慢了半拍,指尖在桌沿叩击两下,愣了一会儿,整个人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弹起。
砚台因此被打翻,在桌面滚出半圈。
漆黑的墨汁污了黄-色几面,沿几边缓缓地滴落。
看来,她回复得还是快了。哎,她此时只想快些结束这事,打发两人走。他们在这里实在碍眼,严重打扰到她休息了。
面对两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她静静斜倚床头,透过飘飞的白色床帐,欣赏起窗外摇曳的翠竹。
管他们怎么想的,反正结果不会错,随他们怎么验证。
“我来算。”一个低沉男声在耳边响起。
杨洁转头望去,跟东方香主的目光撞上。对视两秒,她主动移开看向唐姐姐。
唐姐姐指尖一颤,左手压住单子页角,右手横扫过几面。袖风扫落墨痕,砚台瞬间归位,檀木几面浮起一道净痕。
她尾指跟着一拨,算珠哗啦啦归位成列,在阳光下划出七道金线。
动作如白鹤振翅,干净漂亮!
东方香主衣摆垂落小几时,青玉镇纸已压住账单东南角,所有账册叠成一堆,边缘齐整如刀裁。
唐姐姐退步间裙裾未动,唯有耳畔一缕碎发泄露了方才的疾风骤雨。
她眼神不由一亮,若不是情况不合适,真想为这位的身手点赞。
唐姐姐已如此厉害,那她的上司东方香主——这位那武功高手会怎么打算盘呢?
她单手托腮,审视着端坐在小几前的东方香主。
他神色沉静无波,五指悬于檀木算盘上方。
瞥了一眼青玉镇纸压住的账单,他食指忽如蜻蜓点水,在个位档拨下两粒上珠,无名指同时勾起十位档一粒下珠……
这动作生疏而缓慢,虽然丝毫无错,但显然很久没用算盘了。她慢慢勾起了嘴角,等着看好戏。
算了五笔后,他手速陡然加快。珠碰横梁的颤音未散,中指已斜切入第三排,指甲背抵住珠身向外急弹,七颗算珠如惊雀四散。
他手快得在算盘上出现残影。但快而不乱,指关节起伏间暗合“一退六二五”的口诀节奏,小指始终虚搭框边稳定盘身……
整套动作如庖丁解牛,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生疏。
他修长灵活的手指上下拨动,粒粒算珠在桐油浸泡过的竹档上滑-动,发出细雨打芭蕉般的连音。
檀木珠面被经年摩挲出的包浆,在动作间隙泛着温润的琥珀光。
这画面是如此悦目,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东方香主的气质仪态,真让人无法挑剔。这人除了“很缺德”外,其他成功人士身上的特质一样不缺。
一盏茶时间很快过去,算盘上出现了最终结果:三千五百四十一。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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