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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亮起来后,卯时已过一大半了,水靖和刚醒来,便听见窗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雨声,她推开窗,一股寒风夹杂着雨点钻了进来,她赶紧关上窗,心想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开船。
几人下楼后问了船上的工人,工人告知他们雨大太了,暂时无法启航,需得雨小些再看。
用早饭的时候,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伙计来报,说外面有人找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就是昨晚跳水救人的那个人。
容殊翊推了推冷钰枫:“找你的,肯定是昨晚落水的那位姑娘。”
冷钰枫却不这么想:“应该不是他吧,我想可能是那位韩老板。”
“榆木脑袋,”容殊翊调侃道,继而又补充一句,“要么就是死装。”
冷钰枫白了他一眼。
水靖和提醒道:“你赶紧过去看看吧,别让人久等了,马上就要开船了。”
冷钰枫只得借了把伞起身出去。
容殊翊没说错,船头上没几个人,一眼就看到那里站着两位女子,清早冷意逼人,又下着雨,她们撑着伞,还披着厚实的斗篷,饶是如此,在雨中也显得尤为单薄。
冷钰枫在伙计的指领下大步走了过来,在她们面前站住,问道:“是你们找我?”
盈香抬头,昨夜他没仔细看,现在才看清,眼前的男子身形高大,面容英俊,两道剑眉斜飞,英气而凌厉,一双眼盯着她,却没有任何风月之意,与看旁人无差。她忽然不敢直视对方,低眉垂眼,弯腰行礼:“是,盈香特来拜谢公子昨夜救命之恩。”
冷钰枫摆摆手:“小事罢了,两位不用放在心上。”
盈香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站着。
一阵雨丝斜飞进伞下,冷钰枫提醒道:“雨大风冷,两位还是尽快回去吧,免得着了凉。”
盈香见他有离去之意,不知哪来的勇气问道:“我能跟你去客船吗?”
冷钰枫迟疑了:“你们老板放人吗?”
“今早没什么客人,老板不在厅中。”
冷钰枫犯了难,不知该不该答应。
容殊翊早就站在门边,见两人在雨中不知说了什么,他走过来,说:“冷兄怎么这般死脑筋?这么冷的天,还不快请两位姑娘进去坐坐。”说着,也没问过任何人的意见,就开口邀请盈香主仆二人。
盈香道过谢,正要移步,身后传来花船伙计的声音:“盈香姑娘,你要去哪?赶紧进来。”
盈香心头生出一丝厌恶,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转身回道:“我待会儿就回去。”
盈香素来软弱本分,昨晚那件事也不过是第一次发作,事后也没闹,所以伙计信了她的话,只提醒了一下尽快回来,便去忙自己的了。
几人回到客船,早饭已经上桌了,容殊翊让伙计再添两副碗筷,又让了两个位子给她们。两人道谢,坐在了桌边。
一桌人都看着两人,盈香抬眼一一扫过去,心中暗暗惊叹——这一桌人真的是极其出众,冷钰枫在其中居然都不算亮眼,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啊?
水靖和率先开口:“盈香姑娘和小桃姑娘是吗?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盈香回道:“我是来答谢几位的。”说着,她特别看了一眼冷钰枫。
水靖和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叹息,没提救人的事,问起了另一件事:“韩老板昨日说还你公道,后来怎么样了?”
盈香这一行干久了,公道不公道的,她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对花船上的女子而言,这东西不会存在的,顶多是说几句好听的话,能哄得她继续卖艺就行。
她实话实说:“并没有下文。”
水靖和其实也能猜得到,韩老板要是个护短的人,昨夜那事就不会发生了,即便盈香落水,也会马上有人来救。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劲风,船身微微摇晃,盈香暗暗握紧手指,问道:“盈香冒昧问一句,几位是什么人?我看几位言谈举止都不像是普通人。”
水靖和避重就轻:“我们来自中原。”
盈香满脸羡慕之色:“中原大地果然富庶养人,是来自京城吗?”
水靖和摇摇头:“非也,我们离京城远着呢,不过是民间百姓而已。”
盈香内心不太相信她的说辞,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觉得对方身份不俗。时候已经不算早,花船上可能马上就有人来催她回去,她咬咬牙,鼓起勇气道:“盈香恳请几位能帮帮忙,若能成事,盈香必有重谢。”
容殊翊瞬间来了兴趣:“是要我们帮你讨回昨晚的公道吗?”
“公道一事,我早已不做指望,”盈香侧头望向冷钰枫,目光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转开,“几位可否带我离开花船?”
水靖和并没有太惊讶,只是问道:“离开花船是属于赎身吧?韩老板手中可有盈香姑娘的卖身契?”
“有的,”盈香肯定地说,“我是早年间被卖进花船的。”
“这么说,盈香姑娘是青天白日里被买卖的?”容殊翊问道。
往事不堪回首,虽然难堪,盈香依旧将自己的过往经历道来:“我九岁的时候,爹娘相继去世,堂叔父假意帮我料理父母后事,转头却将我卖给人牙子,又被人牙子卖进花船,如今也有八年了。”
短短的几句话,没有过多的描述和煽情,却能窥见往事的辛酸和凄凉。
洛镜湖问道:“赎身需要什么条件?我们能做些什么?”
“赎身所需金银,以及……”盈香再次看了一眼冷钰枫,“一位男性保人。”
水靖和不解:“赎金我能理解,这需要男性保人是为什么?”
“为了证明赎身后有正当去向。”
几人齐齐看向冷钰枫。
冷钰枫本来在吃饭,只觉桌上一静,一抬头,十几只眼睛一起盯着他,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都看着我做什么?”
容殊翊说:“盈香姑娘赎身需要一位男性保人,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冷钰枫又犹豫了——不是他不想救人,只是这男性保人的作用,很难说日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盈香看得懂冷钰枫的迟疑,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她并不想因此退缩,继续恳求:“这些年我暗中存了些钱,想来离赎金查不了多少,如今就差保人,希望诸位能帮我一把。只要能离开花船便可,我绝不会多做纠缠。”
一直没开口的景逸说道:“既是这样,冷兄何不帮人帮到底?”
陆清羽也附和:“景兄言之有理,冷兄干脆再出手一次。”
冷钰枫被架了起来,上上不去,下下不得,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
门外传来喊声:“盈香姑娘,该回船了。”
盈香听见这索命一般的声音,着急起来,起身跪下:“恳请几位助我!”
水靖和赶忙将她扶起来,回头看向冷钰枫:“冷兄,你就行行好吧,只要能带她下船就行了。”
外面又是一阵催命般的喊声,而且更近了,冷钰枫见所有人都期盼地看着自己,只能答应下来:“好吧!”
盈香见他松口,盈盈一拜:“多谢……冷公子。”
水靖和看了看外面,说:“这雨随时可能会停,我们赶紧吃完饭,与盈香姑娘一起去花船吧,不然客船启航了,就来不及了。”
几人速战速决,扫完早饭后,一起去了花船。盈香先行一步,踏进厅中,韩老板就走了过来,将她叫到一旁的角落里,责怪道:“盈香,一大早的你去哪了?客人都等半天了。”
如今身后有“靠山”,盈香胆子大了许多,淡淡说道:“等就等了,且继续让他等着吧。”
“你什么意思?”
盈香开门见山:“我以后都不会在这里卖艺了。”
“你要赎身?”
“没错。”
韩老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别忘了,你还有卖身契在我手里。”
“正因为有卖身契,我才来告知你。”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卖身契,她就直接偷偷溜走了。
“你想好了,赎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明白,赎金加保人嘛。”
韩老板冷笑道:“赎金暂且不提,这保人呢?寻常人家岂会愿意为一个花船女子作保?”
盈香沉默不语。
“我愿意作保。”
一道声音自门外传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位身着黑色窄袖长衣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面容英锐冷峻,他自门外走来,站在盈香身边,直直盯着韩老板,不紧不慢地说:“我愿意作保。”
韩老板略感意外:“是你?你昨日才见过她一面,就愿意作保?你可知保人便是她以后的归宿?”
冷钰枫毫不在意:“知道。”
“她是花船女子,并非良家妇女。”
冷钰枫语气仍然淡漠,点头道:“我知道。”
韩老板忍不住有点心急:“正经人家谁会接纳花船女子?”
冷钰枫依旧不为所动:“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这些我都想过。”
盈香心里难堪,韩老板一系列话都是在揭她的伤疤,还是当着冷钰枫的面,她一时间自惭形秽,即便冷钰枫说自己不介意,可她明白,这些都是权宜之话,他不在意的根本原因在于帮她脱身之后两人便再无瓜葛,没有关系,那么当然不在意。
韩老板一时语塞,有人愿意作保,那么只要出了赎金就可以赎身了,哼哼,赎金么,不是由他来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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