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师今天也在溜达

　　莱尔上前一步，瞪着瑞佛，他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我不喜欢你的眼神。”
　　“我没别的意思。”瑞佛露出苦恼的表情，说：“就是想委托安诺尔做些道具。”
　　“回到萨维亚再谈，如何？”安诺尔抬手按在莱尔手臂以示安抚，随后将目光转向瑞佛，“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找我？如你所见，我很年轻。”
　　瑞佛淡笑点头，“只是简单的道具制作，但找材料对我来说太繁琐了，我有钱，但怕麻烦。”
　　安诺尔也没说答应或不答应，他转头看向老雷德，“船长，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倒也不急，”老雷德说：“就是今晚要在海上过夜。”
　　“夜晚的海洋也别具一番魅力。”阿尔希罗打了个响指，一手搂住瑞佛，“朋友，我们还可以夜钓，一起唱歌！”
　　“我也很喜欢夜晚。”瑞佛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安诺尔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斗篷下塞涅的脑袋。
　　乌鸦蹭着少年的手心。
　　一双蓝瞳在瑞佛的影子里轻轻地眨着眼。
　　***
　　天还没亮，面目普通的布衣男人提着木桶来到公共水井边。
　　他那双贼眉鼠眼的小眼睛来回扫视，确认无人注意他后，男人取出藏在衣袖里的玻璃瓶，黑色粘液内蠕动着丝丝缕缕的黑线。
　　男人把粘液倒入木桶里，动作间能看到他手臂内侧代表深渊的黑色漩涡符号。
　　他将木桶放入水井，作势打水般拨弄手心处的麻绳，好让粘液污染水源。
　　黑色粘液遇水即化，无声无息地融入井水中。
　　男人低头呢喃，眼神中透露着疯狂与虔诚，“深渊在上……”
　　更令人心惊的是，几乎每一处公共水井旁，都有这么一个身上纹有漩涡符号的人徘徊。
　　“你打好了吗？”
　　男人收敛眼中疯狂，他提着水桶，礼貌地让开位置。
　　老人将木桶放下，在他身后是逐渐多起来的人群。
　　他们为生活而忙碌奔波，大部分是赶早来打水准备开店的老板。
　　老人正装着水，脚步一个踉跄，男人好心地扶稳老人，帮他将水桶提出。
　　木桶落地，荡起的波澜逐渐归于平静。
　　“谢谢你，年轻人。”
　　下午时分，教堂医务所。
　　“咳咳咳！”年迈的老夫人用手巾捂住嘴，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不只是她一个，教堂里或坐或躺着十几个年龄大的老年人还有身体瘦弱的小孩子。
　　“您一定要坚持住，一切都会过去的！”负责照顾他们的梅尔修女担忧地握住她发热的手，“这边需要牧师！”
　　在她另一边的中年修女也大喊道：“来一位牧师！”
　　尤利斯刚结束了治疗魔法，就提着牧师袍和法杖匆匆赶到下一处，“来了。”
　　年迈修女眉宇间阴云密布，“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六个了，还没入冬，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病患呢。”
　　“愿女神保佑……”梅尔修女望着摆放在房间中央的女神像轻声呢喃。
　　***
　　夜晚，海鸟号。
　　安诺尔三人回到四人间客舱。
　　早些时候，瑞佛提出想要和他们一间，但阿尔希罗指着那空着的床铺说，剩下那张床是给他的宝贝琴睡的。
　　老船长说让不让上船是阿尔希罗说了算，瑞佛只好作罢，睡在他们旁边的乘客室。
　　“你那是没看清……”
　　安诺尔将手指抵在唇边，他伸手掏出魔力墨水，在墙壁简单画了个隔音咒文。
　　“好了。”
　　“那家伙脸色都黑了。”莱尔笑嘻嘻道捶了一下诗人的肩膀，“做的好！”
　　“在我歌唱生涯中，我早已阅人无数，”阿尔希罗取下帽子，弹着羽毛，笑道：“一看那家伙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你们说他今晚会动手吗？”
　　“绝对会。”安诺尔摸着下巴道：“他在岛上待了这么久还安然无恙绝对还亲和黑元素。”
　　阿尔希罗抱着琴说：“双元素法师？难办……”
　　莱尔乐观地揽住安诺尔肩膀：“嘿！安诺尔可是七元素法师。”
　　“好了好了。”安诺尔肘了下莱尔，问：“船长他们都躲好了吗？”
　　“都躲好了，一有动静就抄家伙。”阿尔希罗说。
　　安诺尔：“那现在就看看他有什么小动作了。”
　　“这么干等也太无聊了！说起来，”莱尔在狭小的船舱里来回踱步，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红发少年突然把目光投向见多识广的吟游诗人，“有没有好玩的海上传闻？”
　　“那就不得不谈那个经典传闻了，”阿尔希罗忍不住抬起指尖弹奏琴弦，“幽灵船！”
　　“幽灵船！这个我知道。”莱尔双眼发亮，“在伊赛特兹我听别人说过，他还是一个亲历者！
　　“在他们夜钓时，偶遇一艘幽灵船，那艘船就这么突然向他们船头方向行驶！等发现后调头已经来不及了，回过神来，那艘幽灵船径直穿透他们而过！据他所说，那股寒冷刺骨的痛感一辈子也忘不了。”
　　“幸好遇到的是幽灵船。”安诺尔道：“海面上真是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还有一种船凶险万分！那就是——”阿尔希罗摇着食指，语调低沉卖着关子。
　　诗人这副故意不说的模样，勾的莱尔浑身痒痒，他急切追问道：“是什么？”
　　安诺尔紧接着道：“死灵船。”
　　“安诺尔，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阿尔希罗埋怨地看着他，“竟然剥夺一个诗人最简单的乐趣。”
　　“……你继续。”安诺尔心虚撇开视线。
　　阿尔希罗清清嗓子，“死灵船的前身就是幽灵船。一旦幽灵船员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它们就会开始憎恨生者，展现攻击性，自动寻找船只，将船上所有生命尽数屠戮，让它变成下一艘幽灵船。”
　　诗人弹奏着鲁特琴，悲叹道：“一场可悲的循环。”
　　“海上这么危险？”莱尔坐下道：“不过我们是在内海，应该遇不上。”
　　阿尔希罗长叹一声，道：“死灵船也就罢了，真希望能远远看一眼幽灵船，这真是死而无憾了。”
　　安诺尔回忆着看过的书，说：“不过，能让幽灵船转变为死灵船还有很多方法，最常见的就是……”
　　安诺尔正说着，船身忽地震动。
　　三人立刻拿着武器起身。
　　阿尔希罗紧张道：“开始了？”
　　莱尔脚尖一勾，将佩剑握在手中，说：“瑞佛那家伙动手了？”
　　安诺尔赶紧联系塞涅。
　　乌鸦小声道：“不是他。”
　　“咚咚咚——”
　　三人互相对视，最终由身为剑士的莱尔去开了门。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门外站着瑞佛和一个年轻水手。
　　“我们遇到幽灵船了！”水手惊恐道：“船长让我们去甲板集合！”
　　“幽……幽灵船？”莱尔惊讶道：“这趟还真是值了。”
　　“快！都拿上家伙，”水手大喊道：“我们得去甲板上帮忙！”
　　“幽灵船不会袭击，情况可能会更糟糕。”瑞佛冷静道。
　　“边走边说。”安诺尔挑眉道：“你是指死灵船？”
　　“我还是黑魔法师，以我的判断，”瑞佛思索了下，说：“很有可能。”
　　瑞佛说完沉默了，舱室只剩下脚步声。
　　安诺尔倒是没想到瑞佛会主动开口，他还想着瑞佛要瞒到什么时候。
　　瑞佛估摸着四人的神色，又道：“你知道的，大众对黑魔法师很有敌意，所以我才隐瞒了这事。”
　　“理解理解，但在萨维亚就不必了。”阿尔希罗道：“我敢担保，这里黑魔法师的数量，绝对远超你的想象。”
　　瑞佛笑笑：“萨维亚不愧是古老的魔法城市。”
　　“所以……”安诺尔嘴角上翘，“还死而无憾吗？”
　　阿尔希罗尴尬一笑，随即发挥吟游诗人的本色，狡辩道：“过去的我已经死了，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是一个崭新的我，所以为了现在的我，我得努力活下去。”
　　“轰隆——！”
　　又一次冲击让几人身体歪倒。
　　“快走！”安诺尔使用风魔法给几人加速。
　　五人匆忙跑到甲板，循着水手指引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后背泛冷。
　　海面不远处，一艘半透明泛着黑气的破旧船只，如黑云般无声地向他们逼近。
　　海鸟号在它面前就如同一只幼鸟般无力。
　　无数身穿破烂水手服的死灵在黑气中若隐若现，随着一声尖啸，幽绿火球自炮口中轰然炸出！
　　“左满舵！”老雷德的嘶吼让他们回神。
　　海鸟号险之又险地避开第一发炮火，可随即而来如同满天星火的幽绿火球遍布可视范围。
　　“法师法师！快防御！”老雷德大喊着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特么的是一艘死灵船！”
　　阿尔希罗目瞪口呆，“女神啊……”
　　安诺尔呵道：“别愣着！快用你的魔法，让海鸟号往萨维亚飞！绝对不能让死灵登上海鸟号。”
　　“好……”
　　阿尔希罗的手在颤抖，他不得不用左手按住握着魔杖的手，这才指挥着风流吹向船帆。
　　老雷德下令道：“全速前进！”
　　蓬勃魔力汇聚在安诺尔手中的漆黑法杖，他脚下展开四层圆环法阵，构筑起一道透明的防御屏障。
　　瑞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瑞佛，你配合船长的指挥让海水推动海鸟号！”
　　“可……”瑞佛眼眸一转，犹豫道：“我的魔力不足以支撑。”
　　“轰隆——！”
　　幽绿火球被防御屏障尽数挡下，屏障虽未破碎，但表面爬满了裂纹。
　　安诺尔再次输送魔力修补屏障，他掏着斗篷下的蓝药水，张嘴咬开塞子，灌了瓶蓝药水。
　　“拿着。”他往瑞佛的位置一丢，“喝完了告诉我。”
　　“明白。”瑞佛往老雷德的位置靠，他唤出一支橡木法杖，展开三环水元素法阵，与阿尔希罗一同助力船只航行。
　　海鸟号在风与水的助力下乘风破浪，顿时甩开死灵船一大截，也冲出了死灵船炮火覆盖的范围。
　　“可真够倒霉的，对吧？”阿尔希罗扯着嘴角。露出个苦笑，说：“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危险的旅行，不过……”
　　他话锋一转，那双眼眸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但在生死边缘逃窜的感觉，实在刺激！魔法这东西太妙了，我向女神发誓，回到萨维亚后就认真学魔法！”
　　老雷德畅快大笑，“小子，还是先想想怎么度过眼前这道危机吧！”
　　莱尔握着剑急地原地转，“我也想战斗！”
　　“冷静，孩子。”老雷德笑道：“总有上场的时候。”
　　安诺尔松了口气，最起码暂时不用担心被炮火轰击了。
　　乌鸦小小一只紧张的贴着安诺尔的脖颈道：“那我呢那我呢？”
　　“继续监视他，他若是有小动作，直接折断他的手，堵住他的嘴。”安诺尔冷声道。
　　本就在危机之中，对方要想在这场战斗中搞小动作可太容易了。
　　安诺尔深吸一口气，他绝不允许这艘船上的人出事。
　　几个人出海，就得几个人回去！
　　“圣光弹药准备——”老雷德大声报着死灵船的方位，“开火！”
　　“轰隆轰隆——！”
　　炮火齐鸣，带有净化效果的弹药击中死灵船，船体直接被炸碎，炮火覆盖下船只整体被净化，顿时就冒起一股浓浓的黑烟。
　　“呼——没想到准备了好几年的圣光弹药能派上用场。”老雷德松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战斗还未结束，必须得集中精神。
　　可这时死灵船只的行动速度加快了，破开海浪直冲而来。
　　阿尔希罗震惊道：“船只不是被腐蚀了？”
　　“是死灵船长！”莱尔趴在船边，指着死灵船中央喊道：“他在指挥死灵主动迎击炮火，用它们的灵体作为缓冲！”
　　“而且他在用船员修补死灵船。”瑞佛说。
　　头戴黑色三角帽的高大死灵发出低沉的嘶吼，拔剑遥遥指向海鸟号。
　　死灵船忽地开始加速，腐朽的船体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啸，速度骤然飙升，卷起海浪就对着海鸟号冲撞，猛地撞上安诺尔设置的防御屏障！
　　安诺尔咬牙苦苦支撑，可防御屏障还是发出清晰可闻的碎裂声。
　　随着咔嚓一声响，防御屏障直接被撞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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