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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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些，还觉得侯府吃喝不愁，元念卿没有必要到处折腾。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对方在家里也闲不下来，确实有忙的道理。
　　“爹能有如今的威望，其实七成功劳都该算在娘身上，家里若不是娘精心经营打理，根本喂不饱那么多人。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对娘疼惜有加，这些年有不少人劝他纳妾兴旺门丁，他都断然回绝。也有人因此说道娘的不是，但好在有我这么个身份成谜的养子在，替她分担了一些流言蜚语。”

　　他恍然大悟，难怪元念卿一直以来对这些传言都是放任态度，也从不记恨坊间加油添醋的人，原来被流言所伤的同时也在利用流言。
　　元念卿继续道：“流言虽然刺耳，如果谋划得当也能为我所用。其他事情也是一样，不管好坏我都会先权衡利弊，如果能将看似无用的东西变得有用，才是谋划的上策。”
　　他不禁想到京中传闻，不知是否也在对方意料之中。
　　元念卿承认道：“那个传闻多少也在计划之中，只要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其他人就能全身而退。而且那个人也能借此压宗亲一头，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旨意下去都使唤不动。”

　　可这一切都是以元念卿为代价，他心里很是不平。
　　面对不公，元念卿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他养我又不是白养，这些我早就料到。还是那句话，只要这些算计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我就愿意替他出力。”
　　他却不能轻易释怀，明明出力最多的人遭受的怨恨也最多，始作俑者倒是高枕无忧。
　　“你私底下骂骂他我心里也痛快，不过不要真的动气。”元念卿拉住他的手，“况且就算别的事都受制于他，与你相守这件事总是我自己的主意。只要咱们俩还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就比他强。”

　　这话令他转悲为喜，无论是名声还是资财，那些身外之物都无所谓，只有两人之间的感情才最重要。仔细回想，元重思再怎么为难元念卿，也没有打算拆散他们，反而暗中给了不少方便。
　　或许在那个人心里，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才是真正不能碰触的逆鳞。

　　忙着家里琐事，一天也就匆匆过去。
　　转天元念卿早早出门让元崇准备去侯府的车，自己则先去了吕行之的住处。
　　刚一进院，吕行之就搀扶着跛脚工匠过来行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王爷相助，我们叔侄才能重聚，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元念卿免去他们的礼节：“能把人找到也有几分运气，只能说冥冥之中你们家人定然要重聚。不过你叔叔还欠本王一番话，回头一定要说个明明白白。”
　　跛脚工匠连连点头：“小人没有忘，王爷有什么话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不急，这一趟奔波劳碌，先好好修养一番。”他又对吕行之道，“有空去找家里的大夫看看，你叔叔这几年受了不少苦，别落下病根。”
　　吕行之赶紧应承：“劳您费心，我一定照顾好他。”
　　“另外随船回来的那位老者也是文州工匠。他孤身一人陪着亡故亲友的尸骸，等待之后回文州。你们若是有空，也帮忙关照关照他，都是同乡更容易说上话。”
　　叔侄两人都答应下来，这时元崇过来禀报车马已经备好。他也不再逗留，告别两人赶往侯府。

　　侯府的人见他回来很是高兴，喜气洋洋地前去通禀。不多时谢歙然带侍女迎出来，拉着他看了许久。
　　“娘，我是不是变俊了？”
　　“贫嘴。”谢歙然嗔他一眼，但藏不住脸上笑意，“我听说你们昨天才到家，怎么也不多歇歇？”
　　“这不是想您了。”
　　谢歙然舒心招呼道：“快进来好好和我说说。”

　　他点点头，随对方往里面走，路过元红娇的院子时，留意到并没有人出入：“元崇说姐姐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一提女儿，谢歙然沉下脸：“她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在外面疯惯了家里都容不下，天天就想着往外跑。我干脆让她去跑腿，顺便去外婆和大姨那边看看。”
　　“她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想问问爹那边的事。”
　　谢歙然摇头：“去了也不少日子，不如让人去催催？”
　　他想了想，命下仆骑快马去催，顺便也把谢家兄妹请来。

　　谢歙然看出他的打算：“是想把大家都召集到你那？”
　　“我搬出去也有些时日，都没正经招待过亲友。正好借这个机会，您也一道过去，看看我日子过得怎么样。”
　　“你又不是红娇，过日子还用我操心？”
　　“想过得有滋有味，当然要向您取经。”
　　谢歙然忍笑道：“一回家就耍嘴皮子。”
　　“您不爱听？”
　　“这么值钱的嘴，哪能不爱听。”

　　两人说笑着来到主院，谢歙然让人端来他喜欢的茶点：“这一趟顺利吗？”
　　他拿起点心：“说顺也顺，想解决的事都解决了。可说不顺也不顺，节外生枝牵扯出不少事，还都指向文州。所以听说姐姐回来，我才想找她问问。”
　　谢歙然寻思道：“红娇藏不住话，回来除了粮饷的事也没提别的。”
　　“也可能是爹没跟她提，不过从细枝末节上总能看出些端倪。”他就着茶水吃了口点心，“您这边粮饷筹措得如何了？我那边已经备了一千二百钟。”

　　谢歙然意外道：“你才回来，怎么就备了那么多？”
　　“有不少酒坊用不上的陈粮，外加上半年的奉料。”
　　谢歙然劝道：“奉料你怎么也要留一些，别全都出了。”
　　“您放心，我留了一半，足够用。”
　　谢歙然这才放心点头：“那就够了。”

　　他看出对方为此事烦心了不少时日：“你也不用太忧心，实在不行还有邑王的封地，到时后咱们出钱折算也是一样。”
　　“我也是这么打算，不过凤南那一带豆谷居多，现在能收的有限。”棘手的事情解决，谢歙然松了一口气，“今年马场生产的母马比往年多，也得多预备粮，算下来差了八百钟，我还担心凑不上。”
　　他嘱咐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您直接找元崇要。”

　　谢歙然于心不忍：“你之前的奉料几乎都给家里了，我哪能把你的家底拿空？”
　　“都说我的奉料比爹丰厚，您拿不空。”
　　“那也要多留一些。”谢歙然坚持道，“现在你已经自立门户，更要多养人才行。身为王公，手里不能没有私兵，万一出了事，几个家丁护院根本顶不住。”
　　“我是想过，但是眼下实在没有心力。而且比起我，倒是邑王那边应该筹备起来。”

　　谢歙然谨慎问道：“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他也不隐瞒：“太子那边迟早要针对我，与其让他有机会参我和爹拥兵自重，不如让邑王的势力先壮大起来作为靠山。”
　　谢歙然听完沉默不语。
　　他安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成真，您不用太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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