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兴隆

　　俞粵那边确实没什么事，连长荣夫妇来闹无非是要钱，标准是死的，他就算有再多的同情心也不可能越过权限，只能任由他们闹，好在没一会儿，张柯来了。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俞粵见连长荣夫妇犹豫片刻后离开。
　　“连泉还没醒吗？”张柯问。
　　俞粵摇头，“我问了梁斌，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都不一定会醒。”
　　梁斌还说崇晟集团的法务接手了连泉的事，赔偿的事秦显川也做不了主，看来集团不会那么爽快给钱，连长荣夫妇这下只会咬着动迁组不放。
　　“你刚刚跟他们说了什么？” 俞粵好奇。
　　张柯只简单地说，晋海市那边会有专家过来为连泉会诊。俞粵心里清楚那应该是拖了邹缙的关系，可不清楚的是邹缙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张柯没说前因，显然是不想说。
　　秦显川是后半夜回来的，一身的酒气。俞粵闭着眼睛转头躲开他的吻，催促他去洗澡。
　　“不洗，就想亲你。”
　　秦显川捧着他的脸跟宝贝似的。俞粵被他弄的没了睡意，准备睁眼时，黑色领带遮住了所有的光芒。
　　俞粵愣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被子。秦显川的吻再次落在他的脸上，比他预料中的温柔，非常温柔。
　　没有粗暴蛮横，耐心地帮他扩张，做足前戏，只是做了一半秦显川退了出来。
　　“怎么了？”俞粵看不到他的脸，伸手想要解开领带，被秦显川捉住了双手置于头顶，“你说话啊？”
　　“叫我。”秦显川低沉地笑笑，“叫什么都行，我想听。”
　　“哥。”
　　俞粵声音很轻，却似一记重锤落在秦显川的心口。
　　他低头，隔着布料亲吻他的眼睛。
　　第二天秦显川要出差，俞粵早起给他做早饭，问他出差去哪儿，大概几天。秦显川还没说话，俞粵也不去追问。
　　唐莱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空来家里一趟，她有点不舒服，浑身没力。
　　俞粵挂了电环，先去超市买了食材，又按照唐莱发来的清单买了水果，再去唐家。
　　“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俞粵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体温有点高。
　　“不去，又不是什么大病。”唐莱窝在沙发里。
　　“小病不治，也会拖成大病。”见她病恹恹的样子，俞粵觉得还是去医院比较妥当，“赶紧的，去换衣服，你社保卡呢？”
　　俞粵打开电视柜的抽屉找病历。
　　“不用，你别找了。”唐莱急道，“那什么，我去过医院了。”
　　“你去过了？”俞粵起身看向唐莱，“你去过了不早说，医生怎么说，开药了吗？”
　　“没开，”唐莱避开俞粵的视线，“医生说没问题，多喝水，多补充维C就行。”
　　俞粵觉得不可思议，听唐莱道，“你给我煮点粥吧，我有点饿了。”
　　俞粵去了厨房，熬了粥，又准备了两个菜。唐莱胃口还行，喝了一碗粥，菜也吃的不少，可精神还是不济，吃完又躺在了沙发里。
　　俞粵见她这幅状态有些不放心，想着秦显川今天出差回来，给秦显川发了消息，告诉他晚上不回去了，要留在这儿照顾唐莱。
　　【好】
　　俞粵盯着这个字愣了几秒。
　　这两天关系回温后，两人之间互动频繁。秦显川在外出差都会时不时给他发微信，问他在干什么，中午吃饭时，还会拍餐厅的照片给他，得空也会打个视频说些有的没的。
　　俞粵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不过转念想想，这样也好，不去期待结果，怎么样都好。
　　俞粵在家里陪了唐莱两天，唐莱精神好了点，但胃口又欠缺了些。俞粵提议出去吃，他只会做家常菜，跟餐厅的大厨不能比。
　　唐莱不想出门，被俞粵硬拉进了车里。
　　到了目的地，唐莱看到是栢晨公馆，转头看向俞粵，“这儿很贵的，粤哥，你发达了？”
　　俞粵笑了笑，“有贵宾卡。”
　　上次来栢晨公馆后，秦显川将贵宾卡给了他。
　　“贵宾卡只是预约优先，又没有优惠。”
　　“你怎么知道的？”
　　唐莱愣了愣，“听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餐厅的招牌响亮，唐莱的胃口好了不少。两个人点了六个菜，唐莱吃了一大半。
　　俞粵结完账，唐莱拿过账单看着上面四位数，心疼地看向俞粵，“谢谢粤哥，等我书吧挣钱了，我请你吃。”
　　两人笑着出了包间。
　　“那是……秦总？”
　　过道的尽头站着两个人附耳交谈，女人垫着脚在男人耳边说话，男人微欠着身子配合倾听，光影交错的画面是情投意合的默契。
　　唐莱看的不真切，因不熟悉也不太确定，俞粵一眼认出来，那是秦显川和胡文甯。
　　“秦总的女朋友？”
　　俞粵以局外人的身份笑而不语，趁着唐莱去洗手间的时候，给秦显川发了两条微信，问他回来了没有，到哪儿了？
　　上了车后，收到了对方回复的两个字。
　　【应酬】
　　两个字涵盖了所有的场景设定，俞粵的那点疑心也被这两个字压缩着，但也没用多久，有人以朋友圈的动态为他递上了解锁密码。
　　视频里除了秦显川和胡文甯，还有双方长辈。
　　联姻的消息传的很快，当天夜里在圈子里就传开了。与联姻消息前后脚传出的是崇晟集团即将进行董事改选，据说秦显川有望进入董事会。
　　消息没人去证实，不过徐义明的股权被申合以三倍的溢价竞买成功已经在网上进行公示。
　　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胡家的参与，最后与申合竞相角逐导致申合高价拍下。
　　“申合为什么执着协卓的股份？”
　　张柯的这个问题，俞粵也没办法回答，他更想知道联姻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需要计划搬离和颂堂的时间。
　　没等到秦显川的解释，却等到了胡文宥闹事。
　　郑学光说有人拿着支票让连长荣搬，之前已经搬了的住户得到消息，一窝蜂的全来了，让拆迁办补差价。
　　全乱了。
　　俞粵赶到上塬村，远远就看到了一帮人围堵在了连长荣家的门口，水泄不通，扒开人群，看到了坐在人群当中的胡文宥,手下的人拿着支票。
　　“俞组长，你跟胡总是什么关系，他到底能不能代表你？”
　　“他发的钱为什么我们没有？”
　　“这个钱我们不管是你们谁出，要没有都没有，要有大家都有，这样才公平。”
　　俞粵被围在中间，澄清的话到了嘴边，被最后一句又给堵了回去。转头用眼神质问胡文宥，到底想干什么。
　　胡文宥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搂到身边，对着众人笑道，“看到了吗，我没有骗你们，我跟你们俞组长是很好的朋友。”
　　“钱呢，是我的一份心意，时间快到了，我不能看你们俞组长违约是不是。”
　　“至于怎么分，那得看你们俞组长的意思了。”
　　说完，胡文宥看向俞粵，众人也看向俞粵。
　　拆迁的标准是早就定下的，无论是搬迁还是没搬迁的，不会有任何改变。胡文宥这是弄了一个烙铁的山芋抛到了他手里。
　　纷杂喧嚣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等着俞粵的分配方案。
　　俞粵还没开口，连长荣道，“这要是大家都有份，我们闹个什么劲，大家都歇歇吧，安安心心地住着。”
　　汪友芬道，“我们家长荣腿已经废了，儿子现在人还躺在医院，哪儿哪儿都需要钱，俞组长，你就行行好吧。”
　　连长荣夫妇的话讲矛头指向俞粵，也激的对面那帮人义愤填膺。
　　“大家都是上塬村的，凭什么你们闹一闹就能拿钱？”
　　“合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会叫的鸟儿有虫吃呗。”
　　“那大家都闹一闹，撒泼打滚，谁他妈不会啊。”
　　场面再次激烈起来。
　　胡文宥颇为满意，低头附在俞粵的耳边，用着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俞粵，满意吗？”
　　“你想干什么？闹起来，对你也没好处吧？你就不担心秦显川知道？”这么一闹，秦显川肯定会知道。
　　“我是在帮他，为什么要担心。”
　　胡文宥压低着声音，“等不到你的答复，我猜，你是看不上这五百万，但有的是人看上，比如他们。”
　　他不是看不上五百万，只不过碍于取之有道。那些住户不是不明白拆迁标准，也清楚拆迁款就那么多，可胡文宥带来的意外之财，不违法不违德的，谁不想要。
　　“你也不是真的要给他们吧？”
　　五百万对胡文宥而言是小钱，胡文宥不在意也看不上，但也绝不会好心地为他解决拆迁难题。
　　“你猜。”胡文宥说的嘲讽又奸猾。
　　胡文宥带着五百万支票去上塬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显川的耳里，同时传来的还有俞粵受伤去医院的消息。
　　“两个阵营吵得不可开交，俞粵坚持原定的拆迁条件不会变，村民一下爆发了，矛头都对准了俞粵。眼看着钱就要到手了，就因为俞粵一句话，没了，能不生气嘛。场面顿时就乱了，那帮人围着俞粵和胡文宥，手下也没个轻重……两人都受了伤，现在人已经送到了医院。”
　　听完梁斌的汇报，秦显川疲惫的闭上眼睛，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去了一趟夏垵，事实的真相他至今无法接受，邹缙和陈展同又要求他权衡利弊。
　　都他妈说的容易！
　　“老爷子知道了协卓的事，似乎对胡家很不满。”
　　对胡家再不满，也不会取消秦胡两家的联姻。秦显川想了想，原计划似乎行不通，得改变，得冒险。
　　俞粵和胡文宥都没什么事，手腕有些擦伤，脸颊和额头有些微青肿，都没伤到骨头，不严重。俞粵先取到了药准备离开，胡文宥拦住了他的去路。
　　“秦哥，这儿呢。”胡文宥朝着他身后喊了一嗓子。
　　俞粵心口一抖，转头看去。秦显川能来这儿，看来不仅知道胡文宥去上塬村的事，也知道他俩受伤的事。
　　视线过于笔直和贪婪，却始终未能跟上秦显川的脚步。
　　“怎么样？没事儿吧？”秦显川停在胡文宥的面前。
　　人很平静，言语的关切倒是没含糊。
　　“皮外伤，没事儿。”
　　“报警了吗？”
　　“报了，也做过笔录了，动手的几个已经被带走了。秦哥，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太着急了，没考虑到后果。”
　　“这不怪你。”
　　不怪胡文宥言外之意是不是在怪他？
　　胡文宥眉峰微挑，得意地看向俞粵，“我就说没事，你非不同意，你说你当时要是不反对，钱一发，拆迁的事就结束了，也不至于闹到医院。”
　　玩笑的语气，锅却是切切实实甩到了俞粵的身上。
　　“拆迁的标准是之前就定好的，不能……”
　　“是你的钱吗？”
　　尚未说完的话被秦显川沉冷的质问声打断，俞粵顿住，愣愣地看向秦显川。
　　“钱不是你的，不是申合的，你凭什么做主？”
　　连番质问如冰水兜头浇下，俞粵失语，也无法反驳。
　　“你的拆迁工作就此结束，收尾的工作我会派人跟进，至于酬劳，我会让梁斌跟你结算。放心，不会少算你的。”
　　俞粵木然地看着他，思绪渐渐散了，怎么聚都聚不拢。
　　“秦哥，收尾的工作不如交给我吧。”胡文宥适时提议。
　　秦显川接过他胡文宥手中的号码，转手交给梁斌，让他去取药。
　　“不用，拆迁这种事，劳心劳力的，你去干什么，万一再伤着怎么办。”
　　余晖即将尽收的傍晚，灰蒙蒙的天色从远处压近，逼仄的窒息感笼罩过来，俞粵喘不过气，压抑又破碎的声音打着颤从嗓子里出来。
　　不是质问，不是抱怨，是自我怀疑后又自我定论。
　　“我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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