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仙尊大人

作者:快乐的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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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迹的秘密



      神殿的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悠长的“咔哒”,像某种古老巨兽阖上了齿关。玄芷音抬眼,入目是一条幽深的拱廊,穹顶极高,嵌着碎裂的星辉石,光屑稀稀落落,仿佛将熄未熄的萤火。空气里浮动着陈年的檀香味,混着一点铁锈似的腥甜,勾得她喉咙发紧。

      “跟紧。”凤寒玦走在前头半步,嗓音压得低而稳,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剑。玄芷音“嗯”了一声,指尖却无意识地揪住他腰侧一小截衣带。银白的仙袍被她的指甲攥出细小的褶,像雪地里落了几点墨梅。

      拱廊两侧壁画斑驳,颜料剥落处露出青黑的石骨。画中神人羽衣飞举,手执衡天钥,脚下却是累累白骨。玄芷音多看了一眼,胸口便莫名发闷,仿佛那些白骨的缝隙里渗出幽怨的叹息。她移开视线,却听凤寒玦忽然停步——

      “当心。”

      话音未落,脚下的石砖“喀啦”一声下陷。玄芷音只觉脚踝一紧,数道银蓝符纹自砖缝窜出,缠成锁链状,猛地向下拖拽。她指尖魔气刚凝成刃,凤寒玦已回身扣住她手腕,借力一带,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锁链扑了个空,“哗啦”缩回地缝,石砖重新合拢,严丝合缝,像从未动过。

      玄芷音鼻尖撞在他锁骨,疼得倒抽一口气,却听见他胸腔里沉沉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擂鼓似的。她忽然有点想笑——原来高高在上的仙尊,心跳也会乱啊。可那笑意刚到唇角,又被下一瞬涌上的心悸压回去:方才锁链上的符纹,与魔界禁术“缚魂”竟有三分相似,却又掺了仙门的清正灵息,诡谲得令人头皮发麻。

      “谢了。”她小声咕哝,从他怀里挣出来,指尖却仍勾着他一缕袖角,像怕再被丢下。凤寒玦没说话,只抬手拂去她肩头一点碎石屑,动作轻得像对待一片雪。

      拱廊尽头是一扇半掩的铜门,门缝透出幽蓝的光。两人对视一眼,玄芷音深吸一口气,伸手推门——

      “吱——呀——”

      门后是一方圆形祭坛,地面以黑曜石铺就,中央立着一座巨大的青铜日晷。晷针断裂,断面处却缓缓渗出淡金色的液体,顺着石纹游走,勾勒出繁复的星图。星图尽头,悬浮着一枚残缺的水晶羽片,一寸来长,内里流光溢彩,隐约是一对交缠的凰影。

      玄芷音眉心一跳。她认得那羽片——与她颈间玉佩的纹路如出一辙,只是玉佩为墨,羽片为金,一阴一阳,像被生生撕裂的同一物。她下意识摸向颈间,指腹触到微微发烫的玉佩,耳畔忽响起一道极轻极轻的女声,带着亘古的温柔与苍凉:

      ——“阿音,衡天钥合,则归墟开。”

      她心头一颤,那声音却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风穿过裂缝的错觉。抬眼时,凤寒玦已走到日晷前,指尖沾了一点金色液体,置于鼻端轻嗅。玄芷音看见他眉心微蹙,薄唇抿成一条冷线,下一瞬,那液体竟顺着他指腹渗入肌肤,留下一道极细的金纹,像一条新生的脉络。

      “别看。”凤寒玦侧过身,挡住她视线。玄芷音却绕过去,指尖戳了戳那金纹,触感微凉,带着奇异的脉动,仿佛与他的心跳相连。她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焦躁,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挣动,要破茧而出。

      “疼吗?”她问。

      凤寒玦摇头,声音低哑:“不疼,只是……有些胀。”

      玄芷音撇撇嘴,想说“活该谁让你乱碰”,话到嘴边却变成:“胀也得忍着,回头让沈瑶给你扎两针。”说完自己先愣住——沈瑶远在魔界,此刻怕是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她垂下眼,掩去那一瞬的怅然。

      祭坛边缘忽然亮起一圈幽蓝符纹,像被唤醒的兽瞳。地面开始震颤,黑曜石砖块逐一翻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裂缝。玄芷音反应极快,足尖一点,拉着凤寒玦退至祭坛中央。裂缝中升起数道石像,皆无面,唯有胸口嵌着金色羽片的碎片。石像动作僵硬,却携着雷霆之势,一拳砸向两人立足之处。

      玄芷音魔气凝刃,劈向最近的一尊石像,刃光与石拳相撞,爆出刺目的火星。石像纹丝不动,拳风却震得她虎口发麻。她暗骂一声,侧身躲过第二拳,余光瞥见凤寒玦已跃至日晷顶端,指尖结印,一道银白雷光劈向石像群。雷光所过之处,石像胸口羽片纷纷碎裂,化作金粉消散。

      “打它们胸口!”玄芷音喊,身形如燕,掠至另一尊石像前,魔刃直刺羽片。金粉炸开的瞬间,她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像从远古传来,带着无尽的悲悯。石像轰然倒塌,露出下方一块残破的石碑。碑上字迹模糊,却依稀可辨:

      ——“神羽既裂,衡天将倾。唯血脉相系者,可重铸归墟。”

      血脉相系。玄芷音指尖一颤,石碑上的字仿佛化作滚烫的烙铁,印在她眼底。她想起魔尊曾言,她体内那一缕“神秘血脉”,与仙界凤族同源;又想起凤寒玦腕间那道旧伤,据说是幼时被凤族长老以血为引,封印了某种“不祥”。原来,不祥的不是他们,而是被撕裂的过去。

      石像尽碎,祭坛重归寂静。幽蓝符纹却愈发炽亮,日晷中央的金色液体忽然倒流,凝成一道细线,指向祭坛后方一扇隐秘的小门。玄芷音与凤寒玦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默契地朝那扇门走去。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每一级都刻着细小的羽纹,像无数凰羽铺就。越往下,温度越低,玄芷音呼出的气凝成白雾,却奇异地不觉得冷。她想起魔界极北的冰渊,想起幼时蜷缩在母亲怀里听的故事:冰渊深处,埋着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金凰,它的血化作日晷,骨化作星图,只为等一个能重铸归墟的人。

      阶梯尽头是一间石室,四壁嵌满水晶羽片,中央悬浮着一枚完整的金色羽片——与他们先前所见残片一般无二,只是更大,更亮,像一轮小小的太阳。羽片下方,是一方黑玉台,台上放着两枚半环,一金一墨,缺口处严丝合缝,仿佛天生一对。

      玄芷音心跳如鼓。她颈间玉佩忽然脱绳飞出,与那墨环产生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凤寒玦腰间的白色玉佩亦自动离体,与金环相吸。两枚半环在空中旋转,渐渐靠近,却在即将合一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各自跌回玉台。

      “还差……什么?”玄芷音喃喃,指尖抚过墨环缺口,那触感冰凉而熟悉,像抚过自己缺失的另一半灵魂。她忽然想起慕容清远那句话——“衡天钥合,则归墟开”。原来,钥匙从来不是神器本身,而是他们两人。

      凤寒玦走到她身侧,指尖轻触金环,声音低而稳:“要合环,需以血为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怕吗?”

      玄芷音弯起唇角,露出一点虎牙,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怕什么?我魔界少主,最不缺的便是血。”话虽如此,她指尖却微微发抖。不是怕疼,是怕那未知的后果——若合环失败,若血脉相斥,若……她再也记不起他。

      凤寒玦没再追问,只握住她手腕,指腹擦过她腕间跳动的脉络,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玄芷音深吸一口气,魔气凝刃,划破指尖。血珠滚落,滴入墨环缺口。凤寒玦亦以指为刃,金环染血。两环再次腾空,血线交织,金墨相融,竟化作一道细小的漩涡,缓缓没入那枚完整的金色羽片。

      羽片光芒大盛,石室四壁的水晶羽片随之共鸣,发出清越的凤鸣。玄芷音眼前一花,恍惚看见一只巨大的金凰展开双翼,将她与凤寒玦一同拢入怀中。那羽翼温暖而熟悉,带着远古的叹息:

      ——“归墟既开,宿命可破。然代价……汝可愿承?”

      她张口欲答,却觉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坠入黑暗前,她只来得及攥紧凤寒玦的袖角,像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黑暗里,有光。

      黑暗像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拨开。

      玄芷音再睁眼时,石室已变了一番模样:四壁水晶羽片尽数熄灭,唯余头顶穹顶裂开一道狭长的缝,漏下一束冷白的天光。天光尽头,立着一个人。

      那人着一袭古旧青袍,袍角以银线绣着细小的羽纹,却因岁月太久,银线已褪成暗灰。他背对而立,长发垂至腰际,雪色中夹杂几缕枯槁的金,像一捧将熄未熄的火。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极年轻的脸——若非眼底沉淀着沧海桑田的寂色,几乎要叫人误以为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醒了?”声音清泠,却带着旷古的空旷。

      玄芷音下意识握紧凤寒玦的袖角——那袖角在她昏迷时仍被攥得死紧,如今皱巴巴一团,像揉碎的月光。凤寒玦指尖一动,却终究没抽走,只侧身半步,将她半护在身后。玄芷音从他肩侧探出脑袋,警惕地打量来人:“你是谁?”

      青袍人垂眸,目光掠过她颈间墨玉,又掠过凤寒玦腰侧白佩,眼底浮起一点极淡的笑意:“守墓人。”他顿了顿,补充,“亦为……最后的神裔。”

      神裔二字,如一粒火星落入玄芷音心湖。她指尖颤了颤,想起幼时魔尊抱着她坐在王座之上,指尖抚过她眉心那点朱砂,低声道:“阿音,你血脉里藏着一段被抹去的旧史。终有一日,你会遇见一个守墓人,他会告诉你——你从何而来。”

      如今,守墓人真的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抖:“您守的……是归墟?”

      青袍人抬手,指尖在虚空轻点,石室地面便浮现出一幅巨大的星图。星图以金墨交织,勾勒出仙魔两界的山川脉络,而在两界交界之处,有七处光点忽明忽暗,像七颗将坠未坠的星辰。

      “神羽碎裂,散落七方。”青袍人指向最近的光点,声音低而缓,“此为‘天枢’,落于仙界极东之渊;此为‘天璇’,沉于魔界北冥之底……”他指尖一一掠过,最终停在星图中央一枚细小的缺口,“而最后一片‘天权’,在你们方才合血的金羽之中。”

      玄芷音低头,看见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块菱形的碎片——非金非玉,通体透明,内里却有细小的金红脉络游走,像极细的血管。碎片边缘带着不规则的裂痕,仿佛曾被人强行掰断。

      “这是……”

      “钥匙的碎片。”青袍人叹息,“亦是诅咒。”他抬眼,目光穿透石室穹顶,望向不知名的远方,“神族以血脉为锁,以神器为匙,本欲制衡仙魔。却未料,人心比混沌更不可测——有人妄图以神器之力,重塑天地秩序。”

      凤寒玦忽然开口,声音冷冽:“谁?”

      青袍人看他一眼,眸色微暗:“你们唤作‘暗影’的组织,不过是那人的影子。”他指尖轻弹,星图边缘浮现出一道漆黑的裂隙,像被浓墨泼过的伤口,“真正的幕后之人,藏在这道裂隙之后——他收集神羽碎片,欲以神器为祭,打开归墟之门,令两界重归混沌,再塑乾坤。”

      玄芷音指尖一紧,碎片边缘割破指腹,渗出一滴血。血珠滚落,竟被碎片瞬间吸收,金红脉络骤然大亮,映得她半边脸笼上一层妖异的霞色。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每一下都撞得耳膜生疼——原来,她与凤寒玦的血脉,竟真是钥匙本身?

      “我们……该如何阻止?”她听见自己声音发哑。

      青袍人抬手,一指点向她眉心。一点清凉没入识海,化作一幅繁复的路线图——七处光点连成一线,终点却是一片空白,像被谁刻意抹去。

      “找到所有碎片,重铸神羽。”他声音低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但你们需谨记——每取一片,便会被那人察觉一分。他留下的傀儡,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们。”

      傀儡二字,让玄芷音想起魔界边境那些被暗影操控的尸兵,想起仙界高座之上,那些眼神空洞的长老。她指尖发冷,却听青袍人继续道:“而最危险的,并非傀儡,而是你们自己。”

      他目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语气忽然温柔:“神器以血脉为引,亦以七情为锁。若你们心生嫌隙,钥匙便会反噬——届时,仙魔两界将永堕黑暗。”

      石室陷入短暂的静默。玄芷音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听见凤寒玦掌心传来的、沉稳的脉搏。她忽然想起方才合血时,金羽中浮现的那只金凰——它看她的眼神,像母亲,又像诀别。

      “我明白了。”她轻声道,指尖收紧,将碎片攥得生疼,“我们会找到所有碎片。”

      青袍人点头,指尖轻挥,石室地面星图缓缓消散。他转身,背影在渐暗的天光中显得愈发单薄:“去吧。记住——神裔之血,可开万锁,亦可断万缘。莫让仇恨,蒙蔽归途。”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淡成一缕青烟,融入穹顶裂缝。石室开始震颤,四壁水晶羽片逐一亮起,像被重新点燃的星辰。玄芷音低头,看见碎片在她掌心微微发烫,金红脉络竟延伸出一道细线,遥遥指向石室之外。

      凤寒玦忽然伸手,覆上她攥着碎片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像一块沉默的炭火。玄芷音抬眼,对上他深黑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犹疑,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

      “走。”他说。

      玄芷音点头,忽然弯起眼睛,露出一点虎牙的笑意:“仙尊大人,这次可别再把我弄丢。”

      凤寒玦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握紧了她的手。两人并肩踏出石室,身后穹顶裂缝缓缓合拢,像一双温柔的眼睛,轻轻阖上。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虚空深处,青袍人负手而立,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轻声叹息:“愿你们……莫重蹈覆辙。”

      风过,星图隐没,归于永恒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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