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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汤馍
“小娘子,好吃下次又来哦。”
刘瑶儿转身见那店家娘子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大声回复:“好嘞,下次儿肯定还要来的。”
走出宋氏食铺的刘瑶儿,悄悄收了收腹,挺了挺胸膛——貌似有点吃撑了,这干锅子也太好吃了,还有那酒酿鸭,她这不爱喝酒的人吃进嘴里,那淡淡地酒香连带着她都有几分醉意,她捏捏已经缩水的钱包,已经能想象未来它们都会属于谁。
。
晨光微曦,院子里青石板上被昨夜一场大雨蓄积了不少水坑,大大小小好十几个呢,雨滴在翘起的屋檐下连成了水幕,落下来便通通接进了木桶里,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落入耳中格外解压。
宋甜甜小心移动着木盆,这木盆还是她起床时就放在屋檐下,没想到这么快接接了大半盆了,因天气逐渐泛凉,她已经想好今日要做什么吃食了。
“宋娘子,你要的羊肉给你送来了哦。”
宋甜甜掀开帘子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大大的脚掌,她心里估摸着这尺码怕得有四十七八了吧,身量高,国字脸,穿着对襟粗布短衫、长裤,裸露在外的手臂结实有力,肌肉也很发达,宋甜甜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十几斤羊肉,这估计就是何屠夫的儿子何二郎了吧——巧了,也是熟人。
“好嘞,辛苦郎君了。”宋甜甜接过羊肉,付了银钱,提着羊肉笑笑道。
来到灶房,锅里用文火贴着不少饼子正慢慢散发着麦香,这面饼并未起气泡,也就是俗称的“死面饼”,一分发面九分死面,这种面饼吃起来筋道,就算放在汤里泡泡也不会立即变成糊糊,面饼表皮已经被烙得微微焦黄,宋甜甜用铲子一块块翻了面,继续烙着。
“娘子,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松瑶来到灶房,问宋甜甜。
“你猜?”宋甜甜难得玩心起,有意逗逗松瑶。
难得见平日里沉稳的娘子有这般小孩心态,已经隐约猜到的松瑶故作不知,行了一礼,摇摇头道:“不知道,还望娘子告知。”
“是羊肉泡馍啦!”宋甜甜微微抬抬面饼,另一面也烙好了,她手腕灵活摆动很快面饼就码放在了盘子里。
“哦……是羊肉泡馍哦,这下我知道了。”语气带着笑意。
宋甜甜瞧了眼偷笑着的松瑶,顿时明白这小妮子是在逗自己玩呢,她其实早就知道了,笑骂道:“你这妮子,还知道逗我玩呢,有长进了哦。”
“跟着娘子学的。”平日里娘子就喜欢逗逗家里两个活宝,不时捏一捏那软滑的脸蛋,占占便宜。
“娘子,我来帮你吧。”说完就把条案上的羊肉放在流水下冲洗,洗去表面灰尘。
宋甜甜表面不乐意,心里很满意,这小妮子总算没那么沉闷了,明明只比她还大上几月,总是如那老婆子一般,闷不吭声,埋头干活,除了用膳时那毫不逊色的速度,其余就像个闷葫芦般,半天憋不出几句话。
羊肉切大块,骨头何屠夫也帮她砍断了,羊肉的腥味跟换水的次数息息相关,就这么一会儿就换了几盆水了,从一开始浓艳的血水变成淡淡的粉色,宋甜甜就知道可以焯水了。
把肉块通通倒入盛满凉水的锅里,这满满一大锅水咕噜冒泡起来时的浮沫也不少呢,把表面浮沫撇开后,宋甜甜用竹篱把羊肉捞了起来,放入高汤桶里,桶里的水早就冒着滚滚白烟,
松瑶见状,在这一片烟雾袅绕中把盆里砍断的大骨头全都倒了进去,那开始还空荡荡的桶里这下可没有剩余空间了。
来到调料区,宋甜甜找到茴香籽、花椒、八角、草果、白芷、桂皮纷纷放进她手里的布袋子里,拉住两端抽绳用力已收,再把配好的调料包丢进桶里,盖上木盖子。
这会儿空闲时间宋甜甜不禁思维发散起来,上次去那救济院她好像问过那些孩子平日里已什么为生,好像被柏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岔开了话题,最终她也没得到回复。
而救济院这边柏逸正被人拳打脚踢着,那黑色交领长袍的男人正狠狠踢了下蜷缩在地面的少年,凌乱的发丝散落在面部,也就遮住了那双如狼般凶狠的双眼。
“你不是说你雕刻的章谁也认不出真伪吗?怎么会被人认出来,我打死你,叫你骗人!”毫不留情的拳脚通通落在了那终是隐忍不住发出闷哼声的少年身上。
“明明是你自己……”又一脚正中腹部,打断了出口的话。
“明明是什么,明明就是你学艺不精,就想骗老子的钱,之前给的钱呢,还不快快还来,怎么你还想要老子的钱,就怕你没命去享。”男子恶狠狠道。
麦大娘如往常般到做了些吃食到救济院,之前那心善的店家娘子给的银子全都被柏逸给了她,用来买菜做吃食了,她面带微笑跨进院子里,正要出声,抬眼就见柏逸无力躺在地面,衣衫凌乱,她面部扭曲了下,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使劲摇着头,嘴里呐呐道:“血,血……”
柏逸艰难支撑起来,手捂着腹部来到麦大娘身边,手随意一抹,恰好擦去嘴角那抹刺眼的鲜血,低声轻柔安抚道:“没事,没事,没有血,麦大娘不要怕。”很难想象那温柔的嗓音出自刚才还眼带狠戾的少年。
随着不停安抚麦大娘渐渐恢复神智,那迷蒙的瞳孔清晰倒映着少年此时的狼狈,她焦急看向少年问:“这是怎么回事,被谁打了,走,我们去报官,把伤你那人抓起来。”
“没事,就是被我一个客人打的,过几天就好了。”柏逸面无表情,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又嗤笑道:“我们去报官谁理我们,谁不是官官相护,怕是有命去没命出来了,再说这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挨打不是常事吗?”
麦大娘激动的神情凝滞下来,半响,她才抬起泛红的眼眶:“孩子,那生意往后我们不做了好不好,我们另寻其他法子,总能找到的。”
柏逸理着发丝的手停顿片刻,又恢复如常,慢慢道:“能有什么法子,麦大娘你也知道,这院子里站满了人也都是些年岁不大的孩童,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担,能有什么其他法子。”
其他法子他们不是没试过,做生意被人坑了,连好不容易赚的本钱都亏了进去;去找工,差点被人害到黑煤矿里做黑工;找了不下大大小小几十家店铺,都说他们年龄太小,不肯收,这么多双嘴巴总要吃喝才行,幸好他父母去世前交给他的这门手艺,才能让他们支撑到现在,这已经算幸运了,至于其他慢慢来吧。
他忽然想到那宋氏食铺的宋娘子那日问他以什么为活,他突然开不了口,难道说他已骗人为生,莫名他不想让她知晓,从而转移了话题,幸而那宋娘子并未发现。
麦大娘心里埋怨自己帮不到这群可怜的孩子。
她牵着柏逸走到台阶上,抬手想帮他理下头发,见柏逸避开沉声道:“不准动,难道你想被等会儿回来的弟弟妹妹发现你挨打了不成。”
柏逸乖巧的任那双粗糙却温暖的手在发间游走,很快散落的发丝被那双巧手整齐归揽,转眼又是位清清爽爽的少年郎,只有被那衣服遮盖下、和不时按压着腹部的手才能让人察觉到异样。
他挤出一抹笑,歪头看向麦大娘笑道:“这样还能看出来吗?”
麦大娘见这抹笑容,喉间被汹涌而来的酸涩堵塞,只能从喉间挤出一声“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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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食铺内,如意与雪儿手牵手打着哈欠打开房门出来,鼻尖就被浓郁的香气吸引住了,来不及洗漱便悄悄趴在门槛上偷偷瞧着。
宋甜甜才掀开竹盖子,来不及查看锅内的情况,便被门口的如意雪儿逗笑了:“你们两个还不快快去洗漱。”
如意摸了摸鼻头,嘿嘿一笑:“是,阿姐!”
待她再去瞧,就只能看见消失在门边的衣摆,她无奈笑笑,这两小只总是馋的,那眼角明晃晃挂着某物,偏生两人后知后觉谁也没发现。
若是被如意雪儿知晓宋甜甜心里所想,肯定大喊冤枉——分明是阿姐大清早就在放毒,她们都被香迷糊了!
回头看锅里煮好的羊肉,她把箸用力一插,这大块羊肉轻易就被剁穿,她点点头——熟透了,把羊肉除了大骨全部捞起来放入陶罐里,又来到井边“冰镇”,因热羊肉切时容易切成散快,只有等它充分冷却后才能切出完整大片羊肉。
放好陶罐宋甜甜来到灶房端出烙饼来到堂前,吆喝到:“洗漱完了就过来哦。”
没几秒,众人都赶来了,开玩笑每次宋甜甜这样喊就是有好吃的了,上次的鸡肉肥肠汤锅都还意犹未尽呢。
见围成一圈的众人,宋甜甜指了指桌上的烙饼道:“瞧见没,这烙饼大家随心撕成喜欢的大小,喜欢吃溶点的就撕小一点,脆点有筋道就撕小些,明白了吗?”
如意垮下小脸,郁闷道:“阿姐我们就吃这个吗?我们刚刚都闻着肉味了,不吃吗?”
“你这小鼻子还挺灵,这烙饼只是配菜,肉还在井里冷却后才能切。”
“哦。”如意欢喜回答拉着雪儿动气手来,她喜欢吃细细的,小手一块块扳着,认真得很——毕竟撕完就可以吃肉了!
撕成小块的烙饼有大有小,宋甜甜干脆分成两份来煮,加入泡发好的木耳、黄花,这两位是做羊肉汤馍的标配,缺一不可,接过松瑶切好的羊肉片在锅里一同煮之。
很快,宋甜甜用帕子包住锅耳朵倒入第二盆羊肉汤馍,第一盆羊肉汤馍早就放在了一边,正浑身散发着浓香,透过窗口、帘子飘到了正跨过门槛的陆渊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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