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窍了吗

　　江沚和乔新月两人分别在床头床尾盘腿坐着，前者双手抱胸看起来有些生气，后者抿着唇眼睛乱瞥似乎很心虚。
　　房间的空调被打开，呼呼地释放着冷气，但江沚唇上和两颊的红意却未被吹走。

　　空气有些安静，过来一会儿江沚才开口，语气严肃：“你真的很过分。”
　　“乔新月，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叫都叫不停，自己的嘴差点被啃烂了。
　　说完，他看向对面低眉顺眼、故作乖巧听着的乔新月，对方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弧度，不知道在暗爽什么。
　　嬉皮笑脸的，看得江沚十分不解加不爽：“你笑什么？”

　　乔新月蓦地收起嘴角，摸了摸鼻尖，抬起眸子看向江沚：“对不起啊宝贝，我不应该笑的，但我当时没忍住嘛。”
　　“别叫我宝贝，叫我名字。”江沚说。
　　“好，江沚，对不起。”乔新月十分懂得卖乖，伸出手拢住江沚的手晃了晃。

　　正道歉时，乔新月突然瞥到自己靠墙摆在床尾的吉他，顺手就拿了过来：“要不我给你唱首歌赔罪，好不好？”
　　江沚闻声顿了顿，说实话他确实挺想听乔新月唱歌的，不过他咳了咳才回答：“勉为其难吧，你要唱什么？”
　　“你想听什么，我就唱什么。”乔新月笑着说。
　　江沚想了想，扬眉开口：“我想听你之前写的那首，五一晚会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听。”
　　乔新月听到这回答愣了愣，才含笑开口：“可以啊。”

　　乔新月先是轻轻扫动琴弦试了下音才说：“那我来喽。”江沚嗯了声，他就微微垂下了头。
　　江沚眸光微动，却见乔新月左手指节摁在指板的品丝上，琴弦撞击指板发出清脆乐声，右掌蜷起，指腕关节也轻轻敲打着琴身，时不时又摁动品丝。
　　清亮的琴音随着右手指节有规律的敲打声淌了出来，奏出旋律，好像雨珠落在青石板上脆亮的声音。
　　前奏点弦停了一秒，乔新月摩挲了一下玫瑰木指板，右手指尖才轻轻拨动琴弦，音符随着他低醇清缓的音色在房间内流动。

　　“曲折巷，三两步转入青黛屋檐。”
　　“凭栏望，江中涟漪起于铜铃响。”
　　“雨雾笼城见你深色双眸惑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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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晚会的时候江沚没能认真听，吉他弹唱带来的感觉和钢琴真的很不一样，而且这歌词……他看着乔新月垂下的眼皮，当然听出来了对方写的是什么。

　　乔新月哼唱着，在某个转调的时候挑起笑容看了过来，暖黄色灯光打在他的眉骨上，在鼻梁处折成两道温柔的棱线。
　　也就是这时，江沚的心跳随着吉他转调停顿的那一秒、错了一拍。

　　“山道凉风轻拂转身却现桃花面。”
　　“暴雨卷风起，翻涌夜色化作温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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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新月的尾音低哑，指腹擦过品丝滑弦转音，用气音唱出最后一个字转入间奏，抬头看向江沚的眼睛。

　　“都道雨声扰人乱，谁知我心乱过雨丝绕。”
　　落下最后一句词的时候，窗外檐角刚好有一滴水滴落，“哒”的一声透过窗缝传进了屋子里。
　　江沚的思绪翻飞，心跳也陷在了那滴落下的雨珠中。

　　一曲完毕，乔新月停下弹吉他的手，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似地仰起脑袋看向江沚，笑着问道：“怎么样？”
　　“很好听呀。”江沚直言了当，竖了个大拇指。
　　但乔新月好像对此并不满意，他歪了歪头凑得更近了：“只有这一句吗？”
　　“？！”江沚看着乔新月弯弯的眉眼，脑子像是有些生锈似地竟然思考不了太多，只能僵硬地在脑子里搜刮词语。
　　“真的很好，天籁之音，声动梁尘……”他卡壳了一下，觉得自己夸得好假，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感觉我耳朵都怀孕了。”
　　他说完抬起眸子看向乔新月，却看见对方那已经憋不住的笑容。

　　乔新月轻轻地在江沚的唇上碰了碰，才微微支起了身说：“江沚，你怎么那么好玩啊。”
　　江沚已经顾不得乔新月刚才做了什么事了，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无力辩驳：“没有吧。”
　　乔新月听着依旧“鹅鹅鹅”地笑着。

　　江沚脑子转了转，寻思着要找个话题转移乔新月的注意力才行，他看了看对方手里的吉他问道：“乔哥，曲子叫什么名字？”他记得五一晚会的时候只说是原创歌曲，没说名字。
　　乔新月闻言笑了一下，开口却道：“没想好呢。”
　　“为什么？“
　　“感觉没什么适合的。”乔新月像是有些刻意地叹了口气，扬起脑袋又继续道：“你要不给我提供点灵感。”
　　江沚疑惑：“我怎么给你提供？”
　　乔新月装模做样地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珠一转啧了一声说：“要不你给我唱首歌？”
　　“啊？”江沚急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五音不全。”而且听他唱歌能提供什么灵感。
　　“好吧。”乔新月听见江沚的话又垂眸叹了口气，表示不为难他。

　　这个表情可是狠狠拿捏住了江沚，他向来不怎么好意思拒绝别人，更看不得别人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于是，他心里一横，说：“你要听什么歌。”
　　“我想想……”乔新月一改刚才模样，眼珠转了转：“不如你唱春天在哪里吧。”
　　江沚：“……”

　　“你逗我呢。”江沚这下是真的有些无语了，他就说给对方唱歌能带来个屁的灵感。
　　乔新月又笑得肩头发颤，等缓过来后才毫无说服力地说：“真没有。”
　　“没有你要我唱儿歌？！”唱的还是天杀的春天在哪里。
　　“你不是说你五音不全嘛，我寻思着找首简单的给你。”乔新月依旧在狡辩，说着他还把自己的吉他搁在一旁，摇着江沚的胳膊，歪头笑得十分灿烂：“你就唱一下呗。”

　　江沚深呼一口气，他觉得乔新月越来越暴露本性，越来越不要脸了。
　　“算了。”他拨开乔新月的手。
　　“唱吧，唱吧……”乔新月仍然在纠缠，还猛地江沚的右脸亲了一下。

　　突然被亲，江沚蓦地捂住自己的脸拉开一点距离：“你干嘛？”
　　“贿赂你。”乔新月眨了眨眼睛：“我想听嘛，江沚哥哥。”
　　江沚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像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有些不忍心，心里又是一横：“好，我唱我唱。”
　　“真的吗。”乔新月立马端正坐姿，手肘撑在盘起来的腿上扶着自己的脑袋：“我听着，你唱吧。”

　　“……”江沚沉默了好半晌，才扭扭捏捏地开口：“额……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他像是念课文似的，毫无调子可言。
　　“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黄、鹂、鸟……”好不容易唱完第一小段，江沚就有些唱不下去了。
　　他正想停下跟乔新月说他不唱了，却见对方笑着接下了他的词：“嘀哩嘀哩嘀哩哩嘀哩哩哩哩……”
　　嘀哩得十分流畅，完了他又挑了挑眉看向江沚，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笑意，示意他接下去。

　　江沚感觉自己被乔新月的目光给蛊惑了，不自觉地就开口接着唱了下去，这再开口倒是也显出了点调子：“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
　　乔新月：“看见红的花呀看见绿的草。”
　　江沚：“还有那会唱歌的黄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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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诡异的氛围中，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这一整首史诗级儿歌给唱完了，江沚唱完时终于感觉松了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泛出的汗珠。
　　“我觉得我确诊唱歌羞耻症了，乔哥你下次别逼我了。”江沚仰倒在乔新月的床上，有气无力地说。
　　“别这么说。”乔新月也躺下了身，侧躺着呷着笑意看向江沚：“我觉得唱得很好呀。”
　　“呵呵，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江沚说着，但说完他也不自觉地绽开了笑意，可能是来源于他们关系的转变，他发现自己和乔新月的相处越来越放得开了。

　　“不过，之后有机会我可以教你唱歌。”乔新月突然兴冲冲地说：“有个会唱歌的男朋友不用白不用。”
　　“这话先不谈。”江沚转了转头看向乔新月，毫不留情地说：“乔哥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应该不是这个吧。”

　　一针见血，乔新月闻言刷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江沚见状也跟着坐了起来：“怎么了？”
　　“七月上旬就出录取结果了。”乔新月用手捂住脸，有些命苦：“怎么办呀，江沚，我紧张。”
　　“紧张什么，你分数比预计的高那么多。”江沚说着，伸出手拍了拍乔新月的肩，却与对方指缝间露出来的一只眼睛对视上了。
　　“希望吧。”乔新月松开捂在脸上的手，突然说：“但我现在想好了。”

　　“嗯？”突然转变话题，江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首歌就叫‘小渚’吧。”乔新月眼尾一弯。
　　“？”唱那儿歌真带来了灵感！
　　“为什么要叫这个？”

　　乔新月笑了笑，牵过江沚的一只手，竖起食指在他的掌心写下一个沚字，轻声说：“小渚曰沚，从水，止声。”
　　江沚猛地抬起眸子，眼底的光好像在颤动，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却说：“有点不搭。”
　　“而且——”他语气突然一转：“歌名你早就想好了是吧，还非要我唱歌！”
　　“我是早就想好了。”乔新月求饶地摁住江沚肩膀：“但是谁说不搭了？”
　　他扬起了脸：“一看你就没学过地理吧——江水经蒸发转化为大气水汽，随气流上升冷却后凝结成云，最后以降水的形式重返地面。”

　　“这叫水循环，懂不懂啊，你们这些毫无浪漫细胞的理科生。”乔新月的指尖点了点江沚的额头，语气转柔：“而且……”
　　“这首歌就是我以你为灵感创作的。”

　　乔新月前面那一推毫无逻辑的胡扯时江沚还不以为意，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他却止住了所有动作，他看着乔新月那透着笑意的眉眼，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热意涌出。
　　乔新月也看着他，突然开口叫了声：“江沚。”
　　江沚歪了歪头表示疑惑，乔新月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又唤了一声“江沚”。

　　江沚，你知道吗？
　　我以前是很讨厌下雨的，因为那样的话，除了上学我只能自己呆在这间屋子里，沉闷冷清又无趣。
　　但自从遇见了你，我却突然有点期待下雨天了，因为你实在太不喜欢带伞了，那个时候我就有机会可以和你撑着一把伞一起走了。
　　雨大的时候，你贴近我，我总是在想，如果回南巷的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但现在……

　　乔新月又忍不住倾身与江沚的额头相抵。
　　……我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你在一起了，我的小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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