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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2
黎珈把最后一片吐司抹上巧克力酱，手碰到了冰箱门内侧贴着的便签。
是上周社区医院发的复查提醒，墨迹已经有点晕开，像她此刻谈不上好坏的心情。
她咬着吐司走到阳台，晨光把晾衣绳上的被子晒得暖烘烘有一股太阳的味道。
楼下的早餐铺在炸油条面窝，油烟裹着芝麻香飘上来，和往常每个清晨没两样。
她又下楼买了一根油条，自己煎了两个鸡蛋，摆成：100
完美。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她上个星期加的病友群，群里99+新消息跳出来，有人发了长长的旅行攻略，说要趁最后时间去看极光。
黎珈扫了眼就退出了界面，不是她感兴趣的事。
所谓旅游，不过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去别人待腻的地方，挤高铁赶航班，累得倒头就睡，哪有窝在沙发上补番打游戏舒服。
也有病友佩服黎珈的好心态，从来不哭哭啼啼的怨天尤人。
黎珈摇摇头：“你知道这个世界最公平的是什么吗？”
“就是不管有钱没钱，都得死，反正都得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躺着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病友：大师，我悟了。
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系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死，但是她还是很挂念它。
不知道它是不是回炉重造去了。
吃完早饭，黎珈把空盘子放进水槽，水流哗哗响，涂抹上青柠味的洗洁精拿起抹布开始打圈圈。
她倒不难过，只是偶尔会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喊两声“系统”，听回声在墙面上撞一下，又轻轻落下来。
唉，它不在。
“黎珈！要不要一起去逛公园？”
对门的张阿姨在门口喊着，是个热心肠，知道黎珈一个小姑娘住这又生着病，隔三差五就来问问她过得怎么样，给她煨点汤补补身体。
黎珈探出头，笑着摆摆手：“不了阿姨，我今天想补补觉。”
张阿姨探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你这孩子，还是得多出去走走……”
“出去也累呀。”
黎珈轻轻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叹了口气。
揣了杯热可可放在茶几上，黎珈走到沙发前裹上米白色的小毯子蜷成一团，打开了上次没看完的《好想告诉你》
冬天就该看这个。
屏幕里黑泽爽子被同学们围着起哄，问风早翔太“她是你的什么”。
四周吵吵嚷嚷的，爽子的脸红得像苹果。
黎珈摸了摸口袋，摸出颗橘子夹心软糖，剥了糖纸放进嘴里。
刚咬开夹心，酸意就窜上舌尖，她皱着眉嘟嘟囔囔：“拧巴的人就需要被坚定而明亮的爱着啊……”
任务其实算完成得不错。
泊尔塞福涅顺利降生，诸神之战也没有发生。
赫拉……
她也没有嫁给坏男人。
这一切，都得偿所愿。
只是，橘子糖好酸啊。
番剧放到一半，窗外开始飘小雨。
雨丝打在玻璃上，沙沙的像撒了把碎盐，黎珈把毯子拉到下巴处，听着雨声和屏幕里风早翔太那句“是女朋友”，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她种的那片林子，有没有开花结果呢。
她迷迷糊糊地想，下次要是能再次见到她，一定要好好同她说说话，问问她。
果子甜不甜呀。
陛下。
……
又是一年春季，赫拉站在果林里，指尖拂过缀满白色花骨朵的枝条。
花瓣还沾着晨露，阳光一照，晶莹剔透，花香沁人心脾。
黎珈离开后的第五年，林子里的树从齐腰高长到了能遮出大片阴凉。
此后每年春天开雪白的花，夏天结满红果，从没有一年误了时节。
赫拉想起了那个夜晚，她狡黠笑道自己一定会喜欢，她说她要邀请自己一块品尝。
果子她有摘下来尝过，很甜。
这果树娇嫩得很，容易生病，她隔三差五就得请德墨忒尔过来替自己看看。
后来，德墨忒尔来巡林时，看着这片长势喜人的林子，忍不住叹气：“当初我都说这种子难养，她偏要试，说要给你留个惊喜。”
赫拉没说话，静静看着这片果林，风吹过林子，花瓣簌簌落下，落在赫拉的发间，雪白的长发垂落腰间。
“你是不是该放下了？”
德墨忒尔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劝：“走了的人不会回来，活着的总不能一直困在过去。”
赫拉还是像许多年，阿尔忒弥斯问过她的一样，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会。”
“等下去。”
她知道黎珈或许不会回来了，就像知道每年春天花都会开，夏天果都会熟。
但她还是愿意等，等风穿过林子时带来的细碎声响，等晨露落在花瓣上的微光，等某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清晨，有人提着裙摆从阳光里走出来，眼里盛着她熟悉赤忱的爱意。
今年的花又开得很好，是个大丰收，赫拉想。
等果子熟了，留一颗最甜的，说不定黎珈回来时，还能尝到。
德墨忒尔作为农神有为植物起名的权利，但这颗种子是黎珈向她求来的，黎珈现在不在了，她把这棵树的命名权赋予给了赫拉，她问赫拉这果树起什么名字。
德墨忒尔的羽毛笔悬在羊皮卷上，墨汁在笔尖凝了个小滴，她抬眼看向站在花树下的赫拉，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这果树的名字，你想好了？”
赫拉指尖正捻着片刚落下的花瓣，闻言轻轻点头。
“车厘子。”
初见的时候，她说她的眼睛像车厘子一样漂亮。
德墨忒尔皱了皱眉，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奥林匹斯的果树哪有这样奇怪的名字？不如叫春日雪，配这满树白花正好。”
“不用，就叫这个。”
“那好吧。”
羽毛笔在羊皮卷上落下“车厘子”三个字，墨色晕开，和旁边“橄榄”“石榴”的古老名字比起来，确实显得格外鲜活。
赫拉挑了许多车厘子树的种子让温斯洛发放给香城泉都的子民，说是小神后留下的。
车厘子大颗颜色艳丽、味甜，吃起来也方便。
一时之间，和桂花并列香城泉都的城花，只有香城泉都能养得活这种果树，变成应季最畅销水果。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又为子民们留下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子民们都念着黎珈的好，无比敬重这位离去多年的小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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