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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
铸剑谷的炉火三百年不熄。
晏昭站在谷口,望着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十瓶云谏的残魂悬在腰间,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自从在记忆回廊找回主魂,她就在寻找能重铸本命剑的地方,而铸剑谷,这个传说中曾锻造出无垢剑的圣地,无疑是最佳选择。
"来者止步!"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谷口巨石后转出个铁塔般的壮汉,满脸横肉,手持一柄烧得通红的铁锤。
"晚辈晏昭,求见铸剑老人。"晏羽恭敬行礼。
壮汉眯起眼睛打量她,目光在她背后的红尘剑和腰间的魂瓶上停留片刻:"你就是那个收集情郎魂魄的女娃?"
晏昭耳根一热,但没有否认:"请通报一声,晚辈愿以任何代价重铸本命剑。"
壮汉哼了一声,侧身让路:"老头等你多时了。"
铸剑谷内部比想象中开阔。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熔炉分布在山谷各处,每个熔炉旁都有匠人忙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座三层楼高的巨型熔炉,炉身刻满古老符文,炉火呈现出罕见的青白色。
熔炉前坐着个干瘦老头,正用铁钳拨弄炉中的一块金属。与周围魁梧的铸剑师不同,他瘦小得像个孩童,但那双眼睛——如同两颗燃烧的炭火,明亮得刺眼。
"红尘剑主。"老头头也不抬,"老朽欧冶子,等你很久了。"
晏昭心头一震。欧冶子,传说中的铸剑祖师,不是早该仙逝了吗?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老头嗤笑一声:"死?老夫还没炼出满意的剑呢,阎王都不敢收!"
他放下铁钳,转身面对晏昭。近距离看,他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金属颗粒,像是常年被火星溅射留下的痕迹。
"你要重铸本命剑,为什么?"
"为容纳他的魂魄。"晏昭解下腰间魂瓶,"剑成之日,便是他重生之时。"
欧冶子挨个检查魂瓶,尤其在第十个,装着主魂的瓶子前停留许久。最后他点点头:"材料呢?"
晏昭取出红尘剑,双手奉上:"以此剑为基。"
"不够。"欧冶子摇头,"需要'芯'。"
他解释道,重铸本命剑最难的是剑芯——必须是与剑主心意相通的灵物。当初无垢剑的剑芯是一块天外寒铁,而红尘剑的剑芯则是晏昭的一滴心头血。但现在要铸的剑不同,它需要同时容纳两个人的魂魄。
"我有准备。"晏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展开后露出两缕发丝——一缕是她标志性的红发,一缕是云谏的赤金发丝。
欧冶子眼睛一亮:"情丝为芯?妙!"但随即皱眉,"你的红发好说,他的发丝只剩这点灵力,不够。"
晏昭早有打算。她拔下固定发髻的木簪,任由长发如瀑布般垂落。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住一把,红尘剑一挥——
"嚓!"
一缕及腰红发应声而断。
"三百年的记忆,三百年的思念。"她将断发交给欧冶子,"够了吗?"
老头接过发丝,放在掌心轻轻一吹。发丝飘起,在空中幻化出无数画面——全是晏昭与云谏共处的记忆片段!从初遇到诀别,从重逢到生死相许,每一幕都鲜活如昨。
"好!好!"欧冶子连声赞叹,"三天后开炉!"
这三天里,晏昭寸步不离地守在熔炉旁。欧冶子让她将十瓶残魂依次倒入特制的灵液中,看着赤金气息与液体交融。主魂最后放入,灵液立刻沸腾起来,形成一个微型漩涡。
"现在,把你的剑和发丝放进去。"欧冶子指示道。
晏昭将红尘剑和两缕发丝投入灵液。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发丝自动缠绕在剑身上,如同活物般编织成网。红发与赤金发丝完美交融,每一处交汇点都迸发出细小火花。
"成了!"欧冶子拍手,"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塑形。"
他指挥壮汉们将灵液容器吊入中央熔炉。青白火焰瞬间吞没容器,炉温高到连站在十丈外的晏昭都皮肤刺痛。
"需要多久?"她擦着汗问。
"直到你听到剑鸣。"欧冶子神秘地说,"每把好剑都有自己的声音。"
第一天过去,熔炉毫无动静。晏昭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任何变化。第二天深夜,她终于撑不住,靠在熔炉旁打了个盹。
朦胧中,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剑鸣——像极了三百年前昆仑山巅,她第一次见到云谏时,两把剑意外相击的声音!
"醒了?"欧冶子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刚才是试音,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熔炉门缓缓打开,容器已经消失,只剩一把通体赤红的剑胚悬浮在火焰中。剑身细长,比原来的红尘剑更加优雅,隐约可见内部有金丝流转。
"该你了。"欧冶子递来一副烧红的铁钳,"剑主亲手塑形,方能心意相通。"
晏昭接过铁钳,却直接扔到一边。在欧冶子惊讶的目光中,她徒手伸入熔炉,抓住滚烫的剑胚!
"你疯了!"老头大叫,"那可是一千八百度的炉心火!"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晏昭感觉自己的手掌瞬间碳化,但她死死握住剑胚不放。鲜血还未流出就被蒸发,但奇异的是,剑身开始吸收她的血肉,表面的赤红渐渐转为暗金。
更惊人的是,她背后的凤凰纹身完全显现,羽翼不受控制地展开,却小心地避开了剑身,生怕羽毛影响锻造。每一根羽毛都在剧痛中颤抖,但没有一根碰触剑胚。
"以我血肉,铸你新生。"晏昭咬牙坚持,声音因疼痛而嘶哑。
剑身渐渐成形,中央的金线越来越亮,最终形成两个古朴的文字:"情劫"。就在这两个字成型的瞬间,远方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尖啸!
一道白光破空而来,速度快到肉眼难辨。它径直飞入熔炉,与晏昭手中的新剑交击,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锵声。
"无垢剑!"欧冶子惊呼。
确实是云谏的无垢剑。它不知从何处感应到召唤,竟自行飞来。两把剑在炉火中交织旋转,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昭谏"二字从无垢剑上浮出,与新剑上的"情劫"二字相互呼应。
欧冶子赶紧将晏昭拉出炉膛。她的双手已经焦黑,但脸上却带着狂喜的笑容——无垢剑的到来意味着云谏的残魂对新剑有反应!
"最后一步,淬火。"老头声音发颤,"需要最纯净的寒泉,但铸剑谷的寒泉三百年前就干涸了……"
晏昭看向自己焦糊的手掌,突然有了主意:"用我的血。"
欧冶子刚要反对,她已经用无垢剑划开手腕。鲜血涌出,却不是落入普通容器,而是被灵力托起,形成一个悬浮的血球。
"凤凰血……"欧冶子敬畏地低语,"确实比任何寒泉都好。"
新剑被投入血球中。刺啦一声,白烟升腾,剑身剧烈颤抖,发出龙吟般的剑鸣。当烟雾散去,一把绝世好剑呈现在众人眼前——
剑长三尺三寸,通体呈现出独特的赤金色,剑身中央一道金线贯穿首尾,"情劫"二字嵌在其中。剑格处是一只展翅凤凰的造型,而剑柄则缠绕着红金相间的细丝,触感如肌肤般温润。
"成功了!"欧冶子激动得手舞足蹈,"三百年来最好的作品!"
晏昭颤抖着伸出手。新剑自动飞入她掌心,尽管她的手还血肉模糊,但握剑时却感觉不到疼痛,仿佛剑身与她融为一体。
更神奇的是,一个半透明的虚影从剑身上浮现——是个与云谏有七分相似的男子,长发赤金,眼眸温柔。虽不能言语,但他轻轻抬手,拭去了晏昭脸上的泪痕。
这个动作如此熟悉,三百年前,每当她练剑受伤时,云谏就是这样为她擦泪的。
"云谏……"晏昭哽咽着呼唤。
剑灵微微一笑,然后退回剑中。但晏昭能感觉到,他的意识已经与新剑相连,只是还不够完整。
"还差最后一步。"欧冶子突然严肃起来,"剑成需饮血,最好是仇敌之血。"
晏昭握紧剑柄:"玄天上帝已死,哪来的仇敌?"
老头神秘地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块镜子碎片:"看看这个。"
晏昭凑近,镜中浮现出一个场景:云谏的主魂被困在记忆回廊最深处,被无数黑色锁链束缚。而锁链的另一端,握在一个模糊的人形手中——那人形酷似玄天上帝,但额头上多了一个火焰纹记。
"初代……"晏昭咬牙切齿。
"你的仇敌还活着。"欧冶子将镜子碎片递给她,"往生镜碎片,能指引你找到他。"
晏昭收下碎片,向欧冶子深深一礼:"大恩不言谢。"
老头摆摆手:"去吧,剑已成,剩下的就看你了。"
离开铸剑谷时,晏昭回头望了一眼。欧冶子站在熔炉前,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高大。他举起铁锤,向她做了个致敬的手势。
新剑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晏昭给它取名"情劫",既是对过去的纪念,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剑灵虽然不能说话,但通过剑身传来的轻微震颤,晏昭能感受到云谏的情绪。当她提到初代时,剑身会发冷;而当她回忆两人共处的美好时光时,剑又会变得温暖。
"别急。"她轻抚剑身,"我会带你回家。"
腰间的往生镜碎片突然发热。晏昭取出查看,镜中的画面变了——不再是记忆回廊,而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荒漠,中央矗立着一座黑色金字塔。
镜面浮现一行小字:"初代沉睡之地"。
晏昭收起镜子,望向西方。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新剑"情劫"在鞘中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
下一站,黑色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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