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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变
天色正昏,三个穷困的习惯了的人突然出去搓一顿。
程渊悄悄观察自己的余额,许瑞皱眉盯着招工app,墨尘一双眼看着程渊,他们就这样奇怪的来饭店聚餐。
三个合租室友再次吃了顿好的,他们提前几天打了电话,店里就给他们预留了一张大圆桌。桌上已经按照他们提前点的餐摆好了热气腾腾的菜肴——水煮鱼、红烧肉、椒麻莲藕、南瓜马蹄羹、苹果醋拌茭白......都是三人平日里最爱吃的口味。
好不容易下馆子,必须吃点好的!
程渊目光如炬,坚定地出卖自己不多的余额,另外两个人到没有这么寒酸,总之都是由着程渊来了。
店员服务意识非常到位,早早就把桌椅摆好,店里暖黄的光晕跳动在三个人的脸上。
今天总算把墨烬的事了结了。程渊在心里暗想,这是长期以来的心结,此后不会有人再破窗而入。
他却又有些心虚。他一边给墨尘和许瑞分别夹菜,一边急切地问:“你的伤还好么?”
墨尘正浅浅抿了口红烧肉,这是哥哥爱吃的东西,他低头细细咀嚼,闻言轻轻抬手拍了拍程渊,让他放心:“好多了,只是魂力还没完全恢复。”他抬眼看程渊,“多亏有哥哥呢,我才能撑到现在。”
许瑞倚在雕花靠背椅上,微微侧头,眼里带着笑意:“那就好。你们俩这几天的动静一回比一回大,快把人吓死了”
程渊笑着和他碰杯,酒气与菜香交织,他今天格外地话多,不知道是心头的难受落下来了,还是其他。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特别美好的夜晚。程渊心里想着。
就在此时,许瑞忽然站了起来。
程渊:?咋的,这个大哥要敬酒吗。
许瑞大哥没有敬酒,他只是轻拍手掌,“好了,接下来让—我们做点特别的庆祝。”他的语气一如往常,懒洋洋的,抬不起精神似的,可是这一回却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节奏。
程渊愣了一下,那种说不出来的不好的感觉猛然间遍布全身,他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墨尘却面色骤变,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身体突然僵硬,无法动弹。
“墨尘!你怎么了!?”程渊下了一大跳,他惊呼着就立刻往前探身,却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倒,一下扑在地上。
许瑞微微一笑,转向程渊:“程渊,你也别动。”他声音冷淡,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程渊没等来墨尘的回答,也没得到许瑞的解释,他只听见了“嘎吱”一声,四个黑衣鬼卒忽然就冲进来,手持缚魂绳和利刃,迅速包围了桌前的两人。他们动作麻利,将墨尘和程渊一左一右架起,缚魂绳从肩颈抵在要害,顿时两人动弹不得。
许瑞收回他挂在程渊身上的目光,语气冰冷:“墨尘,我知道你的身份,还得麻烦你取消那份代表鬼族与人族的劳什子和平条约,从此你们不需要再对人族友好;要么,你就把整个鬼界的权利交出来。”
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你现在还在中毒,根本没有解药的,倘若不答应,我就一直绑着你,让你慢慢耗死。”
墨尘咬着牙:“那样只会让两族彻底反目,乱象丛生,更多无辜会死......我不会同意的。”
程渊咬牙,艰难抬起头来,死死盯着许瑞:“你......为什么?你不是说帮我们的吗?你也是人族啊!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同胞!”
许瑞啊,你到底是谁??
狂亏了我们一直以来如此信任你。
程渊的脑子里像幻灯片似的,一幕幕都是许瑞曾经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画面。
第一次见面时候道士装扮的许瑞,满手机找工作app的许瑞。
第一次帮助自己时候无奈的许瑞,面对两个胆小鬼被迫当外交官和阿骨交流的许瑞。
每天懒洋洋但是吃完自己做的菜就要帮忙收拾的许瑞。
请来自己师父帮助他们的许瑞。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许瑞。
和现在这个......哪个才是你??到底哪个才是你,我的朋友?
我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似乎有的时候,人们总是会恍惚一瞬,望着面前的人而心中不可阻挡的发出无声呐喊:我从前那个朋友呢?去哪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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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程渊不可置信的表情,许瑞只是神情淡漠,接着转过身背对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墨尘脸色苍白,他不提防许瑞的原因有很多,譬如程渊对他的信任,譬如鬼差调查的结果,再譬如他不愿承认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把这位失业小道士看作自己的朋友。
更何况,墨尘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会触及到许瑞的利益,使他成为自己的敌对面。
怎么可能呢?
墨尘积累在体内的毒性被召唤起来,十分难受,他费力地睁大双眼,声音沙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瑞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始终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迈步离开。
夜风卷起地上的纸屑,只留下两名被捆绑的男人和四个鬼卒。
被捆着倒只是难受,墨尘体内的毒性被催发出来之后却是难受至极。
他怕程渊过于担心,只好咬牙挺住。
但是万分难受的时候,实在是很容易被看出来。
程渊怒吼起来,声音嘶哑:“墨尘,撑住!我会想办法救你!”
墨尘抬起微颤的手,虚弱地握住程渊的手腕:“程渊,放弃抵抗。”
在被胁迫的时候,最好的方式不是抵抗,是必要的示弱和妥协,这不是懦弱,而是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程渊的人身安全。
务必能屈能伸,因为,他要他平安啊。
程渊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却只觉得缚魂绳紧勒肌肉,连一点点余地都没有,想用他身上莫名的妖族力量,却也施展不出来。
鬼卒离去后,屋内只剩下程渊和墨尘两人。他们被丢在破旧的出租屋中,四肢被缚魂绳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程渊低头咬住唇,眼里满是愧疚和恐慌。
墨尘侧过身,将头轻轻靠在程渊肩上,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别怕。至少,许瑞给了我最后一点室友情份吧——让我在这里,死在我们有过甜蜜回忆的地方。临死前还能看到哥哥,真好。”
程渊听罢,眼睛噙满泪水,他用头在墨尘胸口轻蹭:“不行,我不会让你死在这儿。”声音哽咽:“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不能放弃你。”
两人就那样对视良久,彼此的呼吸温热却无可挪移。刹那间,客厅门“吱呀”一声,自行打开。
门口站着一位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
阎王。
程渊跟看见了救兵一样,激动的不行。
阎王轻步走进,狐狸眼看了两人一圈,立刻开口:“我也收到了控制,好在我没被下毒。”
他环视两人被束的姿态,伸手一招,身体分作两道虚影,却同样被绳索禁锢。
程渊和墨尘才发现阎王的实体分明不在此处,大概也被困在了某地,这是阎王唯一能逃出来的分身。
阎王微微皱眉:“我也还是力量有限,我只能解你的。”
墨尘:......
他现在真的很脆弱,无论身心。
阎王说罢,他的虚影化作一股玄力,将程渊肩颈的绳结松开。程渊顿觉全身轻松,立刻跪地解开自己和墨尘之间的绳索,却无济于事。
阎王的虚影微微一笑:“我撑不住了,先告辞了。”说罢,虚影化作一阵阴风,消散在空气中。
程渊扶起已解开的右手,握紧拳头,慌乱之中,心头涌起一股急切:“对,还有师父,许见川!我得去找他,一定要让他帮忙解开墨尘的禁咒——还要让师父管制许瑞,不能再让他发癫!”
他转身看向依旧被束得动弹不得的墨尘,眼中泪光更盛:“墨尘,等我,我一定回来救你!”
程渊立刻去寻找许见川,许瑞疯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必须尽快找到他师父。
俗话说得好,一物降一物,他认定师父肯定是能降住许瑞的。
不管你是谁,从我朋友身上给我下来!
可是许见川神出鬼没,要去哪里找?
他没有许见川的住址,只记得许瑞提起过他师父总算不失联了,但是北郊旧庙里信号太垃圾。
对,许瑞的师父曾去庙中闭关讲道!程渊头脑风暴了一会,在破败的小出租屋外站了一秒钟,迅速理清方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奔跑。
街道空旷,路灯昏黄,城市像睡着了一样。他喘着粗气冲进地铁口,半路才想起自己一身破乱,只得跳出站口打车。
有点头疼,这个偏僻地界不好打车,还不如地铁快。
他掏出手机,却只听“嘀”的一声,电量耗尽,屏幕黑了。
程渊烦躁地把手机塞回兜里,好不容易拦下辆车,马上对司机喊道:“北郊慈安庙,快点!我朋友出事了!”
司机看了他一眼,没问多的,踩下油门。
期间神神秘秘地:“便衣警察办事?”
程渊无语又无力地点了点头,司机一把振奋起来,不知道在燃个什么劲。
夜色越来越黑,远郊越来越冷,慈安庙就在城郊废弃厂房群之后。程渊一下车就冲进树林。
庙门紧闭,他猛敲木门,无人应答。
他绕到后门,从破损的墙洞里爬进去,一脚踹翻积灰的蒲团,声音在空庙中回荡。
“师父!我是程渊!您还记得我吗?”他大声喊,“许见川在吗?!求你出来——我求你了!”
没人应答,庙中只剩回音。
他又大喊一声:“墨尘出事了!!许瑞疯了!!你不是说人鬼不可乱来,快来管一管你徒弟啊啊啊嗷嗷!!”
一通乱喊之后,咯吱一声响,庙门慢慢开了,尘土飞扬。
一道熟悉的声音终于从门后传来——
“别吵了别吵了,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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