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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甲方
“贾先生,手再往下一点,你这样很容易砸到自己的。”
随亦可坐在一处沙丘上,指挥着贾臻真为一株玫瑰花建造防风墙。
贾臻真长到这么大,哪里干过这样的活计,动作间难免有些不协调。
他们昨晚闹到半夜,随亦可睡觉前心心念念着这片黄沙里的玫瑰花,睡不踏实。直到贾臻真主动应承下自己会帮他一起,这才老实睡过去。
可到了早上,随亦可又浑身犯懒,不想动了。贾臻真只好独自上阵,只让随亦可坐在一边指挥。
明媚的阳光将沙子烘得暖洋洋的,时不时刮起一阵风,也并不那么冷。随亦可发现,自从贾臻真来到流放之地,这里的环境越来越适合生存了。
等贾臻真慢吞吞地给玫瑰花建好防风墙,随亦可都快要躺在沙子上睡着了。
他们到湖边洗了洗手,捞出一些水草煮上,又用鱼网捕了些小虾小蟹放进去。
没一会儿,美味的海鲜汤出锅,随亦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心满意足。
他吃饱喝足,又指挥着贾臻真收好炊具,态度十分之理直气壮。贾臻真也不同他计较,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夜里欺负了人家,白天被指挥着做东做西也是应该的。
贾臻真来流放之地没多久,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很快就不再细腻,甚至有了逡裂的迹象。倒是随亦可的那双手,快要养了回来。
那日,他们正在黄沙中漫无目的的走,天色却突然阴沉下来。
大雪说下就下,两个人狼狈地往木屋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关上木屋门的那刻,随亦可突然顿住。他侧眸看向窗外纷扬的雪花,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想什么呢?”贾臻真的声音唤回了随亦可的思绪。他看向贾臻真,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闪而过,瞬间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贾臻真问他。
随亦可拉着贾臻真坐在床上,“贾先生,你还记得吗?我们还没在一起之前,我曾经偷偷去虚无镜面前问了我们的未来。”
“记得。但你一直没跟我说你那时看到了什么。”贾臻真也想了起来,随亦可不仅没告诉他真话,还自己别扭了好久。
“就是刚刚。”随亦可眼睛放光地看着贾臻真,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就是刚刚我们牵着手进来的时候,那个场景就是我在虚无镜中看到的我们的未来!”
“呵。”贾臻真了然一笑,“你就是因为这个,当时才不肯跟我在一起?”
“算是吧。”随亦可点点头,“因为我觉得流放之地很可怕,我不想连累你跟我一起受苦。”
“那现在呢?”
“现在,”随亦可捧着贾臻真略显粗糙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现在一切都刚刚好。虽然物质上不那么富裕,身体上要吃一点儿小苦,但我觉得很开心。流放之地也没那么可怕嘛!”
贾臻真看着他脸上臭屁的小表情,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所以说,提前看到的未来除了让人徒增烦恼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随亦可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贾臻真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他不解,抬眸去看贾臻真,却看到他脸上那抹并不常见的坏笑,“你‘哦’什么?”
贾臻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凑近随亦可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只见随亦可脸上很快漫上一层红晕,眼睛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
他猛地抬手推开抱住他的人,踉跄着从床上爬了下来,面红耳赤地瞪着贾臻真,“你!”
“我以前也不是完全相信虚无镜的。”贾臻真坐在床上志得意满地笑着,“但现在嘛。我还真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想让那天早点儿到来呢!”
随亦可羞愤欲死,“你做个人吧!”
贾臻真笑了几声,又怕把人惹急了,连忙将随亦可揽在怀里轻声哄着。
哄着哄着,随亦可就这么睡了过去。
大雪融化,夜幕降临,他们躺在沙子上仰望星空,从小时候的种种说到镜子国的未来。
随亦可跟他分享自己离开孤儿院之后的悲惨经历,贾臻真告诉他自己这些年为镜子国做的种种努力。
等夜深了,两个人都说累了。他们就拥抱在一起,在璀璨星光之下,亲吻彼此,互相抚慰。
月落日升,时间一天天过去。
某一天,随亦可正挽着裤腿在湖水边捞鱼,突然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频繁,让他不由得抬头去搜寻。
“贾先生!”
好不容易抓在手里的鱼,尾巴一甩又沉入了水底。随亦可看着不远处驶过来一辆火红色的摩托车,和那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兴奋喊到,“是裴小保!”
贾臻真正点火准备烤鱼,他从一堆干草中起身,不由分说给了随亦可一个脑瓜崩。
“我来那天也不见你这么高兴。”
这是还记着裴小保曾追过随亦可的事呢。随亦可揉着额头对他笑,不跟他计较,他冲着车子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喊着,“这里!我们在这里!”
流放之地模糊了他的时间意识,随亦可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见过贾臻真以外的人了。
他看着裴小保从车下来,就要冲过去抱他,却被贾臻真伸手抓住了后脖颈,“你以前可没这么热情。”
“这不是太久没见了嘛!”
黑色的商务车慢一步停在摩托车旁边,阿淼从车上下来,看着两人滑稽的动作,向来冷冰冰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
“贾先生,小随先生,好久不见。”他端正地站在一边,看上去成熟稳重多了,像极了从前的贾先生。
裴小保在一旁笑得开怀,“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我们来接你们回家!”
他们走得匆忙,车子从漫天黄沙中缓缓驶离,随亦可看向窗外面露不舍。
“怎么要回家了还不开心?”贾臻真察觉到他的情绪,将他的手拢在掌心。
随亦可看了眼开车的阿淼,确定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和贾臻真的小动作,这才凑过去小声说,“这里虽然艰苦,但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贾臻真吻吻他的额头,安抚他,“如果哪天你想回来了,我会陪你一起。那些野生的玫瑰花,我也会找人帮你照看。”
“嗯。”心头那点阴云被贾臻真几句话驱散,随亦可点点头,小声说,“谢谢你,贾先生。”
回去的路上,阿淼将这些日子镜子国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他们听。
镜子重启法案推行顺利,郭冉在议会中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极端反对派的人也逐渐被全部控制。
在议会的管控下,荒废许久的镜子工厂重新被启用。许多镜子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镜子国各地。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新接纳镜子,拥抱镜子。
镜子的重启也催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各大行业生机勃勃,人们脸上的笑意也愈加幸福而真诚。
只是,国王却死在了皇宫中。
据说,第一批镜子送往皇宫之前,国王就已经有了发疯的迹象。拿到镜子之后,国王先是诧异于自己的年轻美貌不复,没多久又几次三番地扬言呈上来的镜子有问题。
据宫里的人传来消息,某个深夜,国王独自抱着镜子在湖边大喊大叫,却不小心跌进了湖中,就这么被淹死了。
只是国王没有继承人,他一死就得从王室中重新选择。
原本贾先生也在被选之列的,但他来流放之地前就告诉过阿淼,他对镜子国的义务已经尽了,他以后要过自己的生活。镜子国下任国王是谁,他并不关心。
反正现在议会中郭冉说了很算,她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不会辜负自己的理想。
提起郭冉,阿淼便有些不自在。
他陪郭冉在极端反对派卧底许久,又在贾臻真离开后,一直负责她的安全问题。两人早在一次次的接触中互通心意。
他望向窗外,眼睛里的光比午后的阳光还要柔和温暖。
“我和阿冉,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贾先生,小随先生,你们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哇!真的假的啊!”随亦可惊呼出声。贾臻真反倒毫不意外,“这些日子你们都辛苦了,我会给你们准备一份厚礼。”
车子停在布莱尔庄园门口,管家带着一众人等在门口,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华一枝、小汪和园丁组的同事们都在,随亦可一一与他们握手拥抱,久违地感受到了来自家的温暖。
主楼一切如常,只有二楼白墙处立着一块牌子,写着“即将施工”。随亦可几乎瞬间想到这里面施得是什么工,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二楼。
被国王烧毁的三楼重新装修好了,改成了玻璃花房,走廊里数不清的花架以及各式各样的鲜花,让随亦可很是满意。
他正弯腰研究眼前一株粉嫩的心形多肉,管家拿着一封信找了过来。
“这是舒究舒先生留给你的信,他不久前已经离开了庄园。”
随亦可打开信,看着上面笔走龙蛇的两行大字,露出笑来。
“等不及了,我要先去看世界了!有缘再见吧!”
末尾还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小人。随亦可指着这副潦草的简笔画问管家,“舒先生,谈恋爱了?”
“哎呀!说起这个还多亏了小随先生呢!”提起这些八卦,管家原本就露着喜色的脸上愈发兴奋了。
那日舒究假扮随亦可待在宫中,却遇上了受命前来陪随亦可解闷的沐辰。他瞒得过宫人,却很难瞒得住沐辰。
总之,两人这样那样交锋了几分钟后,舒究惨烈烈地掉马了。好在,沐辰这个人能处,他不仅配合舒究随机应变,还在国王想要发落舒究的时候站出来护住了他。
沐辰世代医药世家,不仅在皇室,在整个镜子国都很有威望。国王也不是真的要将舒究怎么样,便卖了沐辰一个面子,让他将人带走了。
沐辰没有让舒究回庄园,反倒将他带到了自己的住处。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个人竟互相看对了眼。
后来事情尘埃落定,舒究重回庄园,沐辰也会经常来寻他。庄园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所以那天舒究写好信交给管家,跟着沐辰一起离开的时候,大家一点都不吃惊。
管家将舒究和沐辰的事情说完,对随亦可挑挑眉,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随亦可垂头笑笑,赞道,“您不去当八卦记者真是屈才了。”
回庄园后不久,随亦可就想着要去后山重新装修木屋。但他不是个行动派,说了好久也没有付诸行动。只是日日待在他的玫瑰花田里。
但好在,贾先生不是口头主义。
他想着随亦可在流放之地说的话,一回庄园就开始秘密往后山运送重修木屋的材料。
等随亦可终于从玫瑰花田里抽身,往后山去的时候,才发现木屋早就焕然一新了。
他站在树下,看着贾臻真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对他喊,“我说你最近怎么神出鬼没的,晚上还睡那么沉,原来是在这里用功。”
“快上来看看喜不喜欢。”贾臻真笑笑,招呼他上来。
跟之前相比,升级后的木屋大了许多,为了让内部的空间看起来更加干净整洁,墙角还做了几个小柜子。
地毯直通到床铺,床铺高出来一些,上边铺着毛绒绒的床品。就连屋顶上方的装饰也全部换成了新的,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
“都是贾先生自己做的?”随亦可环顾完一周,眉眼弯弯地看向贾臻真。
贾臻真点头,“怎样?还满意吗?”
“非常非常非常满意。”随亦可踢了鞋子,扑到床上抱住贾臻真,“辛苦啦。”
贾臻真亲亲他的头发,“你满意就好。”
木屋里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山林中的鸟雀受惊蓦地飞向了高处。
山的最高处,终年未化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它脚下是一座精美富丽的庄园,有人在庄园里忙忙碌碌。
更远一点的地方,有城镇,有河流,有无数的车与人来来往往。
在这片土地上,又或者,不止在这片土地上,童话般的故事一直在上演。
日复一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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