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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晨
白露前的长安城透着凉气,张启哈着白雾蹲在西市药铺前。掌柜的算盘珠子噼啪响,刚拆包的药材堆在青石板上,当归须子还沾着泥星子。
“张博士来验货?”王掌柜搓着手笑,“这批紫菀可是终南山新采的...”话音未落,张启的指尖已捻起根须梢——那点不起眼的靛蓝色碎晶,在晨光里活像毒蛇的鳞片。
程处默的靴尖踢了踢药筐:“终南山的泥里还长蓝宝石了?”
“军爷说笑!”掌柜的汗珠子直淌,“定是装货时混进了胡商的货...”
街角忽然传来驼铃叮当。七娘眼疾手快揪住个粟特小伙:“小郎君荷包漏了!”羊皮袋里滚出的蓝晶石正和药材里的一模一样。小伙撒腿要跑,被程处默拎鸡崽似的拽回来。
小伙哆嗦着捧出块黢黑的炭牌,牌面双头鹰缺了半边翅膀:“他们抓了我阿爷...说凑不齐三百车货就...”话没说完,咽喉突然鼓起个肉瘤。孙思邈的金针刚扎下去,肉瘤“噗”地裂开,钻出的碧色蛊虫直扑药铺里的紫菀堆。
“是七星引的子蛊!”老医师药杵砸碎虫身,“母虫定在五里内...”
临街茶肆里,卖唱老叟的琵琶弦忽地崩断。程处默抛去枚开元通宝:“老丈这弦音够邪性,昨夜没睡安生?”
老头左右张望,哑着嗓子哼起俚曲:“...终南山上雷劈木,换得长安万家哭...”枯手指向窗外,延寿坊炭行的运炭车正轧过石板路,车辙印里渗着熟悉的靛蓝黏液。
青禾突然打翻茶碗,滚烫的茶水在桌面漫开。水痕映着房梁阴影处,戴狼头面具的身影一晃而过。
众人追到安化门暗渠,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七娘的软索缠住渠边铁环猛拽,“咔嗒”一声,整块青石板翻起,露出底下丈宽的密室——三百个陶瓮码得整整齐齐,瓮口封着的狼皮浸透了石脂!
“瓮里是紫菀混着蛊卵!”孙思邈的银刀挑开蜡封,“遇热气就孵...”话音未落,渠口灌进的冷风已让瓮身结霜。
日头偏西时,张启捏着炭牌出神。药铺后院晾晒的紫菀被风卷起,几片沾着蓝晶石的恰落在程处默肩甲上。
“起风了,”七娘望着终南山方向蹙眉,“白露前最后一场暴雨要来了。”
青禾腕间的纱布渗出黑血,在石板上滴成歪扭的“宥”字。远处金光门传来闭门的沉重声响,三十辆水车正挨个查验进城,车轱辘缝里夹着终南山的紫蓟草。
更鼓敲过三响,张启蹲在炭窑口煨药罐。窑火把紫菀根须烤得蜷曲,飘出的苦香里混着丝石脂味。七娘提着胡饼掀帘进来:“延寿坊刘铁匠家的小子发热了,胳膊上起蓝斑...”
话音未落,西南天际炸开道霹雳。惨白电光里,终南山顶的雷火撕开夜幕,恍如三十年前焚尽骊山的青鸾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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