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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
君墨一边奋力抵挡着昆仑派弟子的攻击,一边分出一缕心神,焦急地关注着君遥与月微仙尊离去的方向。
远处的天空,原本因两人交战而灵力激荡、黄沙漫天,此刻却骤然变得一片死寂般的澄澈,万里无云,仿佛所有的能量都被瞬间抽空、或者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君墨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以月微仙尊的实力和对君遥的杀意,绝不可能轻易停手。唯一的解释就是哥哥可能已经受伤,甚至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不再犹豫,猛地挥剑格开一名弟子的攻击,同时朝不远处的沈逾白和温以然使了个眼色。
沈逾白和温以然一直也在留意着君墨和远处的动静,此刻接收到君墨的信号,两人立刻会意。沈逾白剑光一展,温以然水幕扬起,两人同时发力,暂时逼退了几名弟子,为他创造出一个短暂的缺口。
那些昆仑弟子谨记着齐长老“只擒不杀”的命令,加之沈逾白和温以然身份特殊,他们出手时有所顾忌,不敢真的下死手。君墨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形如游鱼般从缺口中滑出,朝着包围圈外急速退去。
“多谢!”君墨回头,匆匆对沈逾白和温以然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不再迟疑,体内妖力涌动,身形在奔跑中迅速变化,修长的人形收缩、拉长,浓密的银白毛发覆盖全身,眨眼间,一头体型矫健、眼神锐利的巨大雪狼,便取代了君墨的身影!
雪狼四足发力,如同离弦之箭,头也不回地朝着君遥与月微仙尊对战的方向,疯狂奔驰而去!
然而,一直负手而立、未曾直接出手的齐长老,又岂会眼睁睁看着他去干扰月微仙尊?
“孽畜!哪里走!”齐长老眼中寒光一闪,一直蓄势待发的右手猛地抬起,并指如剑,朝着雪狼奔驰的方向,遥遥一指!
“咻!咻!咻!”
三道凝练至极、蕴含着元婴后期庞大灵力的凌厉剑气,如同撕破空间的白色匹练,以惊人的速度,后发先至,直射雪狼的后心与四肢要害!
奔跑中的雪狼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感受到那致命的威胁,巨大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灵活性!他猛地一个急停转向,四肢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一道剑气;紧接着腰身一拧,以一个近乎违背常理的弧度折返,第二道剑气擦着他的皮毛飞过,削断了几缕银白的毛发;第三道剑气接踵而至,他纵身一跃,剑气从腹下掠过,将地面炸出一个深坑!
“好个畜生!果然灵智不低!”齐长老见三剑落空,冷哼一声,眼中杀意更盛。他不再留手,指尖连点,一道道比之前更快、更锋利、角度也更刁钻的剑气,如同疾风暴雨般,朝着那不断闪躲的雪狼笼罩而去!
君墨知道,齐长老对他已然动了杀心!毕竟他并非昆仑弟子,只是一头妖物,杀之毫无心理负担。他一边凭借着野兽的本能和强悍的肉身在剑气的缝隙中艰难穿行、闪转腾挪,一边仍旧拼了命地朝着君遥所在的方向狂奔。
齐长老看出了他的意图,眼神一冷,不再仅仅追着他攻击,而是开始预判他的落点,一道道剑气提前封死了他前方左右的空间,如同布下了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
眼看一道刁钻至极、几乎避无可避的剑气,如同毒蛇般直刺雪狼因为闪避而露出的侧腹空门,下一秒就要将他洞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水蓝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骤然出现在了那道剑气与雪狼之间!
是温以然!他竟然不知何时,从另一边的战团中脱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赶到了这里!
“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那道蕴含着元婴后期灵力的恐怖剑气,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温以然匆忙撑起、却显得如此薄弱的护体水幕,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温以然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软软地、无力地向后倒去,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他胸前的伤口和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他月白的道袍,也染红了脚下贫瘠的土地。
“温师兄!”
“以然!”
君墨变回人形,手忙脚乱地接住倒下的温以然,看着他胸前那个狰狞的血洞和迅速流失的生命力,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赶来的沈逾白更是目眦欲裂,慌忙从储物袋中取出最好的疗伤丹药,颤抖着手往温以然嘴里塞。
温以然却虚弱地摇了摇头,药丸从他苍白的唇边滚落。他抓住君墨的手,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别、别白费力气了,元婴剑气直穿心脉,我、我不行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焦急的沈逾白,眼中充满了歉意,然后又看向君墨,用尽最后力气,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了那颗他曾无比珍视、在秘境中照亮前路的、硕大的夜明珠,塞到君墨手中。
“告诉、阿遥。”温以然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生命,“我、我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他,我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很多年,只是因为高傲和好面子,一直故意针对他,想引起他的注意。我走了很多、弯路,甚至……伤害了他……”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鲜血,从他眼角滑落。
“我……很抱歉……希望……他能……原谅我……”
“别说了!以然!别说了!你会没事的!”沈逾白紧紧抓着他的另一只手,声音哽咽,心如刀绞。
但温以然的目光,却固执地、带着最后一丝期盼,望着君墨,等待着他的回答。
君墨看着面前的情敌,此刻却为了救他而濒死的青年,心中五味杂陈。他用力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答应你,一定把话带到。”
听到这句承诺,温以然像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极其微弱的笑意。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君遥所在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断断续续地说道:“快……快去……帮阿遥……别……别管我……”
救命恩人即将死在自己面前,君墨如何能忍心离开?他就像被订在原地,挪不动一步。
“走啊!”温以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低吼了一声,随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涌出。他看着君墨,眼神里是最后的恳求与焦急,“求……求你……快……走……”
君墨看着他那双逐渐失去神采、却依旧执着地望着远方的眼睛,牙齿几乎要咬碎。他终于猛地一闭眼,将温以然轻轻放在沈逾白怀里,哑声道:“保重。”
随即,他再次化身雪狼,头也不回地,以更快的速度,朝着那决定生死的战场,狂奔而去!
而齐长老,在惊觉自己那道剑气竟然击中了温以然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倒下的身影,看着那迅速漫延开的、刺目的鲜红,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突然回魂,跌跌撞撞地推开周围同样惊呆的弟子,踉跄着跑到温以然身边。当他看到温以然已经停止了呼吸,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永远地闭上时,他伸出的手,颤抖着,悬在半空,却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猫哭耗子假慈悲!”沈逾白紧紧抱着温以然逐渐冰冷的身体,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瞪着齐长老,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你动手啊!把我也杀了!好让我去陪以然!!”
其他几名昆仑弟子,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再看向失魂落魄的齐长老,眼神也变得复杂而疏离。
齐长老呆呆地站着,耳边是沈逾白的怒吼,眼前是温以然惨白的脸和胸前刺目的血洞。他混沌的意识才一点点回笼,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悔恨与痛苦,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他杀了以然?他亲手杀了那个从小跟在掌门师兄身后、甜甜地叫他‘齐师伯’的孩子?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确实帮着月微师弟复活阿昀,做了很多违心之事。但他从未想过要取人性命!那些被挖丹的修士,也是他提议抹去记忆,安置在此地,至少让他们还能以凡人的身份活着。就连君遥,这个计划中注定要牺牲的药引,他也一直刻意回避接触,就是怕日后心生不忍。
可是温以然,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本该有着光明未来的掌门爱徒,竟然、竟然死在了自己手里!
这个事实,如同最残酷的刑罚,将他长久以来用“为了大局”、“为了师弟”等借口筑起的心防,彻底击得粉碎!
作为凶手,他甚至不敢触碰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看着,任由无边的悔恨与痛苦,将他吞噬。
……
另一边,荒地上空。
月微仙尊一步步,走到了被剑气牢笼逼到角落、仅凭忘昔剑微弱的白光苦苦支撑的君遥面前。那层防护光罩在他眼中,脆弱得如同气泡。
他伸出手,无视那层光罩,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冷的力道,强硬地捏住了君遥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月微仙尊本想看看,这个一向清冷高傲、宁折不弯的徒弟,在绝境与死亡面前,脸上会露出怎样狼狈不堪、恐惧绝望的表情。
然而,他看到的,依旧是一双冰冷如寒星、没有丝毫怯懦与动摇的眸子。君遥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都这种时候了,还端着这副死人脸给谁看?”月微仙尊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厌恶,嘲讽道,“你难道不知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吗?”
君遥被捏着下巴,无法说话,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讥诮的冷哼。
“死到临头,还不知天高地厚。”月微仙尊手上加了几分力道,指甲几乎要嵌入君遥的皮肉,“等会儿,本尊会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君遥眼神一厉,忽然含糊地、却清晰地吐出一句话:“要是师尊死在我面前,念在昔日和养育之恩,我或许,会掉两滴泪。”
“敬酒不吃吃罚酒!”月微仙尊彻底被激怒,捏着君遥下巴的手猛地向下一滑,改为扼住了他的脖颈,用力收紧!
“唔……咳咳……”君遥呼吸一窒,脸色瞬间涨红,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滴落在月微仙尊扼住他脖颈的手腕上。
那血液,并非寻常的鲜红,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带着微弱金芒的、介于金黄与淡金之间的颜色!
月微仙尊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松开些许力道,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沾染的那几滴奇异金色血液,眼中露出了困惑之色:“灵体居然会有血液?还是这种颜色?”
他松开手,任由君遥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月微仙尊仔细打量着君遥,仿佛在看一件稀奇的事物:“本尊倒是好奇,你一个灵体,是如何能够使用法术,甚至拥有如此颜色的血液?”
面前之人,在沈逾白等人眼里,或许是才离体三十日,但月微可是清楚的记得,秘境开启前,君遥就已经被他挖去金丹好几日了,哪怕有秘境中的生命之水,也该魂飞魄散,所以他才会独自一人急匆匆跑去天水城取他神魂,甚至在君遥逃走后,他还一直提心吊胆,担心君遥神魂消散。可对方不光活着,还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怪的很。
更别提一届神识,能用法术这等怪事了!沈逾白他们见识浅,不清楚,但他知道,神识用不了法术,只能用精神力,可君遥不但用了,甚至在村里还能接下他的攻击,当真是充满谜团。
君遥缓过气,抬手擦去嘴角的金色血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月微仙尊闻言,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彻骨的漠然。他并不在意这些怪相,也不在意面前之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占着君遥的灵体,还拥有他的记忆,只要对方的灵体可以救活阿昀,是谁都无所谓。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而专注,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使用的工具:“遇到本尊,算你倒霉。不过,能成为复活阿昀最关键的一味药引,你该感到荣幸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眼中杀机毕露,周身那密密麻麻、蓄势待发的恐怖剑气,齐齐一震,发出刺耳的嗡鸣,下一秒,便要如同万箭齐发,将中心的君遥彻底撕碎!
就在这时,一直被动防御、似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君遥,嘴角却忽然勾起了一抹极其诡异的、带着一丝释然与疯狂的微笑。
这笑容落在月微仙尊眼里,只当是死亡前的最后嘲弄。
然而,下一瞬,君遥被金色血液沾染的右手掌心,忽然光华一闪!
一朵颜色殷红如血、形态奇异、仿佛有火焰在花瓣间流动的花朵,凭空浮现!
这正是他之前从程晞那里取来的、那朵奇异的红花!
更诡异的是,当那朵红花的花茎,触碰到君遥掌心残留的金色血液时——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冰雪消融般的声音响起,那朵红花竟瞬间化作一道红色流光,没入了君遥的掌心,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以君遥为中心,他脚下的荒芜土地,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与某种诡异的力量,无数朵同样殷红如血、形状相同的奇异花朵,如同燎原之火般,疯狂地破土而出,眨眼间便开遍了目之所及的整片荒地!
而君遥周身的气息,也在这遍地红花的映衬下,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令人心悸的剧变!
原本虚弱不稳、堪堪维持在金丹期的灵压,如同坐上了飞剑,开始疯狂攀升!
元婴初期!元婴中期!……直到稳定在化神初期,那令人窒息的攀升才终于停止!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君遥手中,那柄一直散发着纯净白色光晕、象征着某种守护与执念的忘昔剑,此刻剑身之上,竟开始弥漫出一缕缕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与毁灭气息的魔气!
那魔气迅速缠绕、侵染,忘昔剑古朴的剑身仿佛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邪恶的蜕变。
剑柄上,原本清隽的“忘昔”二字,在魔气的侵蚀下,如同被烈焰焚烧般,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了两个透着无尽杀伐与寂灭气息的古篆——“生死”。
君遥手持生死剑,如同地狱里的杀神,气势完全压制了月微仙尊,他冷冷开口,“师尊,战斗开刚刚开始,出招吧!”君遥挑衅的看着他。
月微仙尊脸上那一直维持着的、胜券在握的漫不经心与冰冷漠然,在这一连串惊变之下,瞬间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惊骇,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气息大变、手持魔剑、傲立于遍地红花之中的红衣身影,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发颤,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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