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

　　天暗了下来。
　　疾驰的车流不会为了任何的景色而停留。
　　陆霖忽然有点紧张，今天早上一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预告。
　　呸呸呸，他们人多啊，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陆霖攥着手机，手心里冒了点汗出来。
　　身旁的人似是察觉到了，握住他的手：“别担心，会没事的。”
　　陆霖对上谢逢的视线，点了点头：“会没事的。”
　　这是一片建筑区，谢逢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监控似乎并不完善。
　　周围环境并不亮堂，陆霖让那几个保镖离自己远一点，那个人是个疯子，保不齐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我先一个人去。”陆霖说。
　　谢逢很严肃，一把拽紧他的手：“不行。”
　　“相信我，不会有什么事的。”陆霖拍了一下谢逢的手，像是在安抚。
　　见谢逢还是不放心，陆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有危险我会报警的，你不是有我手机的定位么，没事的。”
　　“不行。”
　　“那……”陆霖也有点犹豫了，“那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被发现了。”
　　他挥了下手，冲几个保镖说：“你们保护好他。”
　　那个人给陆霖发了条信息，手机的光一下照亮了陆霖的脸。
　　──往前走。
　　夜很寂静，在这片尚未完工的工地更是如此。
　　──我告诉过你，一个人来。
　　──你不乖。
　　陆霖脑袋忽然嗡了一声，下一秒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砰”的一声。
　　不像是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倒像是电影里会出现的……枪声！
　　谢逢！
　　陆霖掉头就准备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空旷的环境中，那个人的声音有如鬼魅。
　　“你敢走，下一发子弹可就不会再打进他的肩膀了。”
　　陆霖被钉在了原地。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谢逢受伤了，他在流血，他很痛，他需要去医院……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霖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那边似乎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那道声音指挥着陆霖前进，“停。就快要到了，你面前这栋楼，自己走到七楼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的男朋友好像很担心你啊。”盛夏，或者是余下，他拿着望远镜，坐在栏杆上摇晃着脚，似乎并不害怕会掉下去。
　　陆霖手心冒着汗，打给警察……
　　他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夜晚的工地漆黑一片，黑暗中，陆霖的身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冰冷的枪管贴上他的后背。
　　“把手机放下。”余下阴测测的笑了一下。
　　陆霖慢慢把双手举了起来。
　　强作镇定：“你叫我过来，总不会就是为了杀人的吧。”
　　余下撇了下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谁知道呢。”
　　他抢过陆霖的手机，反手直接扔了出去。
　　他押着陆霖往上走。
　　余下曾待过的那个地方布满了瓶瓶罐罐，还有几乎撒了一地的各种颜色的药片。
　　他一脚踢翻了一个瓶子，瓶子坠地，发出它最后的嘶吼。
　　“你想告诉我什么？”
　　“一些真相。”余下没放松警惕，拿枪的那只手依旧指着陆霖，另一只手从兜里翻出了一沓照片，径直丢在了陆霖的面前。
　　“他不想杀你，那只有我来做这个坏人了。”
　　他？
　　陆霖慢慢转过头来，蹲下身把那些照片翻了过来。
　　外面明明灭灭的灯光足够让他看清。
　　每一张，都是他。
　　不，不止他，还有谢逢。
　　这个人是个疯子！
　　照片上的两个人或是并排走着，或是偷偷勾着手，亦或是某个亲密的瞬间。
　　怒火涌上心头，陆霖站起身一把将照片丢回余下的身上。
　　“就是这个？那我可太失望了。”陆霖盯着余下，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愤怒。
　　灯光将余下的脸割裂成两半，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迎着光。
　　余下往旁边走了两步，整个人完全的藏在黑暗中。
　　“很失望？你爸当年看到的时候可不失望。”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余下很不屑的笑了两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记得了，我帮你想起来怎么样？”
　　陆霖往后退着，那道声音却死死缠着他，誓不罢休：“那个时候你应该很开心，刚到机场就和那个姓谢的发了短信，只是后面你爸来了，他怒不可遏的非要把你带回家，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不仅是个同性恋，还和自己现在名义上的儿子──你的哥哥搞在一起了。他一路上应该很生气吧，以至于回去的路上没有看到那辆突如其来的卡车，然后，”余下做了个手势，左右手啪的一声撞在一起，“我可什么都没做。”
　　陆霖推了他一把，“闭嘴！”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其实早就和谢轻离婚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余下摊开双手，无所谓的说。
　　“谁知道你爸一死，公司就快要不行了呢。所以那个时候李成华让你跟了他，只是没想到你还铁骨铮铮，哈哈哈……你应该很诧异吧，曾经会来自己家里和你爸一起谈笑风生的叔叔，背地里居然是这个德行。”
　　“我叫你闭嘴！”
　　“高中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你，可余下死活不肯，最后还不是控制不了我。当年你就不该救他，他那么懦弱、那么不堪、那么的……上不了台面！可是现在呢！我不是那个余下了！”
　　余下彻彻底底的发了疯，手中的枪也不受控制的脱落，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陆霖嗅到了唯一的一丝机会。
　　来不及捡起枪，他一脚把枪踢远，余下这时缓了过来，回身一脚踢在陆霖的背上，转身就想去捡枪。
　　陆霖还不急感受疼痛，抄起一个玻璃罐子砸向余下的脑袋。
　　然后一拳砸向他的腹部，余下的身体素质到底是比陆霖要好，反手一把扼住陆霖的手腕，就连枪也不捡了，直接拖着陆霖往栏杆那里走。
　　栏杆根本就不稳，在夜风中似乎都在瑟瑟发抖，“你好可怜，我也好可怜，所以我们一起死吧。”
　　余下一把扼住陆霖的喉咙，“一起死吧。”
　　氧气几乎快要消失殆尽，陆霖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让谢逢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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